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莫桑俞

1、第一章

　　“今天又出去啊？”老妈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棹抒拉着双肩包背好点点头。
　　“家里盛不住你，天天在外头浪，”老妈冷笑着，“玩完早点回来听着没。”
　　棹抒又点点头，经过老妈面前绕过桌子去电视柜旁边儿拿了钥匙就往门口走。
　　老妈却突然像发疯了一样，遥控器一摔：“你不会说话啊！点什么头！点头什么意思！哑巴了！”
　　棹抒一惊，攥着钥匙飞快打开门就下楼跑了出去，老妈的大嗓门吆喝声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他一直跑了两条街才停下来。

　　老妈这阴晴不定的性格他早就习惯透了，只不过有时候还会被吓一跳，比如今天，突如其来的发疯，没有任何预兆，今天还算好的，至少遥控器没直接往他脑袋上砸过来。

　　“呼呼。棹抒弯着腰喘了两口气，双肩包袋子感觉有点儿滑了下去，他又往上提了提，没什么用，还是滑着，右肩膀那边儿还有种直接掉了带的感觉。
　　他拿下来一看，还真是掉了。
　　这书包还是领居家妹妹不要的给他们家送去，寻思说没背过几次，是个绿色，正好给他背着，这一背就背到了快上高中。

　　他伸手进裤兜扯开看了眼，两百块钱老老实实在里头待着，这是他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想去商城买个书包，换下这个旧的，暑假还有一个月多的时间就能升高中在学校住宿了，虽然也不知道老爸老妈能不能同意给他交住宿费。

　　看着钱还在兜里好好的棹抒放下心来，又把钱往里塞了塞拍了拍裤兜才放心的接着往前走。
　　现在炎夏六月份，太阳大的感觉就跟一个烤炉一样，连吹得风都冒着热气，放暑假学生都撒欢了，到处可见的有小孩儿在小卖部买冰棍吃。

　　棹抒顺着街道屋子阴影里面走，大太阳晒得实在不行，就这么一会儿就感觉后背都湿了。
　　走到胡同口的的时候旁边儿停着的一辆车底下还有条狗热的爬进去，棹抒蹲下看着它招了招手，那狗也不怕人，立马从车底钻了出来，欢快地摇着尾巴看着它。

　　棹抒笑起来，从双肩包里拿出来一根儿香肠。
　　小狗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流浪狗，浑身的毛都打了柳，瘦的骨头都能看出来，这条街上流浪狗流浪猫经常有，他书包里有时候会塞着根香肠自己不吃的话就会在这条街上喂给它们。
　　狗饿了挺久了，棹抒拿出来肠之后狗就兴奋地摇着尾巴，他担心这小东西等会儿直接扑他身上，用牙咬开包装纸把肠扔给他，狗也不知道嚼嚼，两三口就咽没了。

　　喂完了肠棹抒站起来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传来阵口哨声，他转头一看，是疤子那些人。
　　“哟，还喂狗呢，”疤子走过来，身后一如既往的跟着三个小弟，“让你妈知道了又得疯啦。”
　　身后三个小弟跟着一阵狂笑。
　　棹抒冷着脸，不想搭理他们，喂完肠的包装纸顺手从下水道盖子的缝里塞进去，转身就想走。
　　疤子三个小弟立刻围了上来，棹抒盯着疤子，他打架不输这些杂碎，就是容易把事儿传到老妈老爸耳朵里，比较麻烦。
　　“还敢瞪我？”疤子推了他一把，凑近了歪着歪着脑袋不屑的打量着他，“小时候也没见你成现在这哑巴样儿啊，难不成还真成个有问题的了？”

　　棹抒没什么情绪，站稳了脚没动，从小到大在家里什么话也挺多了，这种垃圾还激不起他，他侧着身子想从疤子身边儿挤过去，疤子伸手狠劲儿一推把他一屁股推坐到了地上。
　　“他妈的说话啊！”三个小弟狗仗人势的歪着脖子看着他，“妈的死哑巴。”

　　刚才喂肠的那流浪狗竟然是个傻的，往前凑过来冲疤子他们叫了几声，棹抒皱着眉头推了它一下想让这狗快走，不过可惜这狗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在身前叫的狠，疤子看了眼狗呸了声，“狗东西。”随便从地上拿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朝着狗腿砸过去。
　　“嗷！”狗疼的惨叫了一声，后腿立马抬了起来，都不敢放地上，棹抒又推了它一把看着它瘸着跑了才放心。
　　棹抒小时候也让疤子欺负过不少次，知道他那体格跟劲儿是成正比的，刚刚那块儿石子顶多就是让狗疼个一天，倒瘸不了。

　　“瞪个屁啊，”三个小弟有一个瘦干儿一样的踹了他一脚，“死哑巴，呸！”
　　忍你妈的！
　　棹抒立刻起身上去准确的冲着瘦干儿脸上就是一拳，把瘦干儿撂倒在地上，手劲儿没收着，明显能看着瘦干儿嘴角破了一块儿肿起来。
　　“我操你妈的！”剩下两个小弟看着瘦干儿这样一下子就着了，两个人一齐上手，“还他妈敢还手啊！反了你了！”
　　棹抒向后退了一步躲过去两个小弟踹的一脚，冲到疤子前面，几个人都有点愣，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擒贼先擒王？
　　棹抒在心里嘲笑着几个傻逼，在疤子跟儿前晃了两秒趁着一群人没反应过来转身赶紧跑了。

　　一直到他跑出去两米远疤子那群人才反应过来：“我操你他妈的！臭小子！给我追！”
　　疤子跟小弟立刻追上来，棹抒跑到公路上的时候人行道绿灯还剩了三秒，他飞快抢着跑过去，紧接着两边的车开始流动起来，听着后面疤子那群人骂骂咧咧的返了回去。

　　他走到公交站牌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没破，拍了拍身上的灰，正好来了辆公交，上去投了钱之后就找了最后一拍的空位坐下，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窗户是开着的，车发动起来就很凉快，棹抒靠在椅背上吹着小风一直听着广播到商城站下了车。

　　商城挺大的，棹抒从小到大没来过几次，一般要买的东西都是老妈给买回去，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带着他来商城逛逛，不过也都是让他跟着提东西。
　　卖书包文具的地方都在一楼，外面也有单独的文具店，只不过里面卖的东西要比商城里的贵几块，他在卖包那一块儿转着，看着一个挂在外面的黑色双肩背的书包，感觉挺好看的，伸手想摸得时候犹豫了下在衣服上蹭了蹭才上手试了下料子。
　　老板从店里看见他走出来：“小伙子买书包吗？”
　　棹抒点点头：“多少钱？”
　　“大书包七十五，”老板拍了拍书包拿下来递给他，“试试质量就知道了，背个三四年都不成问题。”
　　棹抒瞪大了眼，有些震惊，一个书包就要七十五，他小时候老妈给他买的书包才二三十块钱。
　　他看着那书包想砍砍价：“三十块。”
　　“三十块？”老板忽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三十块你买个大书包？”
　　棹抒不自在的又加了价：“那......三十五？”
　　老板把书包放回去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小伙子你逗我玩儿呢，这书包我上货都不止这么个价，你这价格也就只能去集上买了。”

　　老板放上书包转身进了店里，棹抒有些着急，他没怎么来过商城，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砍价合适，那书包他也是真喜欢，他跟着老板身后进了店里：“五十块吧。”
　　老板看了他一眼：“七十，这么个价了。”
　　棹抒皱着眉还想再砍砍，老板紧接着又说：“要再便宜你直接去批发市场买了，一个书包要都你这么砍价都赚不到什么钱了。”
　　棹抒张着嘴开合了几下只好闭上，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百块钱给老板：“要了。”
　　老板利索的把找了他零钱，把书包给他包好，棹抒从商城走出来心都在滴血，两百块钱瞬间没了一半，他仰着头看了眼天空叹了口气。
　　花钱真是快啊。

　　“今晚上吃什么？”骀诚靠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打游戏，头也不抬的问了老爸一句。
　　“你要吃什么？”老爸问。
　　“肉。”骀诚想也没想的说。
　　“啧，”老爸牙疼似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老吃肉啊，大夏天的也不怕胖死。”
　　“我还是青年人长身体的时候，”骀诚抬眼看了老爸一眼，“你这中老年的才该担心一下长肥膘的事儿吧。”
　　“臭小子。”老爸骂了一句，但也不在意儿子这没大没小的语气，“今晚上出去吃要不要？”
　　骀诚被对面两个英雄杀了之后放了手机看着老爸没说话。
　　“我请！”老爸瞪着他，“看你那样儿！”
　　骀诚笑起来：“毕竟你这个赖账赖得前科累累，不得不防。”
　　“去去，”老爸腿搭在脚蹬上，心情很愉悦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烟跟打火机，“你妈出差一个周，咱爷俩可以撒欢喽。”
　　“出息，”骀诚看着老爸有点儿好笑，“不是说戒烟戒酒吗？”
　　“我这叫给自己个小福利。”老爸抽了口烟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别告诉你妈啊，回来又得说我教坏你了。”
　　骀诚笑了笑没说话，接着把一局游戏打完界面上显示胜利之后关了手机站起来身：“出去跑跑步，晚上等大餐啊。”
　　“去吧去吧。”老爸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回来再带箱雪糕吧，冰箱里那几支我今中午当饭吃了。”
　　“知道了。”骀诚摆摆手走了出去。

　　小区楼下还是挺热闹的，大爷大妈什么的都跑出来带着孙子孙女乘凉，小孩吱吱叫着活像个噪音喇叭。
　　骀诚出去的时候还碰上了好几个邻居家的人，瞎扯了两句就赶紧大步走出去了。
　　骀城对这些领居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和好感，他不喜欢被别人问东问西的，这些成天在家闲着的爷爷奶奶大娘大姨整天没什么事儿，就爱打听人家家事，嘴上也没个阀，回头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蹭蹭的大半个小区都能知道了，但还有时候会给你上门送点儿吃的，左右都撕不了脸，只能自个儿憋屈着。

　　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上，感觉都没有在学校的好，至少能知道一天当中的安排，在家就完全闲散着无所事事，老妈要是不在家他和老爸一天也就是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吃点儿饿了就吃点儿的，没个准时候，最能按时吃的那也就是晚饭了，毕竟晚上睡不着觉，容易饿。

　　在经过了几家烧烤店烤肉店之后，骀诚还是找了家韩国料理的店进去，毕竟他早上起来也没吃饭，这会儿要不吃那就只能等着晚上那顿了。
　　他进去点了份儿冷面，又拿了瓶饮料找了个离空调近的位子坐下。
　　这韩国料理店就是个小店，人还挺多的，是不是正宗的韩国料理他是不知道，反正也没去过韩国，主要是这种大热天就想吃点儿凉的，唆几口冷面爽快。

　　等冷面的过程他拿出来手机刚摁开就又听见门推开的声音，抬头随意扫了一眼倒有点愣了。
　　一小孩儿背着个双肩包怀里还抱着个大书包？
　　什么鬼。
　　骀诚没见过放假还出来背着双肩包出来买书包的，挺好学的，就多盯着看了会儿。

　　棹抒看着这一堆人吃饭闹哄哄的有点紧张。
　　“我们现在这边儿桌子都占满了，”服务员对着他说，“要不介意的话你跟别人拼个桌可以吗？”
　　“呃好的。”棹抒抱着包有点儿拘谨地应了声。
　　服务员扫了一圈，周围的桌子大多数都是两个人以上，除了骀诚这边儿一个人，很快服务员就过来了。
　　“帅哥你好，能方便和那位客人凑个桌吗？”服务员问了句。
　　骀诚看着书包小孩儿，小孩儿也下意识往这看了眼，目光一碰上还不好意思的转了脑袋，飘忽不定的站着不知道该看哪。
　　“可以。”骀诚点点头。

　　服务员松了口气一样向棹抒招了招手，他抱着书包走过来：“你坐这儿吧，要吃什么桌上有菜单。”
　　“嗯。”书包小孩儿应了声在位子上坐下。
　　服务员说完立马转身去忙活着别的了，菜单正好在桌角边，他拿过菜单仔细看着菜品，越看越有点儿震惊，就那么点儿拌饭就要二十多。
　　一路把菜单看下去心里的震惊就多增一分，最后还是挑了个相对便宜点儿的石锅拌饭，做了决定把菜单一放抬头站起身就要去前台说，结果目光一下子撞上对面人的眼神。
　　棹抒吓了一跳又马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刚低头看菜单的样子。
　　丢他妈死人了。

　　骀诚看着对面书包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头一次知道有人能看个菜单脸上能有那么多表情，感觉自己都能在头顶给他加几个弹幕了。
　　这么一点儿吃的就这么贵？
　　这么贵能有多好吃啊？
　　太贵了吧。
　　骀诚使足了劲儿才憋着笑没在人面前笑出来，毕竟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要真这么笑出来保准换个脾气暴躁的人能一拳招呼过来。

　　棹抒不太好意思的站起身去前台点了餐又坐回来，身前抱着的书包没有一点儿要放下的意思。
　　骀诚都能看着装书包的透明购物袋上都有汗珠子了。
　　“你要不把这书包放一边？”骀诚说。
　　“嗯？”棹抒抬头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奥。”
　　他把书包放在椅子上，身前突然空了一片可能还不适应，还把椅子往腿边拖了拖紧挨着，看上去这书包里至少得有一打钞票。

　　骀诚没再说话，觉得这小孩儿挺好玩的。
　　低着头点开微信发了个朋友圈。
　　-碰着个挺有意思的书包小孩儿。

作者有话说

　　开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