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末世）》花枝镜

2、第 2 章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停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非常信任勃朗明格尔将军。

　　谢尔曼利用自己的能力记录下刚才父母的对话，但是这证据不够充分，他也没什么把握，不能告诉别人，连累别人。

　　尽管他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他面上仍是一派昏迷的样子，不露破绽。

　　半夜，谢尔曼轻悄悄起来，穿好衣服，收拾了下简便行李，锁上房门便转移到盖尔房间。

　　谢尔曼在B楼学到了很多在普通课上学不到的东西，谢尔曼掏出清醒剂在盖尔鼻下摇了摇。

　　盖尔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迷糊坐起来。

　　“盖尔盖尔，我来不及说太多，你要相信我，有人要害你，要活跟我走。”谢尔曼压低了声音，蔚蓝眸子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安。

　　盖尔定定看着谢尔曼，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点了一下头。

　　谢尔曼拉开一点门缝，向外面投了几颗安眠雾丸，烟雾从丸里溢出来，快速漫开，他轻轻拉上房门，锁上。

　　谢尔曼拉了盖尔转移到大街上，对他们房间及房子设了完全隔离空间，至少在明天晚上父母出不来，他又将之前造好的告假单空间转移到学校及父母工作单位的邮箱里。

　　盖尔看着他，喃喃赞叹：“哥，你很厉害。”

　　谢尔曼一笑，下一刻却立马跪坐在地上。

　　“哥！”盖尔扶住他。

　　“我扛不住了，你体力好，你背我吧。”他虚弱一笑。

　　盖尔点头，轻轻把他背上身，才发现他竟然轻成这样，他鼻子一酸：“哥，我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

　　谢尔曼只催他：“你把你哥瞧得也太厉害了，快快！快走！小心被发现！”

　　盛夏的半夜，空气清凉入骨，夜色静寂迷茫，街上的雾好像凝作一团儿，银白色的灯光惨淡如同死人的脸。

　　盖尔背着谢尔曼一直跑，城门据他们家起码有百来公里。

　　直到天刚蒙蒙亮，他们才歇脚在一座废墟里吃了点干粮，他们绝对不能在人多的白日出现。

　　谢尔曼递给盖尔一件长袍：“这可以隐人气息，也能暖身。包里有三角炉，可以温身热干粮，还有浓缩水，我设了微空间，没有人可以进来，还有……”

　　“哥，”盖尔打断他，“我知道他们要拿我做交易了，毕竟我没有异能，有没有你聪明，事事不如你，是个累赘……你为什么不抛下我？明明安静地睡着，把我交出去就好了，就算逃跑，你自己一个人也更安全……”

　　他打算自我了断吗？！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谢尔曼又急又气：“你是白痴吗？你是白痴吗！你竟然想死！你是我弟弟，你竟然问这种话！你是白痴吗！我们都得活着！”

　　久久久久，盖尔的眼泪一滴一滴滴下来：“对不起，哥，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是……”

　　谢尔曼抱住盖尔叹气：“以后不要有这种想法了，现在我只能说，我也不是很明白这整件事，但毋庸置疑的是，罗贝克·莱多德·休斯政府在策划一个阴谋，是关于丧尸的交易，拿没有正式居民证的人和统领普通丧尸的智慧丧尸换取政绩和安全。休斯上任十年，大力兴办各种公共设施，表面功夫做得极好，政绩斐然，但是按照这种交易，虽然流浪的无证人员极多，但是十年下来，数量也开始不够，他就要冒险从居民身上下手了。”

　　盖尔沉默：“那我们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谢尔曼轻叹：“只能去找勃朗明格尔将军了，真正的权利是掌握在军政手里的，那些所谓保护区的政府只能算管理协调部门的，24区离1区太远了，这也是休斯至今未被发现的原因之一。而且我怀疑1区政府领导也有牵涉其中，恐怕它远远没有我们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相信勃朗明格尔将军了。”

　　盖尔道：“看来，我们知道的太多也非为好事。”

　　谢尔曼好像没有注意到盖尔所说的“我们”有什么含义，只是拨弄着面前的柴木，说：“到了城门大约是明早5：30，此时守卫换班，丧尸还有半小时才围城，我带你转移出去。在此之前，不要乱走动，我的能力不能撑太久了。快点睡吧，晚上我们再赶路。”

　　盖尔轻轻答应了一声。

　　一片的血色，溅起的血如同雨雾，迷蒙了一个世界。

　　“走，走，快走啊。带你弟弟走！快！”

　　“不要，不可以，爸爸！”

　　好像有人把一个无比耀眼的三角形白色石头塞在他的左肩胛。

　　“如果你活着，去1区找勃朗明格尔叔叔！”

　　“丧尸靠得越来越近了，妈妈，我跑不动了啊！”头上一直在流血，晕得越来越厉害。

　　“离这儿远远的！无论怎样，快跑快跑！”

　　“哥哥，我的居民证！”

　　“别管了！快跑。”

　　他盲目地带着弟弟跑，后面传来妈妈不甚清楚的声音：“……休斯，是你……”

　　“长官，还没找到……”

　　“哈里！你真是个废物!再找！”

　　“来啦来啦！”

　　“阿姨……”

　　“唉呀，这谁家的孩子，会异能？！唉！别晕啊！救命啊！”

　　好多血，好多血！

　　“哥，哥，你醒醒……”

　　谢尔曼一下惊醒过来，就第一个空翻划出一道屏障，五指成爪护在胸前，警惕如同孤狼。

　　下一刻，他发现是盖尔才松了一口气，但一下便警觉道：“盖尔，你身上那个什么味儿？”

　　盖尔脸上有些苍白，他闻了闻他自己的身上，疑惑地说：“没味儿啊。”

　　谢尔曼笑了笑：“大概是我多心了，只是觉得这味儿有点怪。”

　　盖尔说：“哥，你梦到什么了啊？一直在冒冷汗。”

　　谢尔曼抬头看他：“我梦到了我们以前，”看着盖尔不安的眼神，继续说：“十年以前……”

　　看着盖尔一下子灰白的脸，浅绿的眼珠子都不再转了，谢尔曼一笑：“我想起来了，真正清醒了。”

　　盖尔却是有些慌乱，谢尔曼嘴角轻轻牵起：“为什么不告诉我？瞒了我十年？”

　　盖尔声音都带着颤抖：“我只是不想破坏平静的生活。”

　　谢尔曼静静看着他：“是个好理由，但是，弟弟，你不要和我说谎，无论如何，不要和我说谎。”

　　盖尔不再讲话，只是点头。

　　谢尔曼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盖尔背着他一直跑，雾气好像越聚越浓了。

　　在路上，遇到好几个路人和守卫巡逻，他们都堪堪躲过，甚至好几次都动用了谢尔曼的能力。

　　大概五点钟，盖尔他们就达到城门。望着数十米高全钢铁打造巍峨城墙，上面天上层层乌云往下压，好像高不可攀的帝王一样在嘲笑两兄弟蝼蚁一般的渺小。

　　盖尔几乎站不住脚，只能堪堪扶住墙来支撑自己。谢尔曼从他背上爬下来，轻轻安慰道：“你不要怕。”

　　盖尔一颤，猛地抬起头，橄榄石般的纯净浅绿的眼已转为深绿，盖尔脸上肌肉有些抽动，他抿着苍白的唇，几乎狰狞地说：“我才不怕！我一点也不怕！我只是很累……”

　　谢尔曼并没有注意到盖尔的表情，只是说：“我知道了，先不要吵。”盖尔咬紧了唇，不再讲话。

　　谢尔曼先设了个空间罩，再用耳朵贴着城墙静静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然后立马从包里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木质外壳的机械摁在墙上，那个机械立刻伸出四只短而粗的铁夹贴在墙上，木盖瞬间打开显出一个黑色屏幕，显出如同心电图的样子。

　　谢尔曼紧接着掏出一支笔状的机器点在城墙上，他按了一下末端的按钮，墙上大概由普通课本大小的铁块向两边分开，一个小型的指纹认证器弹出来。

　　谢尔曼打开行李包拿出一个橡胶盒状的东西，打开后取出一张黏贴的纸，这上面有那个所谓爸爸的指纹，他本来不想用的……

　　谢尔曼摇摇头甩开杂念，贴在手上摁在指纹认证器上。指纹认证器上显示出他爸爸的资料，接着显示：

　　波拉克·格林系统认证完毕

　　谢尔曼松口气，指纹认证器缩回去后，又弹出密码器来。谢尔曼贴着指纹按了几个密码，“啪！”密码器缩了回去，谢尔曼舒口气，幸好维克多给他的密码没错。

　　看着黑色屏幕上波动的线条趋于平缓，谢尔曼如释重负地说：“好了，他们换班了。我们走吧。”

　　盖尔看着谢尔曼：“哥，你比我强太多了。”

　　谢尔曼转头看他：“没事儿，你没在B楼学过，不知道正常的。我们走吧。”

　　盖尔的声音如同幽灵，默默叹道：“是啊，我又没学过……”

　　谢尔曼笑着说：“所以你要加油啊，时间不多，走吧。”

　　谢尔曼拉着盖尔，发觉他的手异常冷，但也顾不了许多，他刚刚才解除了城墙里的防异能系统，必须要抓紧时间。

　　谢尔曼觉得身体有种撕裂的痛，知道是使用了太多能力的后遗症，也只能生生忍住。

　　不一会儿，他们便出现在距24区城墙几十米外的地方。

　　谢尔曼拉着盖尔要跑时，突然感觉地面上一阵震动。谢尔曼浑身一颤，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和盖尔惊恐地望向远远的地平线，浓浓的雾气有散去的样子，雾气之后是一群不明的物体在移动。

　　谢尔曼惊恐地叫道：“丧尸！怎么会！”丧尸这个时候不该出现的！这绝对超出他的预料。

　　盖尔僵僵不动，谢尔曼以为他是吓蒙了，赶紧拉着他往城门方向跑。

　　回去！暂时回去！往前就是死路一条！

　　谢尔曼突然听到维克多的声音：“喂！喂……是谢尔曼吗……”

　　丧尸提早围城，不回24区，他们必死无疑！谢尔曼一下也顾不得什么，扯开嗓子大喊：“是我，开城门！快点！”

　　维克多一听就消失在城头了。不一会儿，城门就开了一些，那头传来维克多的焦急声音：“快点，我撑不了多久了。”

　　“快点。”谢尔曼铆足了劲儿拉着盖尔狂奔，他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在慢慢流逝，死神压在他头顶简直不能呼吸，他感觉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机械，像被输了程序一样只会跑，他觉得好累。为什么……他只是想和盖尔好好活着罢了……

　　后面的丧尸闻到了人味儿，变得极为兴奋狂躁，僵硬着，快速前进。那股腐烂的，腥臭的味道直扑而来，还有丧尸的骨骼“咯咯”碰撞的声音。

　　城门终于近了，后面的丧尸追得越来越近，城门终于徐徐关上。时间能赶上，谢尔曼看着城门觉得终于要进去了，他先把盖尔推进城门里，然后紧跟着进去。

　　“啪！”谢尔曼不可置信地看着盖尔。

　　盖尔把他推了出来！

　　不知何时，哈里教官竟站在了盖尔身后！

　　“很奇怪吗？谢尔曼……你最疼爱的弟弟亲自将你推出来了……我来告诉你，那股香味，你应该知道的，是布奇克尔碎克的味道，说起来还是你爸爸发明的。在你熟睡的时候,我找到了你们，你那个傻弟弟挡下的，真是兄弟情深啊……活着的希望被掐灭，这个游戏很好玩不是吗？你忙了这么久还要死，很痛苦吧？真是有趣的表情……”

　　布奇克尔碎克！爸爸最后研制的，可以引诱人心底的恶念混乱神经致死的药物！

　　盖尔近乎麻木地笑：“你死了，我就安心了。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在压在我头上了，为什么，谢尔曼，你这个短命鬼，凭什么什么都比我强！我做什么也比不过你，去死去死去死……”

　　谢尔曼看到，一滴纯粹的，干净的眼泪从他空洞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他没有力气再起来，心里一片茫然。

　　城门慢慢地关上，只剩能看到盖尔的脸，谢尔曼轻轻说：“盖尔，对不起，哥哥还是保护不了你。”

　　城门最终还是关上了，他看到了盖尔橄榄石样的眼里最后一点点，一点点破碎的光芒。

　　“你在干什么！谢尔曼！”

　　谢尔曼一抬头发现维克多正在喊他，然后甩下了一根电子绳卷住他：“快点啊，你疯了吗？！丧尸在你后面哪！”

　　突然，后面的腥风一卷而来，谢尔曼回头，一个变异丧尸扑了过来，他防范不及，虽然一个手刃划了开来但背后仍受了一抓，背后的肉一下烂开。

　　维克多暗叹糟糕，只能喊到：“谢尔曼！你不能死！”

　　谢尔曼一愣，自己还不能死！绳子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丧尸，闻到谢尔曼身上的血味兴奋地龇牙咧嘴，浑身颤栗。

　　谢尔曼的伤已经烂到腰部，时间不多了。

　　那种疼痛简直要他昏过去，他咬着牙用脚用力往墙上蹬了几蹬，转眼就快到城头，维克多伸手想拉他。

　　谢尔曼的伤已经大面积腐烂了，他看着维克多慌得要死的表情，放松一笑。他伸手往肩胛处一划，“嘶……”谢尔曼不禁失声。

　　谢尔曼大喊：“维克多，接着。”接着将一块光芒大盛的六芒星白色石头往上一抛。

　　维克多不明所以拿住，光芒瞬间消失，维克多手里便出现一个九芒星印记。

　　谢尔曼眯眼一笑：“只是最后一次转移了，那里有我的记忆，你会明白的！它能加强你十倍的能力和体力！再见，维克多……”

　　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做实验，也不能给你抄作业了……

　　雾气似乎散了，谢尔曼一挣，从绳里挣了出来。

　　很多丧尸涌了过来，遮盖了谢尔曼的视线，他好像听到维克多的怒喊，看到了爸爸妈妈和弟弟温暖的微笑。

　　那一点缝隙中，他好像看到了蓝蓝的颜色。

　　是蓝天吗？很久都没见了，真好啊……

　　再见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