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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江南春 ...


  •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戚少商走在十锦塘,细细的白沙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柔软的缠绵的,绿柳拂堤,桃红灼灼。江风徐来,吹面不寒,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放眼望去,青山如黛,湖水如镜,江南的一切都是精致的婉约的,这山这水也透着温柔与隽雅。仿佛那夜透过层层白色纱缦看到的那个笑容,戚少商摇摇头,发现自己又在想起那个人。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想到他,醒来梦里都是他,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狠决与他的悲哀,然后,那漫天遍地的血光便会渐渐淡下去,那痛彻心扉的仇恨便渐渐平静下来,起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痛,细细的绵延到骨髓中去,开始是一点一点的痛,慢慢的,噬骨蚀心。每次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总是不解,那痛毫无由来,游离不定,确乎存在着。

      天下起雨来,似有若无的雨丝落在身上沾衣不湿,有游人撑起油纸伞,不疾不徐的走着,时不时指指点点,显是游兴不减。那色彩鲜艳的伞和行人不知不觉也成为一道风景,戚少商忽然慢下脚步来,他想好好看看这江南景致。是如何的青山秀水养育出那样的一个人,钟灵毓秀,敛起时便是一副最隽远的山水画,展开时便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这样想着的时候,脚步不禁一滞,那种痛又来了,象是这飘忽的雨丝一般,看不真切,却存在着,一直存在着。

      仰起脸,雨落在脸上,微微的凉意,感觉不到湿意,那触感如此细腻,让他无端想起连云寨时,那风沙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忽然有点想念连云的山水和那片茫茫的苍黄。那片青绿就是那么突兀的闯进那一片苍黄中,也闯进他的视线里,象是一个生命中的意外,后来才知道这一切是血腥的开始,邂逅的背后是阴谋。

      戚少商的手握紧了剑柄,只是一次意外,如今却占满了他全部记忆。雨渐渐密起来,路边的柳枝上便垂下一颗颗晶莹的水滴,欲坠不坠的,湖面泛起细细的涟漪,微微的未来得及散开便被新的涟漪冲散。戚少商忽然无端的伤感起来,他从来不是伤春悲秋的人,此时却想着仰天长叹,学学那些骚人墨客。似乎一来江南后,心忽然变得柔软起来。他真的叹了一声,然后扛起剑大步走开,他从来就是个剑客,现在更是六扇门捕头,来杭州是因为一个案子。

      一个不大不小的案子,因为涉及到当今权贵童贯的一个远房亲戚,所以交到了六扇门。戚少商从来便是有案子就接不让自己有一点空闲的主,因此,从关外回来脚未站稳便自动请缨来了江南。

      醉红楼是西子湖畔最有名的一座青楼,红墙绿瓦掩映在桃红柳绿中,极是绮丽。戚少商到时是未时,朱色的大门半开着,走进去一片冷清,只有几个打杂的在收拾着。戚少商扫了四周一眼,便听得一声“哟”的叫声,一阵香风袭过来,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从里面迎出来,粗粗的腰枝扭的身子一颤一颤。
      “这位爷,天还早,姑娘们还歇着呢!”女人涂了厚厚脂粉的脸笑开了一朵花,“不过,爷若有相中哪个姑娘,妈妈我给你叫去。”身子就象无骨般随着说话靠向戚少商。

      戚少商皱了皱眉,退开一步,拿出平乱平珏,对着老鴇一晃:“我是六扇门捕头戚少商,为三天前的命案来的。”
      “哟,原来是官爷。”老鸨的脸色变得难看了,“翠红不是被关在牢里了吗?你还来干什么?该说的都已跟官府说了。”

      戚少商已经和当地的官府碰过面,自然知道情况,因此,也不介意老鸨难看的脸色,淡然道:“有些情况还要了解,请问妈妈当日事发时还有哪些姑娘在?”
      老鸨闻言脸色扭曲了下更难看了,尖着嗓门叫:“冤孽,这谁造的孽啊,好好的却遭这无妄之灾。你们官府这样三天两头来闹一场,还有谁敢上门啊?这上百口的人还指望着衣服父母上门呢,这生意还让不让人做了,让不让人活了?”

      她说一句戚少商的眉皱了一分,待她絮絮絮叨叨说完,那双眉几凝成一条线。倏地,双眉蓦地松开,戚少商望着老鸨笑了,深深的酒涡便晃出来:“那好,我叫衙门的来提人好了,这样总不至于影响生意吧!”说着转身作势要走。

      老鸨忙一把抓住他:“哎哟官爷啊,您这样可要妈妈我的命了!”戚少商也便不是真的要走,老鸨这一抓就停下脚步,那老鸨在风月场所淫浸多年,眉高眼低的事怎不知道。忙殷勤的将戚少商让进雅间内坐下,一面命人倒茶倒水,一面令人去唤当日在场的姑娘。

      那几位姑娘扭着杨柳腰款款进来时,戚少商已喝了三巡茶,老鸨在旁陪笑道:“姑娘们梳妆打扮总费些时间的。”
      “哟,这位公子好面生,第一次来吗?”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香风飘飘,戚少商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姑娘们已哗啦一声包围了他,温香软玉偎满怀。

      戚少商应接不暇,露出招牌笑容道:“各位姑娘,我是为三日前的案子来的……”话未说完,便有姑娘接过话道:“哟,公子来妓院就是找乐子,说那么个扫兴话做什么?”有人在耳边吐气如兰,呼出的热热气息拂过耳朵,戚少商的耳朵敏感的抖动一下,还未开口,便有姑娘接过话,一时间闹成一团。

      戚少商只得再次拿出平乱珏:“我是六扇门捕头戚少商。”
      “哟,原来是官爷,好俊朗的官爷哟!”一个大胆的姑娘轻佻的接过话,便有姑娘纷纷附和。
      看着粘在身边的莺莺燕燕,戚少商暗叹一声,脑中忽然跳出一句话:最难消受美人恩。心念电转,怎样才能让这些姑娘安分的回答问题又不伤和气呢?基本上,他还是怜香惜玉的人。

      却听得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跑进一孩童拽着一个姑娘气喘喘的往外就跑。戚少商这才看到有一位鹅黄衣裳的姑娘始终安静的站在外围观看,那姑娘拉住孩童问:“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先生…”小孩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道。姑娘一听脸色大变反抓住孩童的手臂:“先生怎么了?”手紧紧的捏着,捏的骨节发白。
      小孩痛的倒吸一口气:“那些人,要,要杀先生!”
      “什么?”姑娘身子一颤,抓着小孩的手也倏地一紧, “是谁?是谁?”

      “是谢家的人!”小孩大声叫道,“他们带了好多人,都拿着刀剑,凶神恶煞的,姐,姐,怎么办?”

      姑娘的身子颤抖起来,摇摇晃晃似要站不住般,嘴唇也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戚少商在一旁听得真切,一时侠义心肠发作。一把拂开身边的莺莺燕燕,一步跨到姑娘身边说:“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一边顺手理了理被姑娘们抓乱的衣服。

      那姑娘眼中闪过一道惊喜,抓住戚少商的衣襟跪下去:“戚捕头,请你救救顾先生。”
      “顾先生”三个字象是惊雷般,轰的一声,戚少商便再也听不到姑娘后面的话,忙问道:“他在哪?”

      “在西郊梅林。”那姑娘刚说完,戚少商身子一晃已不见人影。
      那人会是顾惜朝吗?戚少商施展绝顶轻功往西效掠去,心怦怦直跳,如果是的话,是的话,是的话会怎么样?戚少商便想不下去了,心跳越来越快。他记起多年前那个昏暗的灯火中,他对顾惜朝说:“你的心跳很快。我感觉的到。”其实,那时,他的心跳也很快,几乎和对方的脉动融为一体。

      远远的看到梅林,树木扶疏中看到几间茅屋,戚少商心里突的一顿,然后一阵叫骂便传到耳中:“顾惜朝,你好卑鄙!”
      “顾惜朝,你有种与老子明刀明枪的来,施阴谋诡计算什么?”
      “顾惜朝…”
      “顾惜朝”,戚少商的脚步不由一滞,脑中一片空白,真的是他。

      一声冷哼传来,戚少商身子一颤,接着便听到一个懒懒的声音道:“吵死了,再吵,我毒哑你们!”话到最后声音便又带了三分阴狠。
      “你敢!”已有人大喝出声。

      “哈哈,你倒说说有什么事是我不敢的?”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是啊,有什么事是那个疯子不敢做的。想着心里却平静下来,不可思议的平静,身子如箭般射出去。

      “哦,还有人?”顾惜朝听到树叶拂动声,便悠悠开口,“有多少一起出来吧,省得一个个收拾,麻烦!”

      “顾惜朝!”戚少商轻飘飘落地,白衣扬起象轻云出岫,那一院东倒西歪的人顿时眼睛一亮,惊喜的唤道“戚大侠”。
      “原来是当日连云寨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侠,今日六扇门神龙捕头戚大捕头!”顾惜朝很快回过神,嘴角微挑,“今天人来得倒齐全!”

      “顾惜朝,你还有脸提连云寨!”
      “戚大侠,顾惜朝贼子就在此,杀了他为武林同道报仇!”
      “杀了他!”
      ……..

      戚少商摆了摆手,看了眼横了一地的人,发现里面有雷家庄和神威镖局甚至还有毁诺城的仙子,心里倒有些吃惊,事情有些棘手了。
      “你把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点酥筋软骨散。”顾惜朝眉微挑,眼一闪笑道。

      “解药。”
      顾惜朝双手一负,仰头望天:“解药?”嘴角的弧度慢慢加深,笑便从嘴角溢到眉眼,“是给你吗?”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刚好看到他的侧脸,柔软的表情玉般的肌肤,清澈而单纯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一时便有些恍恍然。
      顾惜朝等了会没听到戚少商的回答,心里有些狐疑,转过头却看到他出神的看着自己,眉不由一蹙:“你在看什么?”

      “你又在看什么?”戚少商慌忙别过头,避过顾惜朝的探询。
      “我?”顾惜朝眼也不眨的道,“我是在看戚大侠是怎么解决事情的?”
      戚少商闻言一阵气短,却只得深吸口气,沉声道:“把解药交出来。”

      “是你要吗?”
      “是!”
      顾惜朝听了偏头想了下轻笑道:“好,给你!”说着手一抬,宽大袖袍中飞出一个白色瓷瓶,戚少商伸手,瓷瓶在空中沿着袖袍翻过的痕迹划了个半弧落入他掌心。

      戚少商看了顾惜朝一眼,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中闪过一道讥讽的光芒。异样熟悉的表情,令他无暇多想,将药分给地上的人服用。喂到最后一个人时,第一个服解药的人已察觉恢复了些便举剑砍了过来:“顾惜朝,受死吧!”

      顾惜朝冷冷看着,没有动,那人正暗自心喜间,却见眼前寒光一闪,当的一声,剑已从中而断,抬头却是戚少商,手上提着逆水寒,一时便愣住了。
      “戚大侠,你,你…”

      “戚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惜朝死有余辜,你拦着我们作甚!”其余解了毒的人也纷纷取出兵器,涌上去。
      戚少商一手举着逆水寒,一手举着平乱珏,大声道:“各位请听戚少商一言,顾惜朝罪有应得,我得先将他带到六扇门受审,请各位卖戚少商一个面子,就此算过,如何?”

      群雄面面相觑,见平乱珏如见君,戚少商虽是问句,却毫无商量余地。忽听“哎哟”一声痛叫,那举剑砍顾惜朝的人忽地仆倒在地,痉挛成一团。

      “解药有毒!”有人叫出声来,群雄已要归鞘的刀剑又忽地举起来,看着顾惜朝的双目几欲喷火。
      “大家一齐上!”

      戚少商逆水寒一举封住众人的去路,一边回头去看顾惜朝,却见他翻了翻眼皮,慢吞吞的道:“戚捕头,我忘了告诉这解药该怎么用了。”

      中

      戚少商逆水寒一举封住众人的去路,一边回头去看顾惜朝,却见他翻了翻眼皮,慢吞吞的道:“戚捕头,我忘了告诉这解药该怎么用了。”
      众人一愣,身子凝滞了下,戚少商忙问道:“怎么用?”

      顾惜朝慢条斯理的道:“服药后运功三周天即可,否则真气走岔,出什么漏子我可不管。”众人闻言忙盘地而坐运功。仆伏在地的那人也强撑着身子运功疏导。

      顾惜朝撇撇嘴,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淡淡的嘲讽。然后甩手入屋,仍是不疾不徐的行走。

      戚少商忙抱剑跟上,顾惜朝拧眉:“你跟来干什么?”

      戚少商只是贪婪的看着他背影,顾惜朝径自捣着药,铜制的捣药罐许是用久了,许是沾了药材,颜色有些泛旧,在白皙的指节下发出温润的光泽。捣药杵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捣着,铜器撞击的清脆声应和着外面沙沙的雨声,安宁便在斗室中散开。以致于戚少商有片刻的恍惚,以为又是哪一宿的旧梦,梦中有江南烟雨,青衫挺秀……

      顾惜朝半晌没等到戚少商回答,正觉奇怪,忽然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一晃跌入一个宽厚的胸膛。

      戚少商反应过来时,已紧紧抱住顾惜朝,那人衣裳带着的薄凉便丝丝缕缕传过来,一直绵延到心底,泛起的却是一阵安宁,象是春风拂过般,四肢百骸一阵舒畅,那多年的痛竟不药而愈。戚少商觉得他和他应该就是这样子,从棋亭酒肆见面起就有朦朦胧胧的渴盼,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那是什么,他的身体比心来的诚实。

      顾惜朝身子一僵,捣药的声音戛然而止:“戚少商,你干什么?”声音陡然冷下去,带了几分薄怒。

      戚少商只是再紧了紧手,怀中的躯体不象女人般温软,硌出的骨头让他的手臂隐隐作痛,但这是顾惜朝的身体,便足以让他欣喜。于是,他越发的抱的紧了:“惜朝,我找你很久了,我一直找你!”

      顾惜朝一时懵了,戚少商的体温透过两人衣襟传过来,丝丝缕缕的渗进心里,竟意外的温暖,一时忘了推开。
      “找我做甚?”手紧紧捏住捣药杵,顾惜朝的声音有些生涩,他本想说报仇吗,可这样的姿势说这样的话自觉也太滑稽了些。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只知道要找到你。”戚少商一边说一边将脑袋往他颈间凑,脸蹭着他的鬓角,厮磨着。
      热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顾惜朝身子轻颤,那双手臂抱的那么紧,紧的他全身的骨头隐隐作痛,一阵潮红从耳廓泛起,渐渐的扩散到脸上,心里一阵无措。

      戚少商看了心里一动,继续往他耳垂吹气,一边道:“现在找到了,我才知道,我要你在我身边。”
      顾惜朝闻言,慢慢的连脖子也泛着红晕了,轻喝道:“放开!”

      戚少商却越发抱的紧,几乎手脚并用趴在顾惜朝身上,头还一个劲的蹭着与他耳鬓厮磨,顾惜朝一时又急又气还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心里滋长,竟怎么也挣不脱。
      顾惜朝承认,对于戚少商一直未忘怀,这世上若还有什么人让他记住的话,那便是戚少商。只是,从未想过,两人会再见面,更没料到见面会是这种情景。一时被禁锢在那人炽热的怀抱中,束手无策。

      “你的心跳得很快。”戚少商忽然贴着他的耳朵悄声道,“我感觉的到。”
      顾惜朝身子剧烈一颤,手中一松,捣药杵滑落,撞在捣药罐中,同样的话当时听了是心虚,现在听了则是无措。

      “当”的一声清响后是细密的碎响,听到顾惜朝耳中尤如惊雷,双手猛地一推,挣出戚少商的怀抱。
      戚少商正沉醉间,被顾惜朝这大力一推竟踉跄了下,稳住身形抬头,却看到顾惜朝立于窗前,冷峭了脸。
      “惜朝。”

      “大当家,你忘了千里追杀了吗?”顾惜朝问,声音毫无平仄起伏,青衫挡住窗外的白光,脸埋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但戚少商知道,他眉眼间应该是一片冷戾,如连云三月的朔风。
      连风三月的朔风打在脸上寒碜入心,到了江南便绿了一个春,顾惜朝顾惜朝,你怎么还是不懂?这江南已在连云寨的千里之外。戚少商没有开口,只是慢慢走过来,很慢很慢,但很稳很稳,走到顾惜朝面前,伸出双臂环住他,很轻柔的力量,顾惜朝只要稍一挣扎便挣脱,但是,顾惜朝没有动,甚至连眼也未眨一下。

      “我没有忘记。”戚少商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散落在屋内,点点暧昧浮沉,“所有的罪孽我们一起承担!”连云寨的,雷家庄的,毁诺城的,神威镖局的,千里行来,血流成河,顾惜朝的杀孽,缘起逆水寒,因在戚少商,他和他,从开始的最初便纠缠在一起挣不开,逃不脱。戚少商想起生杀大帐时,顾惜朝发的誓言,他做的担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有罪同责。

      顾惜朝身子一颤,接着便立得更直,昂然道:“那是你的事!”他便这么立着,不拒绝也不接受。
      戚少商的手接触到他背后的衣裳,一片湿意,冷冷的一直凉到心底,一股莫名的沉重堵压在心间,于是,瓮声瓮气的道:“那你推开我!”

      顾惜朝没动,戚少商也没动,僵持着的拥抱,窗纸上一片白茫茫,苍白的暗淡的。戚少商心中也一片茫茫然,这样的拥抱他不知能维持多久。

      “先生,先生!”一迭连声的呼唤由远及近,孩童清脆的声音落了一地,戚少商心中松了口气,心中忽然感谢那小孩起来,至少顾惜朝没有在这之前推开他。

      两人来到院中,小孩和那女子没有撑伞便疾跑过来,一身的湿意,裤脚沾了些许泥泞。雨不大,但下了半天功夫,仍是湿了一天一地。院中的众武林人士便盘腿坐在雨中运功,发上衣上是密密的雨珠。小孩跑到顾惜朝面前一甩袖子抹脸,拉着顾惜朝的手指着其中一个人道:“先生,都是他,谢家的人!”

      顾惜朝抬眼看向那人,眼中精光一闪,复垂睑摸了摸小孩的头,神情柔软的象是这春雨。
      那鹅黄衣裳的女子盈盈上前,秋波流转,温柔漫溢:“顾先生,你没事吧!”
      顾惜朝摇摇头:“雪姑娘与小池进屋去吧,这里的事,交给我好了。”

      雪姑娘摇了摇头,横插的珠钗晃了晃,万种风情无声的流露,姑娘的神情有些泫然欲泣:“都是我连累了先生!”
      顾惜朝摇头道:“这些人与你无关。”说着转向那群武林人,嘴角微挑,眼波转流,作睨睥状。

      “顾惜朝,你别太嚣张了!”一人忽地喝道,腾身而起,却是运功已毕的雷家庄雷鸣。
      “是啊!顾惜朝!”一些人纷纷应和,却是相继运功完毕的武林中人,将顾惜朝三字讲的咬牙切齿,却没有人轻易扑上来。目光转向立于一旁戚少商,愤愤然,“戚大侠,请还给我们一个公道,让我等手刃顾惜朝这狗贼!”

      顾惜朝没有看他们,只是低头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头:“小池,带你姐进屋去!”
      哪知小池却是个极机灵的人,猛地挣脱顾惜朝,跑到戚少商身前:“大侠你是捕头,会抓坏人的,对不对?”

      小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切切的盯着他,实在惹人喜爱,戚少商的神色和缓了些,点点头。
      “就是那个人,谢家的打手,上次强抢我姐姐,被先生赶跑后,今天又带人闹事,大侠,你抓他!”小池指着先前的那人大声的说。

      那人身子一颤,脸上密集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忽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喝道:“小孩子胡说八道!分明是顾惜朝一伙的,竟敢污蔑我!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果然是青楼里出来的,他日还不跟顾惜朝一个模样,祸害武林!”
      此言一出,顾惜朝倏地色变,神情冷戾,眉锋如刃,凛凛然。
      戚少商的脸色也一变,浓眉紧紧拧起来,却见雪姑娘花容失色,娇躯乱颤,似狂风中的弱柳娇花,心中大为不忍,小池已紧紧拉住雪姑娘的手臂,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双手紧握成拳,眼中一片冰冷,眼底暗焰炽然。

      顾惜朝身子猛地拔地而起,那人只觉得一片青云压顶,然后呼吸猛地一窒,一只冰冷的手已掐住他的咽喉。惊惶的睁开眼睛,一缕卷发弹进眼帘,发后那人目光阴鸷,眼底隐有暗红火焰跳动,心里不禁倒抽一口气,脸色煞白。
      “顾,顾,顾惜朝,你,你想干什么?”

      顾惜朝冷哼一声,手猛地一缩,那人便被提了起来,在空中绕过一个圈,呼的一声落在了小池面前,看着小池铁青的脸色,心里一颤,小小年纪气势恁惊人。

      “我顾惜朝对闲人杂草从不在意,但小池过目不忘,他说是断错不了!小池,你说,他是不是谢家的人?”
      “是!”小池大声说,“当时,他还从背后偷袭先生,被先生一脚踹到湖里去。”
      顾惜朝手猛地往前一送,松手,那人便跌出丈许,落在泥地里,沾一身的污泥。
      “你去告诉你的主子,若再打雪姑娘主意,顾惜朝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那人从泥地上站起来手颤抖着指向顾惜朝,“你别太猖狂,顾惜朝你还是个钦犯,谢府与知府大人可是世交,你,你……”

      “戚少商!”顾惜朝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大喝一声道,“我跟你回六扇门投案,雪姑娘与小池托于你照顾,你接不接?”
      戚少商跨前一步,毫不迟疑的应道:“好,我接!”说着目露精光直直射向那人。

      顾惜朝眼中异彩一闪,穿透薄薄的雨丝直直看向那人,扬眉道:“我今天不杀你,你睁大眼睛瞧瞧,十年以后的小池必定能上天入地,成为一代豪杰!”

      被两双这样的眼睛看着,那人便再也支撑不住,跌跌撞撞的跑了。

      顾惜朝没有动,只是这么立于天地间,雨帘中,一袭青衫轻湿,绿意润润,尤如翠竹临风,傲骨铮铮。一时间,群雄俱无言,他们确实是刚刚那人的举报才聚集而来的,却没曾想,那人原是如此不堪之人,倒显得顾惜朝光明落拓了。

      戚少商遂抱拳道:“各位请回吧,顾惜朝之事,六扇门自会接审,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戚大侠,我们相信你相信六扇门会还给我们一个公道,今日且放过顾惜朝,他日若是再见到便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有人适时撂下这门面话。
      “对!”余人纷纷附和,戚少商点点头,群雄这才悻悻离去。

      顾惜朝微仰着头,雨丝纷纷沐在脸上,一阵清凉,天空一片迷茫,浑沌的颜色,在江南呆久了,其实会想念漠北烈烈的朔风,天地开阔的豪迈。戚少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始终不是同路人!

      雨忽然停了,一片白袍出现在头顶,却是戚少商用衣服为他挡雨:“进屋吧!”
      顾惜朝回眸,黑眸氤氲,接触到戚少商关切的脸后,眼神立转为犀利,嘴角几乎是下意识的勾起,似笑非笑。
      下

      雪姑娘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待戚顾两人进屋时,面前已摆上热茶,雪姑娘娴静的立于一侧,低眉顺眼甚是温柔。

      戚少商却无心饮茶,他想起雪姑娘便是那老鸨召唤的几个知情人之一,便急急问道:“雪姑娘可知三天前的案件?”
      雪姑娘娇躯一颤,缓缓抬起头看向戚少商,明眸连闪,复又垂首,神情摇摆不定。
      “姑娘!”戚少商霍地站起来,拱手道,“人命关天,还望姑娘能据实相告…”

      “戚捕头,我这不是六扇门。”一直沉默的顾惜朝忽然出言相阻,雪姑娘闻言盈盈望了他一眼,说不出的柔情蜜意。戚少商看了心里一堵,却见雪姑娘已望向自己,贝齿轻咬下唇,眉眼间闪过一丝毅然,慢慢的开口:“戚捕头与我有恩,我自当如实相告。”

      案件其实很简单,两个纨绔子弟各领着一群狗朋狐友上青楼寻欢作乐,却看中同一个头牌花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失手打死人。而那翠红是醉红楼新进的歌妓,当时正在开堂卖唱,莫名其妙的被抓了入了牢打了死刑。那两个纨绔子弟原是杭城有名的,打人的是知府之子,被打死的也是个望户姓陈,是嫡子。那知府出事后便着手上下打点,一夜间,已变成歌女持凶杀人,可怜了那翠红一个乐籍女子孤苦无依,便这么做了替罪羔羊,有冤无处申。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陈望户的原配姓童,与童贯有点亲戚关系,儿子被打死后,满腔悲愤,便急急托人六百里加急送信上报与童贯。所以才有了六扇门的介入,戚少商下杭州。

      雪姑娘说完案子,屋里有一阵沉默,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常有人感叹,但这类的冤案又何其多,六扇门,又真正能管得了多少?
      戚少商脸色沉了下来,这使得他沾染了一路风尘的脸更显得沧桑,两道浓眉锁成一个川字,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顾惜朝。
      顾惜朝闲闲坐于一侧,目光清冷,嘴角微勾,窗外黯淡的光斜投入屋落在身上勾勒出淡淡的轮廓,越发显得肤白如玉,连那抹他惯见的嘲讽也变得柔软起来。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此时,窗外已经暮色四合,顾惜朝起身点起蜡烛,桔色的光晕划破一室寂然,雪姑娘带着小池起身告辞,戚少商自告奋勇送他们回楼。顾惜朝含笑抚了抚小池的头发道声路上小心,却没有看一眼一旁的戚少商。

      将雪姑娘送回楼的一路上,戚少商也掌握了顾惜朝来这里的基本情况,顾惜朝是两年前来到梅林居住的,行医营生,远近的人都知道梅林来了位神医。雪姑娘虽久有闻名,见到他却是去年秋天的事。
      秋高气爽,她得闲携小池游西湖,哪知却遇上谢大少,强遭凌辱,却是顾惜朝横空出世,以一敌百,赶走那群恶霸。
      当她俏生生行礼道谢时,顾惜朝只是淡淡的说不必了,他出手是因为他们挠了他游湖的兴致,并不是为了救人。
      那以后,小池便整日跑到梅林缠着顾惜朝,要学本领,顾惜朝被缠的烦了,才答应教他,但是,坚决不允许师徒相称。

      雪姑娘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你知道他那一个人,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所以,虽然理由有些奇怪,但是,我真的相信,他当时并不是为了救我才出手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救了我。”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自语般,可另有股旖旎柔情自神情间溢出,融入这湿意淋漓的暮色中,一时暗香盈然。
      戚少商心中又有些发堵,只觉得这雨也忒缠人了些,没完没了。

      回来的时候,雨已渐消,便特意绕道去买酒,上好的女儿红,心里却怀念起炮打灯来。进了梅林,却不禁呆住了,原来顾惜朝屋前的树枝上挂着各式的花灯,白天未曾注意,此时一一点燃,在这雨夜里氤氲成一片星海灿烂。
      这是晚晴喜欢的花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不论是在顾惜朝的心里还是生活中。
      这样想的时候,戚少商心里便有些茫茫然,怅然若失。

      顾惜朝在屋里,对灯独坐,桌上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两副碗筷摆放的整整齐齐。戚少商的心便又热活起来,举起手中的酒笑得灿烂:“啊,杜鹃醉鱼,还是那个味道!”说着用力的吸了吸鼻子。
      顾惜朝冷哼一声,他其实并没有准备作杜鹃醉鱼的,只是反应过来时,鱼已熟了,所以,只好将就着端出来。

      戚少商喜笑颜开,便坐了另一头,端起碗筷,哪知顾惜朝沉着脸一筷子敲在他手上:“那是晚晴的!”虽是横眉立目的,但说到晚晴时仍放柔了语气。

      戚少商动作滞了滞,站起身走进厨房,动作流畅,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的表情,顾惜朝忽然觉得烦燥起来。
      戚少商端了一叠碗出来,坐在了顾惜朝身边的位置,将碗一个一个摆好,顾惜朝,晚晴,自己面前各摆上一个,再倒满酒。然后端起碗对着晚晴位置上的碗碰了碰道:“晚晴姑娘,我与顾惜朝已化解仇恨,你在地下安息吧!”说着举碗一口饮尽。

      “戚少商,你干什么?”顾惜朝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询问。
      戚少商又倒上一杯酒端起对着他道:“我们久别重逢,自当痛饮一番,只是,不知这些年,你酒量可有精进?”

      顾惜朝嗤笑一声,端起碗不再多话,宽大的袖袍一甩,豪饮,然后手腕一翻亮了亮碗底,眉眼轻挑带着一丝挑衅。
      戚少商目光闪动,也举碗痛饮,两人便这样你一碗我一碗干起来,买来的酒很快便喝完了。
      顾惜朝摇摇晃晃站起来,从厨房里取出两坛酒道:“这是雪姑娘托小池带来的,据说是珍藏,你今日可算有口福了。”说着开封,浓郁的香气已喷薄而出。

      戚少商听他说起雪姑娘,不由想起姑娘如画的眉眼,继而想起晚晴,一时不觉有些怔忡,顾惜朝倒酒,他端起便喝,也不知喝了多少碗。却见身边的顾惜朝已是满脸烟霞,双目象盈了水般却越发显得黑是黑,白是白,亮的惊人。
      他醉了!戚少商猛然省悟过来,捏住顾惜朝的手臂道:“你醉了!”
      顾惜朝挥袖甩开他的手,碗里的酒便洒出一大半,一半落地,一半湿了青色的衣袖,却兀自不觉,只是对着他笑:“再来,我才不会装醉!”飞扬的眉眼,自有分妩媚流转,柔和了一脸的冷傲,戚少商便再也捉不住他的手了,任由他醉倒在桌子上。

      戚少商仍是那个可以和兄弟纵情喝上三天三夜的酒量,这一点的酒自是不在话下,可此时,竟有种薰薰然感觉,仿佛也醉了般。顾惜朝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卷发层层叠叠覆盖下来,遮住了大半的脸,仍掩不住那分逼人的美丽。淡淡的鼻息淡淡的酒香萦绕,就象敛了羽翼休憩的蝴蝶,纯真而无辜,清醒时的峥嵘与戾气象是被窗外春雨洗涤了般无影踪。

      戚少商呆呆看着他,耳边闻得窗外雨声沙沙,温柔而绵长,于是,那颗终日飘泊的孤旅之心也渐渐变得柔软似水,目光也渐渐变得缱绻缠绵起来,他想就这样与他厮守,天长地久。伸出手,轻轻拔开遮脸的那缕卷发,忽然舍不得放开,于是,绕在指尖,一圈一圈的缠绕……

      “晚晴。”戚少商一愣,柔顺的发丝便从指尖滑落下去,顾惜朝这声如叹息般的轻唤缠绵无比听在他耳中尤如惊雷,一时竟怔忡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目光流转看到晚晴座位,那碗女儿红在灯火下晶莹剔透,他心中突突的乱跳,霍地上前一步,倒了一碗酒对着那座位道:“晚晴姑娘,顾惜朝的幸福我来给!”说完仰脖喝尽,然后,将那碗女儿红倒在地下,“你安息吧!”

      第二天顾惜朝醒来时,便看见眼前晃着的包子脸,笑意从深深的酒涡里倾泄而出,一时有些怔愣,抚了抚额头,宿醉真的不是件舒服的事,多久没尝过这种滋味了?

      “你昨晚叫晚晴了。”戚少商笑道。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依然是那张戳不破的笑脸,疑惑的眨了眨眼,初醒时的混沌让他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戚少商见状笑得更欢了,从未见过他起床模样,想不到如此可爱。

      顾惜朝却有些生气了:“笑什么笑!”
      “我对晚晴日想夜想,连做梦也都是她,会叫她名字也是正常的。”说着神情柔软下来,隐隐还带着分压抑的悲哀,“我欠她的,生生世世怕是还不完了,如今,只有用她给予的这条命为她活下去,然后想着她,念着她。”眉眼间的温柔一波一波泛开,似轻风拂过一池春水般,缠绵。

      戚少商明亮的眼中浮上一层阴翳,忽尔又明亮起来,灼灼的看着顾惜朝:“你夜里也唤我了。”
      顾惜朝一怔,眉眼间的温柔立即消逝无踪,冷下脸来,冷若冰霜,瞪着戚少商,咬牙切齿,一张白玉般的脸不知是气愤还是怎的,浮上一缕红晕。
      “戚大侠,若不是你总拦在我面前,晚晴又怎么会,怎么会死?我与她早就双宿双飞了…”说着声音渐低,张牙舞爪的气势顿消,脸色渐趋苍白,转过身去,默默取过床旁的青衫罩上。

      戚少商心中一窒,他宁愿他飞扬跋扈的,不可一世的,也不愿见他如此消沉,一袭青裳落索独立。于是,走上前,从后拥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对我,便只有恨吗?”

      顾惜朝身子一颤,继而僵硬,直着脖子峻声道:“你我之间,除了恨还能有什么?”
      “棋亭酒肆一夜,你说惜朝终生难忘!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戚少商心里一急,扳过他身子道,“我不许你忘,你也不能忘!”

      顾惜朝眼波一闪,继而沉寂,那无尽的黑忽然令戚少商心慌,他忽然有种感觉,如果,如果,今天留不下他的话,那么他便永远失去顾惜朝了。
      “大当家,顾惜朝已死过一回,那些前尘往事已忘,现在记得的只有晚晴,唯有晚晴!”顾惜朝的语气意外的平静,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楚,清楚的戚少商无法逃避当作听而不闻。

      “没人叫你忘记晚晴,惜朝,以后,我与你一起怀念她!”戚少商执起他的手,格外诚挚的看着他,“她不能陪你走完,那么,我陪你一起,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顾惜朝苍白的脸蓦地浮上一片红云,慌忙甩手,哪知戚少商格外执拗怎么也甩不开,一时气急,怒喝:“放手!”
      戚少商干脆整个抱住他道:“不放,夜里你唤了我便休想我会放手!”说着一颗大脑袋往他颈间乱拱乱窜。

      顾惜朝又羞又怒,一时又无可奈何,被他拱得急了,脱口喝道:“戚少商,你是属猪的吗?”
      戚少商停止动作俯在顾惜朝身上笑,两人肢体相缠,胸膛紧贴,那笑未出口便由戚少商胸腔的振动传递给顾惜朝,暖融融的一直蔓延到心腔。尔后,耳边才听到他笑声,吃吃的笑声象个孩子:“惜朝,不管属什么,能抓住你便好。”

      顾惜朝撑不住脸红心跳,却尤自强撑着一张冷脸,哼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还不放开我!”
      “你答应了我便放开。”
      “原来堂堂九现神龙戚大当家戚大侠戚大捕头也只是个无赖小人!”
      “你遇见我时本就是个土匪头子。”

      “你,戚少商,你放不放?”顾惜朝气急败坏的嚷道,什么时候,戚少商也变得巧舌如簧了。
      “好,我当你答应了。”说着松开手,欣赏着满头烟霞烈火的顾惜朝。却见一阵银光闪过,还未来得及躲闪,全身一麻,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低头,身上寒光闪烁,密密的扎着银针。

      顾惜朝挑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刺猬般的戚少商,眼波流转浅笑:“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了,你。”说着伸出手指戳戳戚少商,歪着头欣赏了下,满意的笑笑,“一边凉快去吧!”袖子一甩转身出门。

      “惜朝,别走,先放开我!”
      顾惜朝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一步一步慢条斯理,话也是慢吞吞的:“戚大侠,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自己解呀!”话音未落,人便已出得门槛,到了外屋。

      看着那抹青影消失在视线中,戚少商不觉笑了,淡淡的宠溺,没关系,找到了,抱到了,有的是时间耗。案件完成后,便带着顾惜朝上京城,朝夕相处,只是,除了神哭小斧,还得提防这神出鬼没的银针…然后心里默默盘算,抱到到吃到之间的差距(EG一下,请54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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