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叫孟婆》盛箫

6、第五章

　　“小师妹？”
　　“温将军？”
　　这一对父子同时说出憋在心里好一会儿的话。
　　俞莱鼻尖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眯眼一笑，勉强可以拯救这尴尬的场景，“文师兄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俞莱，的确是你的小师妹。”
　　文卿生右眼皮猛地一跳，僵硬地打了一个招呼，“哦哈哈哈哈哈，师，师妹好。”
　　俞莱又朝文晓生解释道：“师父啊，这个确实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温将军，我敢保证，不是我请来的。”
　　温辰离莫名感受到了一位貌似老父亲誓死呵护自己黄花大闺女的眼神。
　　文卿生见没人说话，立即抢答：“爹，我叫的。他体内在乱战的时候被人下过毒，没有医师能为他解毒，这不，爹是最好的医师，请来给你看看。”
　　文晓生看温辰离的眼神里总有一种不屑感，“今天我宝贝徒弟回来了，闭门不收客！”说完还在背后加了一句，“哪怕是天王老子亲临都不要想我给他治病！”
　　俞莱斜眼看着温辰离，随后又急急忙忙收回眼神。
　　在文老医师将要走的时候，俞莱“刷”地一下抓住了老先生的衣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她微笑，“师父，你不是也喜欢挑战吗？麻烦一下，帮个忙。”
　　文晓生回头看俞莱，“莱莱，若是军医都无法解的毒，我也不怎么会解啊。”
　　“师父，试一下没准可以呢。”
　　“哎——”文晓生不忍让俞莱心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背后的面具男，“进来吧，不保证可以解。”
　　温辰离行了个礼，“多谢老先生。”
　　文晓生回了个手，“不用，你要多谢莱莱，日后成亲对她好一点。”
　　“定然。”
　　俞莱跟在温辰离身后走着，温辰离突然停了下来，俞莱毫无防备地撞到了温辰离的后背。
　　温辰离回头，沉默。
　　随后拿起俞莱手上的白布，缓缓地擦俞莱的脸。
　　“嗯？”俞莱想要拍掉温辰离的手，可温辰离又一下子抓住俞莱的手。
　　“别动，我帮你擦掉。”
　　俞莱直勾勾地盯着温辰离，脸上渐渐染上了一层红晕，心跳加快，“不…不用劳烦将军，我…我自己来就好的。”
　　温辰离像是直接无视俞莱的话，手上的动作仍没有停下，问道：“你怎么了？”
　　“什…什么？”
　　温辰离勾唇微微一笑，“你这血，是怎么弄的？”
　　“我…我其实很…怕……”俞莱正在思考着要不要说出来。
　　温辰离看着血迹擦干净，将白布还给俞莱，“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想起来了。”
　　“啊……”想起什么了？
　　温辰离将手绕在脑袋后，轻轻解开相交在一起的线，将面具扣在手上，失笑，“你不是想看吗？”
　　风拂过，更显得俞莱脸红耳赤。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温辰离的样貌……
　　有人说，温辰离乃“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有人说，温辰离雄姿英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还有人说，温辰离“受屈不改心,然后知君子”。
　　确实，俞莱当时说的没错，面前的人确实是“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鬓若刀裁，目若秋波，眉目间还沾染着一股年少轻狂的熊熊锐志，有着万夫难敌之威风，是那刻在骨子里的铁骨铮铮。说温辰离一笑坐生春，那漾在唇边的小梨
　　窝让人不免春心荡漾……
　　“怎么。”温辰离轻吐出二字。
　　俞莱茫然失措地答，“没…没有，将军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让人仰望不已。”
　　“呵。”温辰离轻笑，将手上的面具扣在俞莱脸上，“这个面具是有一些小洞，方便透气且看得到外面。”
　　俞莱轻轻扶起面具，忽地一笑，“真的诶！”
　　“喜欢就拿着，不必归还。”
　　“啊？”
　　温辰离解释，“既然日后要成为夫妻，我的便是你的，不必介怀。”
　　“可是……”毕竟还没有成婚，这样成何体统？
　　文卿生走在前头，回头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人，忍不住催，“辰离，小师妹，你们快些。”
　　“嗯，好。”俞莱在后面应答着，她突然愣了一下，“其实，我挺怕血的。”
　　温辰离面色不改，“知道。”
　　“啊？”是刚刚知道，还是早就知道？
　　……
　　温辰离在屋内静静的坐着，屋里坐着的一老俩小。
　　文晓生神情不太好，皱纹一不小心就爬上了额头，“文卿生，你在这坐着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回去跪着吧。”
　　“莱莱，你去帮我拿个盆子，装满水。”
　　俞莱和文卿生站了起来，“好。”
　　文晓生看着俩人都走了，才放下心来，用手继续把着温辰离的脉，文晓生的眉皱起，略有所思，“温将军，你当时是不是用过内力将部分毒排除？”
　　温辰离面若冰霜，点了点头。
　　“诶哟，没有郎中叮嘱过你得了‘蔷薇烟’这种毒，千万不要用内力排除吗？”文晓生继续说，“这种毒相比普通的毒不一样的点有很多，因为你是练武之人，血流速度本就比较快，这个时候就怕毒素以极快的速度分至全身上下，你又用内功，更加促进了毒素蔓延的速度。”
　　“你有没有身体不适？”
　　温辰离想了想，答，“起初头晕，后来反胃。”
　　“那最近有没有采取用什么药之类的？”
　　“没有。”
　　“那你应该没有长时间地练武吧。”
　　“有，长时间。”
　　“那期间有没有大伤元气过？”
　　“没有，但跟人打斗过。”
　　文晓生问了一系列问题了之后，顿时气得针都快握不住了。
　　温辰离在后面默默地补了仨字，“挺多次。”
　　文晓生深吸一口气，胡子都气歪了。
　　“既然如此，想救都难救，莱莱，送客！”
　　俞莱端着盆子刚要进来，被这声音吓到了。
　　她往屋子里面一瞧，便对上温辰离那双眼，“师父……”
　　“救不了！我就没见过如此之人！”
　　俞莱摇了摇裙摆，将文晓生往外拉了一下，跟他讲悄悄话。
　　“师父，温将军是我日后的夫君，若是将军没了，岂不是要我守寡一生。”
　　文晓生：“……”他这么喜欢作死，我能怎么办。
　　“师父，这京城就您的医术最高超了，您哪怕试一下都行啊。”
　　文晓生突然笑了，“丫头，你近几日有跟他接触的话，你觉得他精神状态怎么样？”
　　俞莱愣了愣神，答道，“挺好的啊。”
　　“那你见到他时，他面色有没有不佳什么的？”
　　“没有，都挺好的。”
　　俞莱答完，疑惑地抬头看文晓生，却望到一张看上去老奸巨猾的模样。
　　“……”来人！收了我师父这妖孽！
　　文晓生拍了拍俞莱的肩，“没事，好好等着，我测验一下这个喜欢耍帅的伪君子。”
　　“……”俞莱都快哭了，她这师父又想干些什么坏事。
　　温辰离看着俞莱离开，又看着文晓生进来时神情不太好的模样，默了默。
　　“将军，老朽素来知道你与爱徒将要成亲，可是不瞒你说，你这症状还真就没有任何办法救治，老朽不才，一生看尽无数古书，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救治这‘蔷薇毒’的办法。”
　　文晓生看着温辰离沉默的脸，总觉得一定能看到一出好戏。
　　温辰离抬头，站了起来，“那真是麻烦文医师了，在下先行告辞。”
　　啊？文晓生一脸疑惑，怎么不按剧本套路的来？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这小子跪下来求着我，为他医治吗？他这个时候就可以揭露这小子贪生怕死的思想吗？
　　文晓生眉一挑，“你不怕死？”
　　温辰离摇摇头，“不怕死，但不想死。”
　　文晓生抓准时机接了一句，“将军留步，其实有一个救治方法的。”
　　温辰离看他说。
　　“以命换命。”文晓生细细讲来，“我之前在一个古书上面看到过这样的治疗方法，就是将一个人的血抽尽，再及时地将另一个人的血换进这个人的身体里。”
　　“怎么个解法？”温辰离问。
　　文晓生抖了抖手。
　　嘿嘿，大鱼要上钩了……
　　“我早就有关注将军，您的血液独特，像您这种血液的人，临时找是肯定不可能的了。可真是巧了，爱徒刚好就是。
　　“虽然我对爱徒感情至深，但是用她还将军的命，值得！”
　　温辰离：“那，俞莱是否愿意？”
　　话音刚落，在外面听的俞莱咽了咽口水。
　　“爱徒一定是愿意的，毕竟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姑娘来换一个大将军的命啊…”
　　温辰离神情有些动容，“说的没错。”
　　文晓生在心底暗笑。
　　俞莱吃了一惊，原来她以为或许温辰离对她有些感情，真的只是，她以为……
　　是啊，说会待她好，但没说不会温柔的杀了她，来保他性命。
　　又或许，温辰离对她的好是早有预谋的……
　　只见温辰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
　　“每个人都有对生命的希望，没必要以命换命，我不想死，更不需要别人为我死。”
　　“这样做，挺无聊的。”
　　文晓生瞪着眼睛有点难以相信，但还是默认了这次结果。
　　温辰离看着面前的老先生慈祥地一笑，有些自豪地看着自己。
　　温辰离：“怎么？”
　　文晓生一时激动被自己压了下去，“挺高兴的，突然想起还有其他解决方法。”
　　“哦？是吗？”温辰离目光如电。
　　文晓生拿起身边一根较粗的针，眉一扬，嘴一翘，“当然，你这病其实只要有那种解决方法，就太好解了，只是他们不懂罢了。”
　　不对，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解决方式别的郎中没有想到，非要来找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老医师呢？
　　有诈！不会是想以此“以身相许”，让我不得不将我家莱莱嫁给他啊……
　　可是他的体内确实有毒素在徘徊，但也不至于每一个军医都解不出来啊。
　　现在的军医都这么差了吗？
　　文晓生试探他，“你确定你找的是军医？”
　　温辰离点点头。
　　文晓生继续试探，“是哪位？”
　　“屋里那位。”
　　文晓生眉一皱，“文卿生？”
　　“是。”
　　文晓生：“他是军医？”
　　“他当过几年。”
　　文晓生默然，这次他敢肯定，军医的水平确实挺差了……
　　文晓生托起温辰离的手，“我把针扎进去了，可能会有点痛，忍一下。”
　　“无碍。”
　　文晓生听到这句话才暮然清醒，当年他在战场上雄姿飒飒，被三支箭插入胸膛都顽强地活了下来，哪会怕这些。
　　他将银针毫无错位地插入温辰离的穴位里，暗暗感叹：
　　我们大南一代英雄豪杰，年少有为，能够扭转乾坤，能够杀敌为国，是百姓的信仰，百姓的寄托，文晓生都不由感叹：
　　温辰离，便是我大南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