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萧]燕歌行》凉九

29、阿飒

　　他当先踏入洞开的角门。
　　角门虽不常开，向来是防护严密之处，在门外无心便察觉门内至少十个人的吐息，打开门来，便有人呼喝着“有刺客”，直接冲了过来。
　　十个人，俱是女子，无心袍袖一展，迎了上去，朝宗泽道：“我拖住他们，你们去找人。”
　　其中一个女子似乎是领头的，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一个都别想……”
　　无心身形如鬼魅，忽然便到了她跟前，袍袖一拂，点了她穴道，剩下的话也给堵了回去。
　　十个女子，功夫都是一般，无心顷刻间制住了，笑道：“对付你们，这点口气都算小的了……”
　　他忽然住了嘴，依稀听到一声鸟类长鸣，以及有人闷声一哼。
　　无心身形凌空，跃上屋顶，便看到了那只七彩大鸟。
　　七彩大鸟正配合着几十个仆役围攻宗泽等人，无心腾空而起，大鸟也看了过来，并且毫不迟疑的冲了过来。
　　大鸟铁爪如钩，笔直朝无心头顶而来，无心吓了一跳，犹豫着是打是躲的空挡，忽然灵光一闪，伸开手臂来，朝大鸟张开手掌，道：“阿飒，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大鸟在他头顶盘桓一圈，落在了他手腕上，嘶鸣一声，收了翅膀，脑袋还朝无心脸颊蹭了蹭，十分亲昵。
　　无心笑了笑，跳下房顶，朝宗泽等人而去，道：“阿飒，我来救一位好朋友，你可愿意帮我？”
　　大鸟咕咕叫了两声，撒娇一般，十分温和。
　　与宗泽缠斗的是个穿了兵甲的卫士，无心一脚踩上他脑袋，脚尖往下一压，那人膝盖微颤差点都站不住了，手中长刀往头顶挥去，却似乎手臂都抬不起来，他自然不知道无心以内力压制，一时差点吓蒙了。
　　无心道：“别打了，你们谁再动一下，我拔一根阿飒的羽毛信不信？”
　　他一只手臂抬着，阿飒在上面乖巧蜷卧着，另一只手摸上阿飒脑袋，阿飒满是享受姿态，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但这是圣女的宝贝啊，被拔下一根羽毛圣女还不心疼死，当下谁也不敢动了。
　　无心道：“请你们圣女出来见我。”
　　其中一人道：“圣女……入宫了。”
　　无心心里一急，不过也不算惊讶，如果圣女在，这么大的动静，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心四顾，扬声道：“姬雪，你在何处？应我一声。”
　　无人应声。
　　无心把神识最大限度的向四周蔓延开来，忽然眼前一亮，抬手一指，在那些侍从惊诧视线里指了个方向，“那边，宗泽。”
　　宗泽等人应声而去，无人敢拦。
　　无心却脚下一顿，眼珠一转，“又有人来了，这气息……雷无桀？”
　　无心收了神识，跃上墙头，往雷无桀的方向看去，还真给看着了。
　　雷无桀在前，白衣女子在后，在他们二人身后，似乎还有个暗色人影，一时看不真切。
　　雷无桀浑浑噩噩，似乎心不在焉，也似乎受制于人。
　　那白衣女子，也是个熟人，梅九定送上门来的老婆，云霜。
　　无心朝雷无桀掠了过去，叫道：“雷无桀，你怎会来这里？”
　　雷无桀呆呆的抬头来看，仿佛不认识无心一般，云霜却提掌按在雷无桀后心处，冷道：“放了圣鸟阿飒，若不然我杀了他。”
　　无心好奇道：“你费尽心力的潜伏在梅夫子身边，就为了捉雷无桀？”
　　云霜道：“你们那些人，除了你，只有他对永安王最重要。”
　　无心笑了笑，跃到他们跟前，道：“说的也没错，难道你本来要捉的是我？”
　　云霜喝道：“要我再说一遍吗？放了阿飒。”
　　无心手臂抬高了些，对大鸟道：“这人让我放了你呢，怎么办？”
　　阿飒展开翅膀，一翅膀朝云霜和雷无桀扇了过去，然后拿脑袋朝无心脸颊一蹭，一副邀功姿态。
　　看着云霜和雷无桀一时不察被扇出去老远，无心一时都懵了，这么彪悍又卖萌的脾气啊。
　　云霜也懵了，一脸不可置信，“你对阿飒做什么了？它从来不亲近任何人的。”
　　无心道：“你对雷无桀做什么了？不说清楚的话再让阿飒揍你信不信？”
　　雷无桀被扇的摔了个跟头，呆呆爬起来，呆呆站着，没什么反应。
　　无心暗自皱眉，云霜却再次抵上雷无桀后心，冷笑道：“我敢杀了这个人，你敢杀了圣鸟吗？你，听我命令。”
　　无心朝她笑了笑，“你随便杀，杀了试试看。”
　　云霜冷哼一声，提掌便打，刹那间却觉有什么东西缠上手腕，还未分辨个清楚，掌上力道正待吐出，手腕处猛然迸射出鲜血来，疼痛才后知后觉的传入她神经。
　　电光石火间，无心迅速去抓了傻呆呆的雷无桀过来，云霜惨叫之声才响起。
　　一个玄影在云霜身后冷冷道：“你以为永安王毫无防备？封个穴道就想困死我，太小看我天外天了。”
　　苍梧。
　　她手里似乎抓了什么东西，手上用力一提，云霜一半手腕都给削掉了，一只青葱玉手连了一半皮肉，透出森森白骨，她一动不敢动，惨叫不止。
　　苍梧凌空而起，绕着云霜脖子转了一圈，停在无心跟前，“宗主，这人杀了还是留着？”
　　云霜却已翻起了白眼，抬起完好的那只手去抓脖颈，手指一碰，一滴鲜血滴落，这才发现她脖颈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了一圈，在阳光下几乎辨别不清。
　　无心赞赏一笑，“你这天蚕丝玩的可真漂亮，命先留着吧，等萧瑟回来再说。”
　　说话间，宗泽等人过来，左右搀扶着乌压压一大片人，许多人都是如雷无桀那般浑浑噩噩的。
　　姬雪当先，面容有些憔悴，但神智显然是清楚的，抬手指了指喉咙，再指了指云霜，似乎显得极为吃力。
　　无心一挑眉，苍梧手里天蚕丝缠紧了，凑到云霜跟前，冷冷道：“如何解？快说。”
　　云霜面如菜色，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活，活……”
　　苍梧道：“救了他们，饶你不死。”
　　云霜一抬手指，指向雷无桀，无心把雷无桀推到她跟前来，云霜指尖在雷无桀心口处一点，一勾，似乎有一串水珠从他心口处被勾出来，雷无桀忽然晃了晃脑袋，一脸迷茫，“我这是……啊，云霜。”
　　雷无桀一拍脑袋，跳了起来，抬手指向苍梧，怒道：“是你害我，我明明不会被制住的，要不是你……”
　　无心攀上他肩膀，道：“好啦雷无桀，别气了，也是苍梧救的你啊，你该谢她才是。”
　　雷无桀道：“可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姬雪？”
　　他看到了被宗泽扶到云霜跟前的姬雪，一脸吃惊。
　　云霜如法炮制，姬雪错开两步，以云起棍撑地，喘息一会才道：“无心，现在什么情况？”
　　无心道：“现在……”
　　他忽然从袖内取出那块堂本昌赐的写着“如君亲临”的令牌递给雷无桀，道：“雷无桀，你去一趟城外，跟萧凌尘说，萧瑟在皇宫里有难，他们知道怎么办。”
　　雷无桀看他说的严肃，也不敢耽搁，跳起来便走。
　　无心道：“姬雪，苍梧和云霜交给你了，我要去一趟宫里。”
　　姬雪道：“你怎么……”
　　她话都没说完，无心抬手把手臂上的大鸟往空中一抛，大鸟展开翅膀，在一人高的低空盘旋一圈，无心一跃，踏上大鸟脊背，道：“走，找你主子去。”
　　大鸟嘶鸣一声，朝空中飞起。
　　不只是姬雪看呆了，便是圣女府中仆役都看呆了，这大鸟，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莫非，这白衣和尚跟自家的白衣圣女有什么瓜葛？
　　这猜测无心是听不到了，他人在空中，清风过耳，心中感觉从未有过的畅快。
　　再高明的轻功，也要有所依仗，他的神足如意通，一步跨出去便有十丈距离，好歹需踩上实物来接力，萧瑟的踏云乘风步有两重境界，第二重境界为扶摇，据说扶摇直上九万里，可乘风而起，如仙人临世，不知与此时此景，谁更胜一筹。
　　一时间，只觉尘世间的恩怨情仇，权利纷争，俱如浮云，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当然，大鸟速度极快，偌大平城在大鸟来说不过一展翅的距离，眨眼间，皇城已在眼底。
　　皇城外有数千兵甲待命，皇城内十步有一甲兵，人群聚集处有金黄色的屋顶，金銮大殿。
　　大鸟嘶鸣一声，俯冲而下，首先惊出殿来的，是一脸诧异的百合圣女。
　　之后才是端王等人。
　　无心在一众人等诧异眼神中跳下大鸟脊背，大鸟再鸣一声，落下地面，走了两步，蜷伏着不动了，低着脑袋，一副可怜委屈模样。
　　百合圣女吃惊看向无心，“它竟让你踩上脊背？你对阿飒做了什么？”
　　无心笑一声，逗弄一把阿飒头顶的一搓呆毛，“我与阿飒是朋友啊，为何都要问我对它做了什么？”
　　百合圣女踏前一步，“你……当真能与它交谈？”
　　无心意味深长的看一眼百合圣女，“你与它那般亲密，它可比你识时务多了，既然是圣女，什么事该参与什么事不该，心里没点数么？”
　　他不再与圣女纠缠，视线往大殿内看去，当先寻得便是萧瑟，萧瑟正抱臂挑眉朝他看来，他一点头，萧瑟微微蹙着眉尖瞬间开了，回他一个清风般温柔轻笑，朝他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