《黑化治疗中》止一半

3、爱情？

　　大海的气息很好的滋润了濒临干枯的小人鱼，又因为不停进食的缘故，姣好的面容上泛着微红，像是醉酒一般带着懒媚的姿态。

　　“啊！洛！”

　　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洛尘难看的脸色，小人鱼快速潜入水中，一个腾跃落在了木桥上，长长的发丝都遮不住这一身的艳色，完全变成人类模样的小人鱼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心上人的怀里，餍足的长吁了一口气。

　　洛尘抿了抿唇，嗅到了怀中少女带来的血腥气，复杂摸了摸小人鱼的发顶。将披风解下盖在了小人鱼身上。

　　“乖，放开他们。”

　　小人鱼倏地抬起头，不带一丝表情的盯着洛尘的眼睛，嘴角还残留着新鲜的血渍。

　　下一秒，小人鱼就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洛，别生气。”小人鱼露出了尖利的指甲。

　　“别生气。”怯怯的看了眼洛尘。

　　“一定要，笑着呀。”

　　血肉模糊……

　　空洞可怖的眼眶伤口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少女脸上，只是看着就觉得生疼，然而少女却依旧讨好的笑着，甚至双手还捧着所谓的‘圣药’颤巍巍的送到了洛尘面前。

　　“……为什么……”

　　洛尘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情绪，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了这只异族的身上。

　　阿暖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平静的出奇，似乎小人鱼这样狂热的示爱举动，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有些稀奇的小事，竟是一丝触动也没有。

　　“洛，我喜欢你呀，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洛尘没有说话。

　　“好不好呀……”

　　回答小人鱼的，是一副冰冷的镣铐。

　　阿暖面上的温软讨好一点点的收了起来，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忍受着疼痛，轻声问了一句。

　　“不好……吗……”

　　洛尘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大海永远是神秘的所在，即使是像人鱼这样历代生活在海底，受到大海眷顾的宠儿也不敢随意触动太过久远的奥秘。

　　但总有人鱼想要僭越那条线，想要更多的不属于他们的力量，然而纵使得到了奇奇怪怪的可怕力量，他们却也被大海母亲彻底抛弃，被抛弃之人没有资格再前往海之神殿朝圣，没有资格再生活在亚特兰蒂斯的庇护之下，也没有资格享受丰盛鲜美的鱼群，没有资格成为大海真正的勇士。

　　他们只能依靠诱惑迷途之人，夺取生命而存活，被人类称作海妖塞壬。

　　“比迪斯，解除我的诅咒。”

　　幽暗扭曲的海底洞穴里，只有阿暖长长的鱼尾发出微微的光亮。

　　“呵呵……”

　　低低的轻笑声从背后传来，带着被诅咒的暗黑刻文的双手沿着阿暖的鱼尾往上，虚虚的拢住了腰身。

　　“小殿下变心了？”

　　肩膀被吻了一下，阿暖嫌弃的将背后的人一把甩开，来人撞到了坚硬的石壁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却还是笑的灿烂。

　　“小殿下，人类太脆弱了，若是取了心头血……”

　　阿暖冷冷的看着角落里的人鱼，象征着皇家血脉的蓝色鱼尾已经发白退化，诅咒的刻文已经蔓延到了下颌，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被糟蹋的一团乱。然而即使这样也遮不住人鱼的俊美。

　　“比迪斯……你不想回家吗？”

　　“……家？”比迪斯嘲讽的笑出了声，“那种地方，算什么家？”

　　“当然了，只要你在……”角落里的人鱼艰难的挪动着身躯，将阿暖揽进了怀里，“我哪里都愿意去的……我亲爱的……妹妹……”

　　砰的一声，阿暖将洛尘甩在了比迪斯身上。

　　“吃了他，我会带你回家。”

　　比迪斯挑了挑眉，等着阿暖的下一句话。

　　“但是要留下他的意识。”

　　“……为了这个人类，你都愿意带我这个罪人回亚特兰蒂斯了么？”比迪斯抬手按在了洛尘的咽喉上，面色阴沉，“还真是……令人嫉妒啊……”

　　“三日之后，我来接你。”

　　比迪斯顿了顿，伸手抓住了阿暖的手腕。

　　“你的眼睛……是他剜的？”

　　阿暖皱起了眉，“是我自己。”

　　说完便甩开了比迪斯的手，离开了海底洞穴。

　　想要一个罪人回到王宫，就要有一个完美的故事。

　　阿暖摸了摸被大海温柔治愈的眼眶，叹了口气，她发誓，再也不整这些自残行为了！

　　亚特兰蒂斯的小公主回到了大海母亲的怀抱，可是却身受重伤双目被窃，小公主说人类野心勃勃，再次想要入侵亚特兰蒂斯，甚至还有一个间谍潜入了海底将小公主掠走，小公主被人所救得以逃脱，据说就在那幽深的海底洞窟，塞壬的住所……

　　一查，自然就知道是被流放的比迪斯了……

　　阿暖本来已经想好了一整套的说辞来应付这群人鱼长老，只是没想到人鱼的性子如此黑白分明，知道比迪斯因为救她被可恶的人类伤到了要害就主动提出将比迪斯带回亚特兰蒂斯治疗，当然了，恢复之后塞壬自然该回到该去的地方。

　　阿暖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条件。

　　“我可怜的小殿下。”

　　年老的人鱼轻轻地抚着阿暖已经有些黯淡的鱼尾，泪水化作珍珠一颗一颗的落在珊瑚地板上，发出了闷响。

　　“瑟蒂，我没有事，大海母亲会治好我的。”

　　“那群人类太可恶了！”瑟蒂嬷嬷擦了擦眼角，认真的为阿暖擦着药膏，“小殿下您还没有成年，这样透支力量是会损耗生命的，再也别去浅海玩耍了，乖啊。”

　　“知道了……嬷嬷。”

　　直到回到了亚特兰蒂斯，对于这个世界人鱼的记忆才一点点出现在脑海里，比如说与人类的战争，退隐的数千年，为了建造亚特兰蒂斯与海妖的漫长搏斗……太过真实。

　　阿暖忍着疼痛，轻轻的抚着心口，这具身体撑不了多久了，至少在临死之前，得把比迪斯和洛尘安置好，若是作为载体的比迪斯被杀，这个世界只怕又要紊乱了。

　　“我的小莫娜，好好睡，月光保佑你。”

　　乖巧的躺在床上，等瑟蒂关上门，阿暖才从窗口游了出去，若是不亲眼看见比迪斯，她还是心中不安。

　　黑夜的深海除了荧光类植物不停的散发着光芒，其余地方几近是深渊一样的暗沉，阿暖拢了拢身上的轻纱，快速的游到了神殿旁的祭司住所……

　　“说！这是哪里！”

　　比迪斯低沉的怒吼声从屋内传来，阿暖快速游上前推开了门。

　　白色长发的祭司大人正稳稳的坐在床边，而比迪斯却拿着珊瑚岩刀片抵在祭司的脖颈上，脸色惨白如纸……

　　阿暖挑了挑眉，应该说……是洛尘。

　　“莫娜，解释一下？”祭司淡淡的看了过来，阿暖关上了门，讨好的游上前伏在祭司的肩上。

　　“大哥，这是我曾经喜欢的那个人类……”祭司按住了阿暖的腰，面色不明，“应当是比迪斯太虚弱了……没有全部吃掉吧……”

　　“……莫娜……”祭司细细的摩挲了下阿暖腰部的鳞片，慨叹一般低下了头，“你长大了。”

　　“你们……咳咳！”

　　比迪斯伏在床上，剧烈的咳嗽起来，须臾之间，又恢复了恹恹的神色。阿暖便知道，比迪斯把洛尘压下去了。

　　“大哥，好久不见。”

　　“……等会来见我。”祭司吻了吻阿暖的发顶，看也没看床上的比迪斯就离开了。

　　阿暖转过头仔细打量着比迪斯，“吃了一个，还不够？”

　　“呵呵……”比迪斯仰躺在床上，一副行将就木的枯槁模样，“海神的诅咒，命中注定，我要遭受这样的痛苦一生……不过……”比迪斯忽的挑眉，“你这样淡漠，你的小情人可是会心痛的。”

　　“……他不配。”阿暖将药草拍在了比迪斯的伤口上，成功让床上的病人发出一声哀嚎，“长老们决定让你在这疗伤，如果你想摆脱叛徒的身份……就好好利用你身体里的人。”

　　说完，阿暖就准备起身离开。

　　“莫娜……”手腕被拽住，阿暖不悦的回头看向比迪斯，“你变了……为什么？”

　　“为什么？”阿暖高高挑起了眉，“在你与我签订契约的时候你没有预料到么？”

　　美艳的人鱼脸上挂上了嘲讽的笑容，轻蔑的看着床上的比迪斯，“难道我就必须按照你的所想，怀抱着对爱无限的憧憬……为了这人类……去死吗？”

　　“……你变了，莫娜。”比迪斯眼底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哀切的望着人鱼公主，“你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比迪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绝望，阿暖慢慢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有些迷茫的看着前方，“比迪斯……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类不配拥有我的爱……它应该有更好的归宿的……而你，不想它落在任何一个亚特兰蒂斯的人鱼身上，所以……你想要我怀抱着爱，去死，不是吗？”

　　床上的人鱼抖了抖，没有再说话，甚至有一股死气。

　　阿暖没有再多言语，径直离开。

　　唯有比迪斯在暗沉下去的屋内，低低呢喃了一句……

　　“莫娜……你真的，真的爱上这个人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