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迷心窍》欢喜成佛

2、王府生变

　　既为赵王座上宾，我便在这燕京赵王府暂居下来。据赵王透露，此番重聘我们南行，乃是为取《武穆遗书》。相传这岳飞遗著记载着岳将军战术阵法的精髓，宋帝昏庸，却被金人捡了便宜，不仅获知书中秘密，更探得此书现在宋都。只待赵王打点一切，我们便动身前往临安。
　　听上去很简单的任务，不是吗？宋朝名为皇宫，实则人力物力有限，任他大内高手再多，只要探知确切地点，偷书还不如探囊取物？
　　我侧卧于榻，懒懒打了个呵欠。
　　“少主最近心事重重，要不要妾婢找几个江南女子给少主换换口味？”身边伺妾小心地讨好着我。
　　我若有所思：“你说，什么叫做美？”
　　“美？”伺妾笑靥如花，“美就是像少主你这样，白衣飘逸，丰神俊秀，面如冠玉。”
　　“不，”我摇头，双目轻闭，“美就是，就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气质，跟你面容、家世、人品全无关系。”眼前竟浮现出那一身湖绿锦缎的优雅身影，绝世独立，卓尔不群。
　　双目睁开，眼前一众美姬那相貌身段，兀地如此俗媚不堪，肉气浑浊。我心烦挥手，示意她们全部下去。想我欧阳克自负下陈姬妾全是天下佳丽，就是皇帝的后宫也未必能比得上，今天是怎么了，竟为一男子心烦意乱？
　　念及完颜康，不由想起完颜洪烈这个人。这六王爷心思忒的通透，懂得找江湖中人助事，一来消息渠道更广，动手效率更高，若有意外事发更可推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我暗暗打定主意，若是那武穆遗书暗含武功秘籍，说什么也要弄走给我叔父瞧一瞧，金国这层关系，不结也罢。
　　“欧阳公子、欧阳公子，快快，华翠阁那边闹起来了！”王府下人气喘吁吁跑来嚷道。我心里一沉，起身赶去。

　　赶到大厅，见沙通天与一个道士鏖战正酣，瞧那道士身法应是全真七子之一，下盘功夫煞是了得。这全真七子嘛，独个不成气候，七个一起上，摆个重阳老儿传下的北斗七星阵，倒还能看。不知这究竟所为何事，全真七子是不是都到齐了？我看这二人已是杀红了眼，眼看两人用尽十成功力，双掌就要相交，我连忙移转身形插到中间，两手各抓一人手腕，手上暗自发力，总算将两人手掌分开，化解这一场电光石火。
　　两人盛怒之色迅速褪去，眼望着我，神情大骇。我情知此二人也算江湖中颇有名气的人物，被我适才所显震摄，心中不免暗暗得意。
　　“欧阳兄手下留情，都是自己人！”是完颜康。他声音中连点装出来的焦急关切都没有。只见他笑嘻嘻地从席间而出，走到道士身前，一鞠躬道：“师叔，一场误会，师侄这给您赔不是。”
　　我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朝道士颔首一笑，走到席前坐下，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出戏。
　　原来道士果然是全真七子之一王处一，乃完颜康师父丘处机的师弟。此人絮絮叨叨，似是指责小王爷品行不端，仗势欺人。真没劲，有势不仗着欺人，莫非要等没势被人欺才合逻辑？完颜康居然不恼，嬉皮笑脸应付着。我端着酒杯，瞧他这模样，甚觉可爱有趣。
　　“师叔勿恼，弟子知错，喝完这杯赔罪酒，弟子这就遣人送师叔回去。”那完颜康唇红齿白，眼梢唇角含着笑，清澈得如不谙世事的稚子，怕是任谁见了也不忍怪罪。王处一接过酒一口饮下，我知他已着了道。这人啊，越是看着单纯无害，越是要小心提防，何况方才小王爷那副表情我再熟悉不过，此人年未弱冠，心狠手辣的程度倒不在我之下。

　　“靖哥哥快走，你们上当了，这酒喝不得！”一个鹅黄色的娇小身影裹着一声娇咤闯入大厅。待看清其容貌，众皆称奇。来人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肌肤胜雪、娇美无双，尤其那双大眼睛更是灵动无比，虽年齿尚幼却也是勾魂摄魄，连我一时间也不由看得呆住。
　　她这一喊，我才发现王处一身边还有个少年，此人看上去灰头土脑，与这绝色少女站在一块更是让人觉着说不出的可憎。
　　他二人耳语片刻，旋即少年搀着王处一向门口退去，混乱中道士又中灵智上人一掌。那少女则与梁子翁等人纠斗在一块，我自想着好好看住她，哪还管其余二人逃走与否。
　　心念一动，我偷瞄完颜康一眼，他眼光丝毫未在少女身上，倒是仿佛揣着心事。看来这“好色”果然是我欧阳克的标签，我在心里自嘲，复将眼光投向少女。
　　刚好瞥见少女接住下落的三碗水，轻巧胜过侯通海，那少女长袖轻舞，姿态优美至极，我不由得大声喝彩。一边沙通天狠狠瞪我一眼，我更大叫一声“好得很哪！”
　　少女机智伶俐，须臾间又以计取胜沙通天，彭连虎便又迎上去。啧啧，竟然和一个小姑娘玩车轮战，忒不知羞。我不仅喝彩，更开口指点起来。
　　“你是黑风双煞门下？”少女一招推出，彭连虎收掌大骇，掌中竟被刺破了十多个小孔，鲜血淋漓。少女安然落地，挑衅般地盈盈一笑，更显娇媚。
　　“这是……软猬甲？那是东海桃花岛的镇岛之宝！”沙通天奇道：“她小小年纪，怎能弄到这副软猬甲？”
　　真是一群白痴。
　　接连间几人落败，独我尚未与少女交手，厅中众人都把眼光投向我。我微微一笑，缓步而出。
　　少女道：“那些骑白骆驼的美貌姑娘们，都是你一家的吗？”其音如黄鹂鸣啼，清脆娇嫩，听了教人好不欢喜。
　　我笑道：“你见过她们了？这些女子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你一半美貌。”这却是真心话，那些环肥燕瘦，全无新意，面前这女孩不仅貌美，还有趣得紧，真叫我牵挂不下。
　　少女脸一红，道：“你倒不像这许多老头儿们那么蛮不讲理。不若我们也来个约定，你输了便不得纠缠。”
　　“好。”我足下发力，在地上划出约半寸深、直径六尺的圆圈，将我与她圈在中间，“我俩在圈中打斗，谁先出圈子谁算输”。如此一来更觉与其亲近，发香隐约可闻。
　　“要是两人都出圈子呢？”少女问道。
　　“算我输。”少女武功套路我已看得清清楚楚，她绝非我对手。想到即将拥美人入怀，我不由心旌摇荡。这时忽然间没来由地有点心神不宁，我下意识往席间一瞥，小王爷已不在座位上，莫非有什么变故？
　　“好。”少女咯咯一笑，纵身跃出圆圈：“我要走啦，你不能出圈子追我。刚才你说过了，两人都出圈子就是你输。”
　　我心知上当，旁边几人更是幸灾乐祸大笑，然我有言在先，不便追赶，加之心里惦记小王爷，一声呼啸，给众姬吩咐下去，几人护住少女出王府，更要跟踪到她住处；其余的人随我分散找寻小王爷。

　　不觉间来到王府内南面一片小竹林中，一座小木屋座落其中，想来是下人居住的屋子，屋里隐约传来一男一女说话声。我纵足向前，借着夜色屏息静听，那把爽落的男声不是完颜康又是谁？怪不得这公子爷面对绝色也不心动，原是有心上人呢，真是风流雅致。见他安全，我心里一松，同时却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正欲离去，忽然听见屋内的女人说道：“你可不是大金国的小王爷，你是宋人。你爹爹也不是完颜洪烈，这枪头上所刻‘杨铁心’才是你的亲爹！”
　　是王妃！我一愣。
　　“娘，你生病了吗？我去叫爹爹来。”完颜康的声音中满是惊慌，更让我心揪得紧。
　　“康儿，你的爹爹在这儿。”王妃带着哭腔，跟着吱呀一声，像是打开一道门。
　　王爷也在？
　　“是你！”完颜康一声怒喝，屋里响起打斗与王妃哭劝的声音。
　　正当我迟疑间，屋内窜出两个身影，依稀是一男一女，男的却绝不是王爷。我身形一动，掌风径直向女人袭去。“住手！”追出门口的完颜康眼见这一幕，大声喝道。我不由收回攻势，转念间两人双双远去，那男人肩上似乎还扛着什么。
　　完颜康一张俊脸上全无血色，眼中皆是凄惶。“小王爷……”我喉头一紧，竟说不出话来。
　　“是你。”他冷道，“随我去禀告父王，娘亲——王妃被歹人掳走了。”一丝哭腔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