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要一颗种子》西宁不语

17、第十七章

　　东京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天还没亮，已经有清洁工人顶着大团大团的雪花打扫街道。

　　进入冬季以后，樱井每天出门的时间要推后一个小时，就算这样，天色也还是一片冰冷的深青色。

　　从某个角度来说生活比较拮据的樱井不是很喜欢冬天。

　　因为白天的时间短，他打工的地方到了夜晚营业的时间也比夏天短，樱井下工的时间早，兼职工资还在其次，主要是没有地方去。

　　打工是一个很好的掩护手段，可以早出晚归，可以掩饰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也给了自己忙碌的理由。

　　樱井用尽全力让自己做一个其他人眼中的优等生，性格腼腆，不善交际。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任务只能强制进入时间，曾经卖命的时间每一秒都觉得是赚来的，现在这样悠闲得可以无所顾忌打个盹的时间只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樱井打开篮球馆的大门，把前一天没有收拾好的篮球一个个放回框里，还有一些辅助锻炼的器材摆放整齐。

　　他最近考虑出去租房的可能性，只要可以保持每天最低四个小时的兼职时间，足以支撑他在学校附近租一间小小的单人间。

　　樱井知道，一旦自己从那个家里出去。以后大概就不会回去了。

　　樱井寄阳升入二年级的时候，黄濑凉太加入了篮球部，同时，灰崎旷训练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赤司和灰崎不合，如果不是虹村学长一次又一次地把灰崎从外面带回来，只怕矛盾早就激化了。

　　赤司不会容忍有人违逆他的命令，所以虹村学长因为父亲病情恶化不得不出国转而推荐赤司作为篮球队队长的时候，灰崎退部了。

　　因为赤司明白，黄濑是比灰崎更加好用又顺手的棋子。

　　樱井在二年第三学期的时候选择退部。

　　现在的篮球部已经不是他最初加入的那个篮球部，他选择离开，因为清楚自己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留在这里，他只会一直痛苦。

　　一军的篮球队员们现在都是他的同年，他在这里和大家磨合的很好，有些可以交给一年级经理的工作也因为众人的挽留没有放下。

　　樱井给出的理由是“要全心准备升学考试”。

　　无论是真是假，赤司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篮球部的众人后来是怎么决裂的，他并不清楚详情，只知道，黑子很痛苦。

　　接到赤司的邀请时，樱井觉得惊讶，这两年不短的相处时间他也自认为了解赤司了，赤司不喜欢他这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怎么又邀请他去参加生日宴会。

　　赤司家的显赫在学校一直是一个传说，樱井就算知道那是事实心里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但是在进了赤司宅的大门以后还要开着车驶出一段不近的距离才能到达主楼这件事，总算给他当头棒喝。

　　——等到他以后带着赤司的孩子回来时，会不会被人当成是在觊觎赤司家的财产？

　　别看樱井每天看起来毫无干劲的咸鱼样子，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于感情这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所以也在网上试着观看一些情感方面的资料，最近某大火的青春情感偶像剧他可是一集不落地追了。

　　里面男主的家人就是这么看待未婚先孕的女主的。

　　嘛，反正赤司对他也不可能有感情，他就是假设一下。

　　穿着燕尾服的佣人带着樱井走到宴会厅门前的时候，樱井还在为这一言一行显然都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管家赞叹——电视剧里偷偷背着主人当面说女主坏话的那些佣人明显都不合格。

　　风格华丽的厚重大门被打开，樱井以为会在里面看到自己熟悉的篮球队队友们。

　　没想到，只有一个背着他坐在长桌前的熟悉背影。

　　好奇地向前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音——看起来就很贵的门果然对得起它金光闪闪的外表，大概同样也无愧于它的价格，阖上的时候几乎没有杂音。

　　那个人站起身面朝向他的时候，五官还是那么完美，气势也足以匹配他“奇迹的世代”队长之名，就是不知为何，瞳色有一只变成了橙色。

　　算起来，因为没有了在社团见面的时间，平时也不在一个班，这一年大概也就在校园里匆匆见过几面，赤司身上发生了什么，樱井不知道，也许……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两人视线相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寄阳有想去的学校吗？”

　　不对劲，赤司那家伙一直是称呼他的姓的，在这个国家，称呼名还是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有亲密到一定程度才能直呼名的。

　　“我想去海常……吧。”其实没有计划的樱井胡诌了一个校名，是他在查找高校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至于最后选择哪里，还要看赤司的选择。

　　樱井心中有瞬间觉得愧疚，随后就被“任务”两个大字刷屏，就算赤司讨厌他他也要自己贴上去，按照他最近得来的消息分析，如果不想把办法跟上去，三年时间过去，赤司恐怕连他是什么人都忘记了。

　　赤司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想到了黄濑那个家伙和樱井之间很熟捻，他们两个……不！不会，樱井这个人，是他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但是找不到原因的的话，就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好了。

　　“去洛山。”赤司斩钉截铁。

　　“为什么？”

　　看着疑惑不解的樱井，赤司答道，“因为我也要去洛山，我要你加入洛山篮球部。”

　　……………

　　天上的雪花只一会又小了下来，樱井很快找回自己的理智。

　　一晃眼的时间，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身着四号球衣，气质凛冽到能让人忽略其年龄的篮球队长。

　　回忆中的面孔似乎青涩不少，当年身为中学生的自己和现在已经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年的自己，眼中映出的画面是不同的。

　　“我还以为……你一直都讨厌我呢。”

　　“讨厌的话，怎么会费心思让你留在我身边。”

　　樱井忍不住轻笑，“请我做翻译这种小事，该不会也是你授意的吧。”

　　赤司面不改色，“只是建议，他们承认的是你的专业素养。”

　　三年不见，这个人居然也学会了委婉为何物。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回国的？因为黑子的那张照片吗？”樱井作出猜测。

　　赤司顿了下，他在思考说出实情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半晌，玲央姐这几天在他耳边的唠叨多少起了作用，他觉得隐瞒或者寻找一个看起来合理的借口都没必要。

　　“从你踏上日本这片土地开始。”

　　樱井：…………

　　“所以……”他试探性地起了一个话头。

　　赤司十分体贴的接过，“我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你现在才来找我该不会已经有了把孩子从我这里抢走的把握吧？”樱井有些警惕地说笑。

　　樱井确定怀孕以后火速出国，是害怕自己被赤司抓着去堕胎，他的情况太骇人听闻，赤司家又那样手眼通天，樱井不敢赌。

　　孩子安全降生以后，樱井最怕赤司来要回孩子，这个时候赤司家应该不会对孩子做什么了，樱井觉得自己至少一半的分数拿到了，那么任务要求中“将孩子抚养长大”这一条，是否意味着自己要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寸步不离？孩子被夺走的话，对他的任务评级有什么影响？

　　从另外的角度解读这个任务，总部为什么执着于留下特定人物的后代，这个后代降生以后对世界进程有什么影响？孩子不在他身边被养歪了会不会一点分数都没有？

　　这就是底层任务者的艰辛，他们往往只能得到流于表面的任务要求，这个任务背后的意义，应该做到什么程度，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赤司沉吟一会，“我是想要这个孩子，赤司家需要一个继承人，但是——

　　我想要你和我一起抚养他。”

　　樱井脑袋晕晕的，他听到了什么？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

　　“……为什么。”

　　赤司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宠溺，“因为我爱你啊。”

　　人身上都有的劣根性之一：一旦自己认定一个事实，那么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会抱着怀疑的态度。

　　樱井认为赤司别有所图。

　　心中一直认定一个人讨厌自己，突然之间被告知，那个人喜欢你，正常人都需要一个缓冲的过程。

　　更何况，樱井连理由都帮赤司想好了，不就是想要正树的抚养权吗？

　　一旦自己点头，下一步只要哄着自己让正树上了赤司家的户口，那么自己面对庞大的赤司家肯定没有反击之力。小孩子的记性差，只要赤司多上那么一点耐心，过个三年五年的，只怕正树连自己的长相都忘了。

　　樱井告诉自己要慎重，不要中了敌人的糖衣炮弹，赤司的许诺就是镜中花水中月，既然现在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那么就不用担心，见招拆招好了。

　　“但是我觉得……孩子我一个人抚养就好。”

　　樱井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自己先提一个比较苛刻的条件，然后赤司肯定会原形毕露，和自己讨价还价，到时候自己再装作为难松口。

　　就算赤司家再强大，总还要讲道理的吧。

　　天真的樱井如此想到。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樱井已无暇顾及，在他旁边的赤司，褪去了温柔的笑意，眼中酝酿出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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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能堕落，快，放下手机，给我去码字——
我的良心，是钉钉下面的评论唤醒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