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迷心窍》欢喜成佛

4、对君之情

　　完颜洪烈此番所为让我颇有些轻鄙。对一个人好到这种程度，本身就是天大的错误。作为一个男人，永远不可示弱，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大金国手握兵权的王爷。
　　然而我更轻鄙那个叫包惜弱的女人。二十年的怜惜呵护，终究抵不过她所谓的爱情，我所谓的愚昧，或者，所谓世俗的规则。这个女人，若不是没心没肝，那就是早在二十年前，她就已经死去了。我不知道，她又把自己的儿子置于何地。

　　夜凉如水。
　　正是寒冬时节，荷塘里一片残颓之色，更为边上立着的那个清瘦身影增添几分萧索。我解下狐裘披风，缓步上前，轻轻为他搭在肩膀。
　　“娘！”完颜康回头，眼神宛如受伤的小鹿，脸上泪痕犹湿。
　　“是你。”他眼神一凛。我正想出言宽慰两句，忽觉一把冰寒刺骨的物什抵在自己喉咙。
　　是王妃用来自尽的那把匕首。
　　“欧—阳—克，”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该不该死？”
　　“我不明白。”我平静说道，刀刃随着喉头的震动带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你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完颜康眼神凌厉，手中一紧，“我身上那抹异香绝非中原能有，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好教父王找着娘亲是不是？”
　　我倒忘了完颜康既是锦衣玉食长大，对香粉味道自然敏感。
　　“小王爷，你想跟着他们去做一个宋人么？”我柔声问道。
　　一抹迷惘闪过完颜康的眼睛，他恨恨道：“你别以为比我强就能摆布我——”
　　“——怎么会，其实我有时倒希望被你摆布，省得我那么辛苦。”不知怎地，这句本来在心里闪念的话竟轻巧从口中滑出。
　　完颜康却忽然微微一笑，道：“欧阳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点心思，犯不着在我面前卖弄。”
　　我身子一震。
　　“你欠我的，早晚我会讨回来。”完颜康收回匕首，转身走掉。我的狐裘披风洒落在地，白得如一袭刺骨寒冷的雪痕。

　　当夜，耽溺于众姬□□之欢中不返，筋疲力尽至灵魂几近脱壳。如梦似幻的黑夜中，一丝如妖似魅极淡又极清爽、绝无可能在此时出现的香气萦绕脑中不去。于是我强烈地想念那个叫蓉儿的女子，想念她的美貌，想念她的一颦一笑，渴求她的□□，以为能胜过另一个无所不在的虚无残像，高贵而俊美，傲慢而轻佻。
　　越是沉沦者，越不可示弱。盖稍一挣扎，你绝无可能制住那决堤。

　　我从来只因欲念而想及谁，不曾为想及谁而滋生欲念。我觉得害怕。

　　翌日，我修书一封给叔父，跟他说我遇见一个叫蓉儿的绝色少女，其父正是桃花岛岛主——东邪黄药师。是的，她的古灵精怪，她的软猬甲，早就泄露了她的身份，她应叫黄蓉罢。叔父，我想娶她。我说。
　　叔父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九阴真经这本旷世武学奇书在黄药师手中。
　　我对叔父提及，金国六王爷是如何礼贤下士，那宋又是如何懦弱无能。
　　六王爷有一个儿子……要说什么？这才发现，多日来纠缠不能释怀的，竟是最不值称道的细微末节。我提笔难落，但觉口中发苦，仿若灌入墨汁。
　　一封未写完的信，终是没有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