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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虽然被祁缜狠狠堵了一回,石观音却还是不死心,来来回回请了祁缜五六次,每次都不欢而散。

      直到最后一次,在少年走后石观音气的摔碎了好几个杯子,才终于确定这少年的眼瞎程度与他师父相比有过之无不及,想要以色、诱之那就是大写的三个字,不可能。

      “既然这样,就往他们的饭食里加些东西吧。”女子懒洋洋的倚着凉枕,极无奈的笑容里透出些怜悯,“他既如此选择,妾身不敢不从。”

      “弟子见祁少侠身边的另一人气度不凡,似乎并非寻常之辈。”之前带步辇去请祁缜的婢女恭敬地向女子行了个礼,“敢问师父可要他?”

      “让他跟祁缜一起服药就是了。”石观音对一个腿不能行的男人毫无兴趣,即使那男子确实容貌上佳,是千万里挑一之辈,但床笫之间用起来到底不方便,因此嗤笑道,“对祁少侠留点手,对他倒不用,毕竟一个残废,连扫地抬步辇都做不了。”

      正好她要去把楚留香引来,忙碌中会对祁缜这边有所疏忽。罂粟一时放不倒鹤君之徒,药倒一个残废却是不难,到时候这少年傻乎乎的围着残废打转,也就没有可能坏她大事了。

      婢女合袖行礼,恭敬地道了声是,快步退下。

      石观音看着那婢女的背影,垂下眸子,又开始琢磨起祁缜来。

      如无意外,祁缜应该是鹤君的唯一弟子,所以即使下药也不能下的太狠——鹤君虽然隐居多年,但当年纵横江湖时不知得了多少好东西,祁缜这少年单纯之极,如果能用罂粟控制住,多半是一步极好的棋。

      当然,前提是不能玩的太大,欺负小的把老的引得提剑出山那可就真是不妙了。

      。

      被她想着怎么榨干价值的少年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即将大难临头的觉悟。

      无情已确定黄氏这里极有可能是他们要调查的地方,因此在石观音放弃了祁缜后,他们目前面对的问题便是如何向楚留香传信。

      “这么几天过去,顾大哥的殿试应该也结束了。”少年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一支胡笳,像是受不了太安静的气氛,没话找话,“之前听随云哥说,状元游街是极壮观的场面。”

      “确实壮观,游街的不单是状元,准确说,登科的那群人都会一起去走走。”无情倒也回答他这无聊之极的问话,“殿试之后都是东京选婿最好的时机,适龄女子的父兄,甚至姑娘本人都会去围观这场游街,从中选取称心郎君。”

      祁缜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汾州被丢了一堆香囊手帕的待遇,思考了一下道,“那些登科及第的,都很年轻?”

      “三元大多会朝着年轻选,毕竟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这三者大多是未来朝廷的中流砥柱,若年纪大了,恐怕还没出翰林院就要告老还乡。”大约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无情垂了下眸掩盖住眼底笑意,道,“不过进士便不一定了,之前有首诗,在东京很有名。”

      “什么诗?”

      “登科后解嘲。”青年淡声背道:“读尽诗书五六担,老来方得一青衫。佳人问我年多少……”

      祁缜:“……年多少?”

      无情:“五十年前二十三。”

      少年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顿时拍桌大笑。

      无情端起水杯,把那句“不过顾惜朝不能是状元”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届科举,有几个从小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的世家公子,也有不少早在殿试前便已投了蔡京傅宗书的,如果顾惜朝被录成状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会是不小的麻烦。

      而如果不是状元,在榜眼探花之位,或许世叔会试着考校接触他,借之前改籍贯的事在朝堂上为神侯府找个盟友。

      ……不过这些都是庙堂政事,没必要让祁缜知道,总之世叔为国为民,互助之下亦能令那顾惜朝一展抱负。至于面前这个小少年,只要逍遥于江湖,开怀大笑就够了。

      青年这么想着,也不打算将那天对那些俊秀男子的猜测说与祁缜,见他无聊,便令他把千字文拿出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

      “不了,我出去走走,顺便遛遛马。”祁缜放下胡笳,看了眼日头,谢绝了无情好意,去院后将那日的马牵了出来,“一会儿正好回来吃饭。”

      那马被他栓在院后已好几天,一直没人来要,祁缜前两天打水仔仔细细给马刷了通毛,见马身上竟有拉车后才会留下的伤痕,乐得她们选择性忘记了这匹马。

      “来,惊风,出去玩了。”祁缜拿起一旁的马鞍,放到马背上固定好,朝自屋里望向这边,不打算出来的无情打好招呼,大大方方的出了院门。

      马儿腿长,走起来不说滇马,甚至要比乌孙良种快得多,很快就与小院相距出百步之远。祁缜从怀里摸出昨日留下的豆沙凉糕,放到马嘴下去喂,声音里含着笑。

      “还说我不会说谎,”少年手指捋过马儿鬃毛,想起素来一脸严肃的无情今天居然开始给他讲起趣事,嘴里啧了声,“明明这有个比我更藏不住心事的。”

      马儿听不懂他的话,吃了凉糕之后便慢悠悠的踱步入花丛。罂粟花虽高,但也只到骑马的祁缜小腿,少年没有控马,由得惊风随性子走,顺便将这条路记了下来。

      马识途,无情觉得此事危险,不想让他参与进来,却不知祁缜也是因为觉得危险不想让无情涉险。

      黄氏内力深厚,武功颇高,若是诸葛世叔来和她打大约能有八分胜算,换了无情……恐怕走不下一百回合。

      阿缃和领路人父子这几天一直没能出现,祁缜猜无情这几日在屋里没有动作就是在等他们三人,然而等了这么多天,他们三人在温柔乡里彻底乐不思蜀的可能性不大,多半已遭遇不测。

      因此,祁缜打算去探探黄氏这山谷里其它地方,惊风以前被作为干活的驽马,它所在的地方必定是有人生活的区域。

      眼见远处似是花丛尽头,隐有人烟,祁缜翻下马背,撕下一片衣摆用碳条写了几个字,卷起来别到鞍上,拍了拍马颈。

      “好惊风,回去找崖余哥,我一会儿便归。”

      他并不打算瞒着无情自己出面,不过这几日下来,祁缜也看出无情虽用他,会考虑他说的话,却一直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稚子。

      若是在东京,在太平处,祁缜乐得被这么隐约照顾,偶尔更会耍宝卖乖得些好处。不过现下在外,他没机会一点点说服无情信任自己的能力,见在黄氏手下完好无损的周旋了这几日都仍被作为小孩儿,便干脆决定先斩后奏做出些什么来。

      可惜经此一遭,等回去后恐怕不能向神侯府中人如对随云哥那般,用撒娇得些特殊照顾了。

      换回灰白袍的少年抚过腰间,折根甜草叼在嘴里,矮身伏入花丛,小心的朝自己盯准的地方潜了过去。

      花丛摇曳,蝴蝶被惊动,谷中风声隐隐,完美的为他匿去了踪迹。

      待得花丛被拨开,眼前紧贴石壁的是一处令人怀疑自己所见的小瀑布,瀑布下有湖和水车,湖畔石屋数十,隐隐聚成村落模样。

      花海一直绵延到石壁边,祁缜把脑袋缩回去,沿花海边缘蹭到石壁与湖水交界处,见这石壁近乎垂直,难以攀爬,只得把头发绑好,抽出袖中短匕叼在嘴里以便不时之需,深吸一口气无声滑入水中。

      出乎意料的是,这湖看似不小,其实并不深。

      池水只有二人高,不清亮,反因瀑布冲击而颇有些浑浊,祁缜沿瀑布下的石壁游了会儿,忽听岸上隐隐传来人声。

      少女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和不忿,隐约穿过水面和瀑布,“这汉子好重!”

      祁缜一惊,怕被人发现,忙潜深了些。

      “虽然重且丑,总归是能送到我们手里的,”另一道声音要比少女的清脆音色成熟些许,因为隔水听起来略微失真,闻言似有些无奈,“有一个便有一个吧,除了这老的不还有两个小的么?”

      “谁稀罕?”有什么东西砸到水里,发出一声闷响,祁缜往石壁上贴了贴,眼见一个麻袋自自己眼前缓缓沉下去。

      “那两个小的之一总是问师父在哪,谁稀罕!”不提还好,一提少女顿时更气,声音都高了不少,却已渐渐远了。

      祁缜又听了会儿,没听到别的声音,料想这二人已经离去,便将口中匕首取了下来,游向麻袋坠下的湖底。

      因为湖水略微浑浊的缘故,直到潜到湖底,他才发现这湖底的麻袋颇多,乱七八糟的堆叠,粗略一扫竟有三四十之巨,有些麻袋已经因长久的浸泡破损了,隐约露出些白森森的骨头。

      “……”联想到适才两个少女的话,祁缜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少年运起内力做了个千斤坠,直接踏上湖底松软的沙土,用匕首划破了适才沉下来的麻袋。

      匕首极快,只轻轻一划便将那麻袋划出道口子,暴露出一条皮肤粗糙且苍老的手臂。

      祁缜伸出手搭了下那手臂的脉搏,感受到此人确实已死才再度挥刀,划开那应该是脸的位置。

      与他们一起来的领路老者的脸顿时露了出来,诡异的是,老者的表情并不痛苦,甚至可以说得上愉悦。

      念起无情所说的罂粟之事,祁缜握着匕首的手指逐渐收紧。少年蹲下翻了翻,从领路老者身上翻出块女子香帕,并无他物,只好在心底告罪一声,取下对方手上铜戒作为证明。

      他龟息功练的极好,做了这些事亦不觉憋气憋的难受,索性提着匕首走向其他麻袋。那些麻袋年头不一,里面尸体陈腐亦是不同,皆隐隐面上带笑,更使人背后发凉。

      祁缜毫无畏惧之感,敢划敢搜,最后竟是揣了一兜天南海北的各种牙牌。

      牙牌是证明身份之物,虽然其中木制牙牌已然腐烂,骨制铜制的尚还完好,虽然有磨损,但带回去后辨识彻查,总能找到这群不明不白埋骨此地的人籍贯家乡。

      此行已收获丰富,也就暂时无需去那黄氏弟子婢女们群聚的地方查看,当务之急是把这些牙牌都带回去,请无情看过后再商议下一步行动。

      祁缜收回匕首,侧耳听过水面上动静后蓄力上浮,短短一个眨眼便回到了水面,正打算抬臂去撑湖边巨石上岸,颈间便被递了把锋利的短剑。

      那每日给他与无情送饭的婢女手持短剑,面带笑意的看着祁缜,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提有食盒,食盒里的饭食一如既往地散发甜香。

      祁缜沉默数息,缓缓将目光投向婢女身后。

      那匹被他命名为惊风的,毛色枣红偏棕的马正埋头于一个麻袋里吃着什么。它吃的兴奋极了,以至于作为大宛名种腿都在隐约打颤,吃净麻袋里的东西后双目呆滞,居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倒没想到,”少年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忽的笑了,目光转回眼前的婢女身上,一字一顿道,“罂粟还能收买马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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