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繁育场》春日与胡茶

25、审查面试

　　跟随宣传单的指引，米卢来到人鱼大学第二区的第三学院，站在一个巨大的建筑门口，有些犹豫。

　　过路的人鱼来来往往，许多人鱼走水路从右侧的门游入第三学院。
　　看来这个学院有认真地考虑到人鱼的生理需求呢。

　　米卢捏了捏口袋里的传单，迈开了步伐。

　　【嗯？一年的新生？还是来参加复试的同学？】一个盘着粉色头发的高挑男人穿着白大褂和复古改良古装，冷漠地看着米卢。

　　【您好，我是来参加D区推荐复试的108号米卢·阿斯弗，原能源机械学院。】米卢将自己收到的复试消息分享给这个看起来就很像监考老师的粉发男人。

　　男人看了眼编号，【恭喜，跟我来，我带你去政治复审，通过后去专业二面，两个都弄完后回来大厅找我。】
　　说罢便自顾自地大步往楼上走去，米卢急忙跟上。

　　这栋楼的“电梯”设计得就像是个透明的泡泡，内里充盈着可塑固体，米卢一上去就被这些可自由变换的座位安排到位置上。
　　米卢晃晃腿，觉得这个座位的高度应该同时考虑到了人形态和人鱼形态。

　　粉发男人送他进去政治复审室便离开，走之前给他发送了自己的星网号。

　　米卢拍拍自己的脸，面试总会让人紧张。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便走入房间。

　　这个政治复审室出乎米卢的意料，怎么说呢，如果不是门口挂着政治复审室这几个帝国通用语，米卢是不会相信这么一个温馨舒适的茶话沙龙一样的下午茶花房竟然叫“政治复审室”。

　　【噢！嗨，想必你就是108号米卢了，来坐坐吧。】

　　一个漂亮的男孩浮出水面，他将湿漉漉的墨兰额发拨到脑后，示意米卢可以选择坐在水池这边铺了穗绒毯子的懒人沙发，又或是进到水里。

　　【好的，我就坐在这吧。】米卢拨开有些挡着光线的热带绿植，一簇簇花团围绕着中间的水池，他迈上绕着铃兰花的小阶梯走到房间内部中心的水池旁，曲着腿小心翼翼地坐在懒人沙发上。

　　墨兰色小卷发男人靠在水池边撑着下巴看着米卢，一副悠闲的样子，【你这样让我想起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呢，那时候的我也是这么谨慎不安，总是害怕在监考老师面前做出什么不对的事。】

　　【放松点吧小鱼，我又不会吃了你~】墨兰色小卷发的监考老师划动涟漪，整个人浮躺于水面上，【你可以叫我兰，又或者兰老师，随你喜欢。】

　　没等米卢回应，兰老师悠扬的声音便从水池边上传出，【今天就是来聊聊天，放心，我一般不筛鱼~】米卢点点头，看向他。

　　【你喜欢人类吗？】

　　米卢看了看了正在捏着岸边狂野生长的热带花草叶子的兰老师，回答道：【喜欢。】

　　【噢？是喜欢所有人类，还是喜欢你家的人类？为什么呢？】兰老师瞥了一眼米卢，见他咬着嘴唇认真思考的样子，不仅在内心想着白兰找了个乖顺的苗子。

　　【我觉得人类和人鱼的差别不大，没有特别讨厌，所以应该是喜欢。】米卢继续说道，【老师您不喜欢人类吗？】

　　【嗯？】兰老师看着米卢淡淡地说道，【面试的时候反问监考老师可是个不好的行为噢，你不担心我因为你的小动作不放你过去？】

　　【您给我的感觉似乎是想让我发问。】米卢挠了挠自己的脸，【所以我就听从这个想法问了出来，这会让您困扰吗？】米卢其实有些紧张，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有点出格的举动。

　　【哼哼，聪明的小崽子。】兰老师游回来，撑着岸边坐到软垫上，尾巴依旧垂在水里，轻微晃动着，【你的精神感知力还行。接下来我要认真问几个问题，你可不能再这样随意回答了。】

　　兰老师看了看花房顶端的彩色玻璃装饰，米卢跟着仰头，发现玻璃上的彩色花卉中似乎藏着一些他不认识的文字。

　　【第一个问题，星网精神力筛选制度要求B级以上才能进入，而大部分人与在7岁前第一次接触星网时远远达不到B级指标，所以人类认为人鱼不应该进入星网，创造了C级单机人鱼模式，你怎么看？】

　　【第二个问题，大多数药物研发基于人类的临床实验，所以说明书内一律标记孕期人鱼或发情期人鱼慎用，未标注任何过敏等有可能对人鱼身体有影响的不良反应信息，人鱼的专用药却同时标记了人类注意事项和人鱼注意事项，你怎么看？】

　　【第三个问题，社会默认只有人类能驾驭机甲，且在机甲驾驶员考试中明确限定报名人群仅限于成年人类，你有什么看法？】

　　【第四个问题，谈谈你对人鱼繁育场的认识和思考，并论述这种社会机构的价值和意义，是否存在任何伦理道德或是法制层面的问题，如果有，请说出你的见解。】

　　……

　　兰老师一连说了十来个问题，米卢用脑子勉强记录了几个，正想作答便看见兰老师默默举起手指压着自己嘴唇，示意他“别说话，先想想”。

　　米卢坐直了些，看向一侧的草丛，慢慢考虑这些问题。

　　乍一看，这些问题涉及许多领域，但毫无疑问他们是个整体，他们共同谈及了当今社会人鱼与人之间显而易见的矛盾，这些矛盾充斥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论其本源，就是人鱼与人类的地位和待遇问题。

　　谁是主体，谁是客体。
　　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米卢明白，单纯说出人类控制统治着人鱼，并不会帮助自己获得什么老师的认可，这些问题只是引发思考，他要从问题中剥离出自己需要的观点，朝着那个大方向细细论述。

　　同时，提出问题的人并不仅仅想看自己对问题的认识，想来真正想知道的是如何解决。

　　米卢抿了下嘴唇慢慢说道：

　　【在当今社会，人类的确以自身作为衡量一切的标尺。他们忽略了其他智慧生物的存在，傲慢地夸大了自己的作用和价值。我们都不认可这种荒谬的社会生态，所以我们会逐渐改变它。

　　首先，在信息领域，我们应制订弹性的认证标准，确保弱势群体获得基本的获取信息的权利。
　　不仅仅是那些被认证B级以下的人鱼需要保护，包括那些智力或生理上有缺陷的人类，我们应当做到一视同仁，不应当因为物种的差异而分割这个社会。

　　其次，是医药领域，缺乏人鱼样本的确是一个原因，但存在这种现象的根本在于医药研发全期都不曾考虑过人鱼的存在。
　　众所周知人鱼更加敏感、怕疼却又善于忍耐，而人类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我们应当在行业规范内制订相关条款，确保大部分药都全面考虑到人鱼与人。

　　接着，在军事领域，人类自古以来牢牢掌控着军事权。
　　虽然在古代，比起人鱼，人类更擅长陆地上的战争。但如今是星际时代，有许许多多的证据证明这些人类封锁的领域人鱼也同样擅长，至少不弱于人类，那么这种垄断便应当去除。

　　然后，在人权领域，我是从繁育场出来的人鱼。
　　我清晰地记得那种被他人控制、被任意挑选，整日担惊受怕、不安担忧、抑郁痛苦的感觉。当我意识到我不属于自己，属于一个也许见过一次或许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时，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我认为这种制度是对人鱼种群的不负责，这种制度的存在本身便不合理。只有当人鱼和人类能自由交往恋爱，这个社会才会逐渐尊重人鱼。

　　……

　　综上，我认为人鱼需要一场革/命，自下而上的覆盖全帝国领域的改/革。】

　　米卢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啊，兰老师，这些只是我的一点思考，也许不是很成熟，您随便听听就行。】

　　兰老师笑着，听完米卢的发言后竟是不自觉地设想起改/革后的世界，被激动的情绪鼓舞着，他不自觉地将米卢纳入自己党派的一份子。
　　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塞进政府那边！绝不能让他去情报涉外科室，那个小党派温吞懦弱，还是我们这个大党适合他。

　　【不错，你的回答我很满意。】兰老师的鱼尾拍动水波，【你的报考志愿是哪个来着，有没有紫党？】

　　【紫档？这是什么？】米卢想了想，【我的报考信息似乎是推荐人帮我填的，我也不清楚有没有紫党这个选项，您知道这个在哪里确认吗？】

　　兰老师，要了米卢的授权，点开内网页面便开始检索复试考生，按照米卢的编号筛选，单独拎出来看了看。

　　/姓名：米卢·阿斯弗
　　/编号：D2342XXXX108
　　/年龄：8岁
　　/影像资料：米卢眨眨眼点点头的流动白底证件照
　　/录取专业：能源机械学院机械系天资A班
　　/转专业志愿1：第三学院-精神力专业-蓝党-信息科技型
　　/转专业志愿2：第三学院-精神力专业-蓝党-情报机密型
　　/转专业志愿3：第三学院-精神力专业-蓝党-医药科学型
　　/过往所获奖项汇总：……
　　/过往所受惩处：无
　　/过往表现活动：……

　　【小鱼，你这里写的都是蓝党呢。】兰老师将信息分享给他，【我觉得你可以改报紫党，蓝党虽然在理工领域有些成就，但终究比不上紫党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紫党是激进派，主张要进入人类权力层，实行自上而下改良；蓝党是保守派，主张从科技方面发展人鱼优势，逐步影响人类生活，让人类正视人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