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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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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的事情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
而其中之一的燕青却也因为接下去的家宴而把这件事情给暂时搁置了起来。
十一月的平安京并不太平。
所以源氏历年来的传统也在今年布置地格外简洁。
源赖光一早就出发要去把源父源母给接过来,而留在家里的燕青也正跟着管家蹲在后院的树下,手里拿着小铲子在寻找着埋藏在地里的酒坛。
将铲子不断扣动着边上的土壤,燕青已经瞧见了下方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红色盖头,边上的管家就因为厨房那边的食材问题就暂时离开了。
树下的阴影抖动了一下,地面上空余的位置就在下一刻被一个高大的背影给占据。
八岐垂着眼看着已经放弃工具,而选择徒手去挖土的青年,就这么站在一旁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样子,只有他的眉头在不断皱起。
直到燕青已经不顾形象地想把脏手往衣服上擦去的时候,男人才支着一条腿快速蹲下,伸出手一把将人给握住。
被打断动作的青年满心疑惑,他顺着自己的手往上看去,眼神中全然带着询问。
“太脏了。”尊贵的邪神将燕青的手腕轻轻拉到自己面前,他手里捏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小手帕,开始慢条斯理地给人擦拭着手来。
虽然燕青并没有嫌弃自己的手脏,但是看着对方稍许带了点不悦的情绪,他就只好蹲在地上伸出手,乖乖地任由男人的动作。
八岐擦得很认真。
从燕青的角度来看,他就正好能够看到对方因为垂眼而格外纤长浓密的睫毛。
手指上不断传来的轻柔触感像是带有奇特效果一样,燕青瑟缩地想要把手收回来,但是在下一秒就又被男人温温和和地给重新扣了回去。
心跳在胸口悄然加速。
在将最后一根手指上的泥点给抹去之后,八岐才随手抓起一把火焰把脏手帕给吞噬了下去。
男人的表情依旧是轻描淡写,随后站起身来没有做出任何表态。
树叶在头顶晃动着,稀稀碎碎的阳光顺着缝隙铺洒在男人的银发上。八岐半敛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背后突然传出的脚步声给打断。
手里抱着长剑的幼年版鬼切正站在不远处的转角,柔顺的黑发贴合在颈部,红色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树下的两人。
“奶切?”燕青急急忙忙想站起来,却是没想到蹲久了的双腿在用力的刹那突然一阵发麻。
八岐侧着头搀扶着龇牙咧嘴的青年,他远远地和鬼切注视了一会儿,后者才不动声色地撇着嘴,冲着他们说道:“家宴已经开始准备了,他让我来叫人回去。”
“另外,”鬼切拢着手肘上的衣服,意有所指道,“老家主两人似乎并不知道某位神祇的存在。”
燕青在他说话间就已经抱起了地上的酒坛,青年刚想带着八岐往鬼切那边跑去,就感觉到了袖口下摆被什么一条白色的尾巴给轻轻拽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家宴上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带着不少的疲惫。
源父源母虽然已经退离了圈子,但是作为当年声名显赫的人物,在这些日子里也参与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活动。
燕青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源赖光和源父说着眼下的计划和安排,边上的奶切则是怀中抱着赤雪,一手捏着面前的小饭团。
源母的注意力一半在父子俩的对话上,一半则是分在了燕青身上。她时不时指出着自己的看法,同时还兼顾着给桌上所有人布菜。
其实燕青是不允许被喝太多酒的,但是他对于新鲜的东西实在是好奇,再加上源氏的酒还带有淡淡的薄荷清香,他就趁着源母回头的刹那,悄然拿起酒壶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
鬼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瞳孔注视着青年,然而坐在他正对面的燕青,却是呆愣了一下,随后便捧着杯子朝着他腼腆一笑。
见鬼切也勾唇笑了笑,燕青这才在心里呼了口气。
他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水,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辛辣,而是带有果味的清甜。
青年暗自砸吧着嘴,便立即在心里给这酒种了草。
于是在接下来的晚宴上,燕青偷着摸着断断续续喝了三杯,这才感觉到眼前的世界似乎开始在旋转。
手腕上的八岐一早就嗅到了他杯子里的味道,只是碍于源父源母在场,白蛇只能卷着尾巴不悦地吐着信子。
外面夜色已深,月亮早已高挂枝头。
因为还有相关事宜需要商讨,燕青就被众人以长身体的原因赶着去睡觉了。
入夜的风带着更强烈的寒意。
燕青晕晕乎乎的脑子被刺激地一个清醒,他下意识裹紧了领口,揉着眼睛就朝着长廊那头走去。
源氏的酒在喝下去一段时间内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相反,只会让人感觉像是在喝正常果饮一般。
而与此同时,酒劲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积攒,在一个特定的时间之后,就会像是火山爆发一样瞬间尽数喷出。
燕青现在就是处于这种状况。
他视野里的长廊像是扭扭曲曲的九曲桥,脚下踩着的力道逐渐变得软绵,而他的身体更是像不受控制似的开始飘忽。
燕青不是没有经历过醉酒。
但是这样子的爆发却是他前所未有的。
他扶着边上的柱子停下了步伐,随后臂间微凉,就有人悄然从后边牵住了他的手。
青年半睁的眼颤了颤,他歪着头,就这么一路被八岐带着回到自己的房内。
醉酒的燕青不像别人那样会撒酒疯,也不会抱着柱子就开始犯恶心。
相反,他特别乖。
一路上要他抬腿就抬腿,要他坐下就坐下。
燕青全程都在努力睁大眼睛,不是迈着碎步哒哒走在男人后方,就是在桌上撑着头假装自己是个向日葵。
还是八岐走哪,他头转哪的那种。
手头并没有醒酒茶,邪神更没有照顾过别人或者是被照顾的经验。
他在原地难得踌躇了一下,就只能参考着窥探人间时期所看到的那样,撩起袖口将毛巾拧干了大半,打算去给青年洗把脸。
可是手指还搭落在盆边,指尖的水珠尚未滚落,男人就听到了一阵趿拉着走路的声音。
神祇微微侧过脸去,尽管他并不觉得燕青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是瞳孔还是下意识警惕地收缩起来。
但是燕青的脚步停在了他的边上。
青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手指一直揉搓着衣角的窸窣声还是清晰传入他的耳中。
八岐转过身正想着把他带回床上,忽然就感觉眼前一暗。
燕青的手指带着温热,掌下的睫毛轻而缓地擦过掌心,痒地青年不由皱起脸来。
青年踮着脚,伸着脖子凑近脸去,像是第一回见着八岐一样,仔仔细细把他的脸给看了一圈。
“诶,”燕青用空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男人耳后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鳞片,软软提问道,“你这里怎么了?”
似乎是怕他站不稳似的,八岐在他贴过来的刹那,就已经将手圈在对方的腰间,虚虚地把人揽在怀里。
清热的呼吸扑在脸上,八岐的下颚随着青年的动作越发绷直。
他的双眼被燕青遮挡地严实,就连指缝都没给他留下一点点空隙。
“别动了。”八岐的嗓音依旧轻缓,但若是仔细听去,就会感受到他隐藏在最深处的几分特殊情绪。
如果是清醒着的燕青,或许在此时此刻会立马从他身上跳下来。
但是醉酒的燕青却只是歪着头,视线落在男人开合的薄唇上。
青年眨着眼睛,他又往八岐怀里蹭了蹭,随后回味着之前果酒的甜美,便亮着眼睛凑过去亲了对方一口。
唇上对上的陌生的触感让燕青有点迷茫,他两手撑着对方的肩膀,仰起头小心翼翼去舔了一下,却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之内的果酒香。
于是在八岐睁开格外深沉的双眼时,就正好看见燕青地咬着他红润的唇瓣,正无措又失望地看向自己。
“你不甜。”还在酒劲上的青年还妄图和邪神叫喧,“我不要你,我要果、呜—”
神祇垂下高贵的脖颈,他轻轻捏着青年敏感的后颈肉,随后轻而缓地堵住了对方大胆的发言。
“不可能。”
在被迫张着嘴,脑子里一片浆糊的同时,燕青只能依稀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话。
口腔里的空气被搜刮完全,他的喉咙里发出短促又微弱的呜咽。燕青的手无力地攥紧对方的领口,瞳孔前弥漫的水雾让他的视野更加模糊。
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男人紫红色的竖瞳。但不等他回过神好好捡回理智去思索,下一刻就感觉自己的视野一点点变小变暗了起来。
随后。
燕青身体一软。
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