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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正文10·机关算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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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潘子骂道,“花爷,通道塌了。”
他打着头阵,有点费劲地转过头。解清清侧开身子让解雨臣能看到前面的状况。
这里的缝隙已经比较高了,人勉强站着,能够看到石壁和黑黢黢的坍塌部分。潘子正在试图清理道路,但是似乎通道已经彻底堵住了。
“按照地图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解雨臣道,“之前看这地方的石质,不是都那么硬的。”
伴随着几声工兵铲的敲击,什么也没发生。最后潘子显然用了死力气“当”的一声,解清清听出来没有大规模石块滑落的声音。
“花爷,”她说,“我建议我们先往后退退,看能不能绕过去。毕竟折里的山路十八弯?”
“莫小姐,别在这地方唱歌,”潘子的声音从最前面传来,“他娘的怪慎人的。”
另外两个伙计都笑起来。解雨臣也笑,“你才艺表演能不能分个时间。行了,提高警惕,这种变化有点蹊跷,我们慢慢往后退。”
“后队变前队哈!”解清清招呼众人。
她对于这样的变化并没有什么慌张的反应,整个队伍的氛围也十分镇静。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在缝隙里尝试了十几个分叉口,但所有的路都被封死了,没有办法能绕过去。
“啊哦,”解清清说,“感觉这个地方好像知道胖子逃出去,把防火墙升级了。”
潘子问:“花儿爷,现在怎么办?”
解雨臣想了想,“我们这次任务主要是探路。现在我们休整一会儿,然后原路返回到第一个堵塞点,做一次爆破。”
众人顿时瘫倒在地,长时间的高强度体力消耗和精神压力几乎让人透支。解清清靠在墙壁上,看着队伍里一个高个子青年,咧了咧嘴。
对方和她对视,又转头看向队伍里另外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有三个人拿了蜡丸,但是除去解清清,只来了两个。
不过也足够了。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毕竟统计部门那边也想知道天授的真相。那三个人里要是一个统计部门派来的都没有才是奇怪。
解清清想着,就听到那边潘子安排了守夜。第一夜是他和那个中年人。
汪家最初的宏愿其实只是摧毁张家,让世界的命运回归自由。虽然张家覆灭以后他们开始试图取代张家,但是解清清知道,他们在这个方面的手腕还远远不够硬。这也是汪小尘的计划能成功到现在这一步的原因。
高个子青年坐到了她边上,有意无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腰包。
他们现在要模仿的是当年送葬的队伍,按照汪小尘的说法,张家古楼是存放张家人尸体的地方,所以他们要进去,最好也带着张家人,或者张家人的尸体。
那应该是一盒骨灰。
似乎,是某个张家人和汪家人混血生下来的,十八岁,才死不久。
她打了个哈欠,关掉手电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表演会非常精彩,她希望自己有足够的精力和寿命能看到最后。
此时此刻,解清清并没有注意到一边岩石上的潘子正看着她,握紧了怀里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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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子印象里的陈莫一直都是一个需要被救的小姑娘。
没办法,谁叫他在云南救过她一次,云顶天宫救过一次,长沙又救过一次。
他承认阿莫还是有本事的,否则他的三爷也不会高看她一眼,还点头了小三爷和她的事情。
可是说到底,应该也就是个孩子。
潘子在这一行里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孩子当然也见过。
聪明的有悟性的,冷血的杀人不眨眼的,熬上来的,睡上来的……阿莫属于哪一种呢?
都属于?都不属于?
潘子其实不应该关注这些事情的,可他也算是看着吴邪长大的。
那是个因为性格柔软,并不适合这一行的“少爷”。他以前一直以为这样的普通人,应该会谈一个明媚大方的大学同学。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但也好。
阿莫救过三爷,就算她不是个好姑娘,三爷点头了那她也就是。
有这样的姑娘做左膀右臂,他为小三爷高兴。
“三爷的事情,我已经坦白了,”阿莫坐在床上,在一片昏暗中看着他,“我知道你还是会恨我,我接受。我也会向吴邪坦白。”
潘子呆呆地坐在那个矮的像个笑话一样的马扎上,久久没有回神。
“三爷最后的愿望我也告诉你了。你是忠心的,你不要回报,但三爷是要给的。”
阿莫说:“守完这三年,拿着你的份,好好过日子。”
潘子不在乎什么份不份的,他只是觉得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憋屈,以及对眼前这个女孩子的不理解。
“三爷是为了救我我死的,”阿莫说,“你恨我吗?”
潘子没有回答。
“你应该恨我。”
潘子觉得,阿莫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自己非常熟悉的神情。
像是以前三爷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的时候的表情。
“潘子,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情,”阿莫的脸仿佛变成了烟雾,不甚清晰,“之后我们如果再下斗,如果我没有和吴邪一起,就不要救我了。”
潘子花了很久才听懂这句话。
“你是说,如果下一次下斗你不和小三爷一起,我就可以找你报三爷的仇么?”
阿莫笑了笑,漆黑的眼睛被透过窗帘的一缕光照出一丝红色来。
“不,”她说,“不是‘可以找我报仇’。”
她平静地说道:“我希望在那种情况下,你能竭尽所能,杀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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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视角——————
胖子又去裘德考的营地顺了两支步枪过来,吴邪也不琢磨了,他带路,我们大家立即出发。
从山上翻过去,要比从地下下去耗时很多。好在胖子走过一遍,知道很多门道。
他一路带队,几乎连话都不讲。吴邪跟在后面也是啥都不问,我扮演哑姐也不好说太多话,都要憋内伤了。
“胖子为啥这么急啊?”我找了个空过来小声问吴邪,“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吴邪摇头表示不清楚。我看他的表情,觉得这小子肯定也有什么事没和我说,有点心虚。
“你是不是想把我摘出去?”我问。
吴邪惊了一下,看向我。我就道:“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老板?我说了我回去肯定帮你把铺子拿回来,我会说到做到的。”
吴邪叹了口气,一边走一边道:“我二叔已经搞定了。你本来不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吗?”
“……你在生气吗?”我问,“我未经允许,影响了吴家的产业。”
吴邪没有回答。
“我向你道歉,”我说,“对不起。”
吴邪看了我一眼,“以后再说吧。”
我知道他虽然确实生气,但是既然他想要把我摘出去,就说明他其实还是留了情分的。
吴邪总是这样,就算一个人之前是要杀他的,生死关头他还是会愿意拉对方一把。
我们一路闷头前进。翻过湖对面的山脊,就是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胖子带我们往山下走去,说是有近路。我们翻山而下,下到山谷,胖子往山谷的草丛里一跳,人一下竟然被草吞没了。
我盯着那草,没想到竟然这么茂密。这种地形非常适合埋伏,如果我是这次统计部门派出的主帅,我肯定会在这里安排人手。
吴邪正要往下跳,我拦了他一下,“三爷,我先来吧。”
跳下去穿草而过,打着滚翻了下去,发现下面竟然是一条暗道。
胖子回头,见跟上来的是我,咧嘴一笑,“小哥发现的,牛逼吧。”
这是一条古暗道,应该是在山谷的上头用巨木架出了一条木道,只是都被草盖住了。
我走了几步,就发现下面的草照不到阳光,长势没那么好,比较好走。
“胖哥,”我趁着后面的人挨个下来,凑上去小声问,“吴邪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啊?”
胖子一脸明知故犯的疑惑,“说啥啊?哦,沿着这路啊,尽头就是入口附近。”
我垮下脸,“给个机会呀胖爷——他是不是要和我分手啊?我知道错了,你帮我吹吹枕头风吗——”
胖子“啧”了一声,“谁跟你说的。他生气归生气,又不是不喜欢你了。”
“但这事儿挺严重的啊,”我扁扁嘴,“我本来是想给他三叔传信号的,但最后还是他二叔出面。他二叔本来就不喜欢我。”
胖子回头看了一眼,吴邪也正看过来。阳光从上面的一些缝隙照下来,里面并不算暗,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
我有点心虚,胖子咳嗽了一声,“从这里往里走十几里,我做了记号,再上去,就离入口不远了。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休息完之后,到入口之前我们就不停了。”
吴邪看了看时间,点头。于是众人纷纷坐下,胖子对吴邪挤了挤眼睛:“三爷,借一步说话。”
我赶紧就想跟过去,但是想到自己还披着哑姐的皮,只好又蹲回去,可怜兮兮看着胖子。
胖子给了我一个眼神,和吴邪往里头走了一段,来到一块大石头横卧的地方,两个人翻过去,我就看不到了。
秀秀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我的表情,似乎有些八卦。
不过我现在脸皮越发厚了,没事人一样坐在边上,秀秀莞尔,和周围的人闲聊起来,聊起老长沙二爷起家的故事。
这个故事我太熟了。红夫人所有的照片我都见过,背后的故事也都知道,能模仿□□成像。
聊着聊着,胖子和吴邪回来了,两个人一副不熟的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胖子给了我一个安抚意味的眼神,看样子吹风吹得还可以。
“你们干什么去了?”皮包的神色有点古怪,埋怨道,“三爷,您有事可不能瞒着我们。”
吴邪使眼色让我岔开话题,我就开始和秀秀聊她两个哥哥的事。
这两个人算是北京的名流公子,却不是特别出色。俩人对于霍老太赏识解雨臣早就心存不满,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可能从小就一直在积累。
好在不是特别出色,要是他们跟花爷一样火并也亲自上阵,那我那天晚上罪过就大了。
胖子坐下,往火里丢上几捆树枝,道:“这种《金粉世家》和《啼笑因缘》里的桥段,老子没什么兴趣,有没有老九门里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风流韵事,拿出来讲讲。听说你们二爷守寡之后颇风流,流连烟花之地,其中有一个相好白得跟瓷器精似的,手上画上青花瓷的花纹,人称‘小青花’,有没有这事儿?”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因为陈皮阿四是跟我讲过这一段的。那种白是霍家独有的白,那女人也不是烟花柳巷的女人,是霍家的小姨。
“小青花现在还在,你要不要去看看?现在在养老院,”秀秀道,”画上青花瓷纹,还和青花瓷娃娃一样,就是被打裂了的那种。”
吴邪走到我背后,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我的背,对胖子道:“你积点口德吧,想听荤料,这里没人比你知道的多。”
“胡说,我答应了云彩,如今要做正派的人,”胖子转身把帽子盖在脸上,说道,“时间不早了,胖爷我缺觉,先睡了。”
几个人都想眯一会儿,就都分头靠下。我贴墙坐在吴邪边上,不着痕迹拉拉他的袖子。
“如果以后去学校,你想学什么专业?”吴邪低声问。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睁大眼睛看着他,“老板,你终于要包养女大学生了吗?”
“你再贫嘴,我就资助女高中生。”
“别别别,”我赶紧拽住他的袖子,“我看过那些复读学校的招生介绍,太吓人了,我要是进去会闷死的。”
我努力可怜巴巴看着吴邪,吴邪也看着我,“我的人生经历有限,但是根据我的经验,人一旦开始念书,就没心情搞那些有的没的了。”
“要不要读?”吴邪重复。
我摸了摸鼻子,忽然就笑了,心说吴邪啊吴邪你搞什么,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你不应该对我爱恨交加一点吗?此处不应该有一些家庭纷争和经济因素的拉扯纠结吗?不应该对我背后的真相更加有执念一点吗?
……
你是真的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值这么多啊?
“好啊,”我说,“我很愿意的。”
我借着身体的遮掩,摸索到他的手。
吴邪没有躲,但是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握住我。
我勾了勾他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写字。
这种交流方式耗时费力,但因为我们两个以前经常玩,所以效率还可以。
我写道:“我会好好努力的,学长。”
吴邪感觉了一会儿,终于笑了笑,捏捏我的手指,说道:“休息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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