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在青云端》青山杳杳

40、柔术

　　两人一过转角，就遇上了前来寻人的连旭。连旭见两人风平浪静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他还怕这两个人一下子说得不对路就打起来呢。他一手勾着自家表哥的肩膀，一手推着叶青，“快快快！菜都快上齐了，你们两个还磨磨蹭蹭的！我都饿死了！”
　　陆则烜把他的爪子甩开，率先进了包厢。
　　贺珉正无聊地刷手机，抬头一看陆则烜，就朝他挤眉弄眼起来。
　　陆则烜懒得理会他，随便扯了张椅子坐下来，从烟盒里捏了根烟，但没点上，抬眼看了下叶青，见她神色淡淡的，顺着连旭旁边的位置坐下。
　　等大家都坐好了，贺珉举起杯子，笑道：“来来来，有缘自是相聚，碰一个！”
　　叶青迟疑了一会儿，看向他：“你呆会不是要开车吗？”
　　坐在旁边的陆则烜一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嗤笑了一声，“你活在山顶洞人时代吗？不知道有个职业叫代驾吗？”
　　叶青哦了一声，和笑得像朵花一样的贺珉碰了下杯，“我明天还要早起上课，只能陪一点儿。”
　　“没事没事！”贺珉从不勉强女性，“你随意。明天上什么课呀？不是要给阿烜的公司拍广告吗？”
　　连旭也很好奇，“阿青你上啥课啊？表演吗？”
　　“不是，”叶青挠了下眉毛，“就是上次咱们录节目，林姐说我才艺太差，就会吹叶子，混什么娱乐圈！让我跟着老师上一下正规的声乐课，免得给她丢脸。”
　　贺珉和连旭都喷笑起来，陆则烜也弯了下眼睛。
　　连旭撑着头笑道：“你那个吹叶子也真的是太敷衍了吧！你以前不是唱歌的吗？”
　　叶青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含糊道：“唱的不怎么好。”
　　贺珉打了个圆场：“那不是这么说，节目我也看啦，你那些运动项目就很厉害啊！攀岩啊，障碍跑啊，比连旭这伪爷们强多了！”
　　连旭一听就不满了，“珉哥，不带这样的啊！你夸阿青就夸，诽谤我干什么！我哪里伪了？真爷们好吧！”
　　两个人笑笑闹闹倒是把前面遇上薛行的尴尬气氛冲淡不少。席间，贺珉和陆则烜聊起了陆沅的事。他俩也没避讳叶青，几个来回下来，叶青倒是明白为什么拍广告这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陆家这同父异母的两兄弟向来不和，陆则烜的妈妈早逝，陆家老爷子现任的妻子是陆沅的亲妈。这种豪门恩怨的焦点大概都是争夺家产成为继承人。
　　陆沅仗着自己母亲一哭二闹的手段，向陆老爷子强占了原来陆则烜一手扶持起来走势最好的子公司，但没料到陆则烜把自己的亲信都带走了，架空了陆沅。他没沉住气，就偷偷把最近要上市的智能家装系统的核心程序偷偷卖给了陆氏企业的对手公司，想等陆则烜主推的新产品一上市，就告他商业抄袭，让他臭名昭彰在公司再无立足之处。
　　这算盘打得倒是好，但万万没想到陆则烜拿着这个核心程序的诱饵吊在陆沅的鼻尖，引诱他一步一步走入陷阱，逮住了他“吃里扒外”的证据。陆老爷子早年生意失败，把祖上的基业也拱手让人，正是因为自己最信任的、血脉相连的兄弟阴了他，害他被迫卖了祖产，背井离乡，举家迁徙到乡下吃糠啃菜叶熬了下来。那些日子可真是苦啊，所以陆老爷子生平最恨的就是种吃里扒外的畜生，两兄弟怎么明争暗斗他不管，但陆沅这次好死不死踩到老爷子的底线了，自然是震怒不已，连陆沅的母亲怎么求情也不管用，直接把他发配到西南分公司，让他好好反省。
　　陆沅万万没想到，陆则烜敢拿这个来吊他。这个核心设计程序从最初的策划到完善上市，花了陆则烜七八年的时间，先不说人力财力，整个设计陆则烜都没有假借他人之手，全部是他的心血。这正是因为这个诱饵够大，才能让陆沅这只狐狸掉入陷阱。只不过陆则烜留了个后手，当时设计的时候他设了两套方案，当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然派上用场。其中一套是明面上的，另一套的核心技术以贺珉的名义申请了专利，所以即便对手公司拿到了设计样稿和核心技术，一旦它开发，就很容易踩到专利地雷，无法上市。
　　陆则烜现在推出的正是第二套设计方案和样品，之前陆沅谈妥的广告明星当然全部撤掉，包括他那个什么新勾搭上的模特女朋友。如果说原来的设计走的是舒适贴心路线，那么新设计方案的理念截然不同，他需要全新的面孔和特性鲜明的广告来诠释个性与多变。所以选了叶青，一是她够个性，面孔也新，二是陆则烜莫名地有一种感觉，她就是最贴合自己设计的那个人。至于私心嘛，他低低笑了声，当然也有。
　　贺珉搞不懂陆则烜莫名其妙地笑什么，可能是把陆沅那个狗见嫌的混蛋弄走就是挺开心的事情吧。不过，他提醒道：“你还是不要太放松警惕，这癞皮狗逼得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疯咬人。他不是最近和江家那小子走得挺近的？”
　　江家？江珩施？叶青不由地竖起了耳朵。
　　连旭看她起了兴趣，在她耳边嘀嘀咕咕：“江家小子就是上次在民宿里被我哥揍成包子，然后又找人来堵我哥那个渣男。我可告诉你，离他远一点，他真是烂到骨子里！”
　　陆则烜瞟了眼咬耳朵的两个人，哼道：“有人口味重，没准人家还喜欢这类型，愿意投怀送抱呢！”
　　叶青很无语地翻个白眼，投怀送抱？她瞎了吗？她总不能像他那样把江珩施揍成猪头吧！
　　连旭在一旁搭话：“哥你可别胡说，人家阿青审美很正常，才看不上那渣男呢！对吧，阿青？”
　　叶青点头，问道：“他那样对待那些女孩子，为什么没人报警？”
　　贺珉放下茶杯，嗤笑道：“小叶子，你一个混娱乐圈的，怎么还是这么单纯。江家是□□出身，黑白两道通吃，要么给钱打发，要么威胁撒泼，什么肮脏手段没有？”
　　叶青摩挲着杯沿，沉默不语。她想起了王瑶。
　　陆则烜看着叶青沉肃的表情，稍稍放软了声音：“不用担心，叶家那小子翻不出天，他敢找麻烦，我也不会放过他。”
　　贺珉嘿嘿笑起来，“哟，难得陆少开这个口哦！小叶子，你可记得有麻烦找阿烜，比找警察管用！”
　　叶青回过神，摆摆手，“我不怕他，没事，不用麻烦。”
　　陆则烜脸色有点挂不住，这女人以为自己是金刚吗？一点都不可爱！
　　贺珉看着陆则烜黑下来的脸色，更欢乐了。陆则烜觉得他笑得和弱智儿童似的。
　　连旭左看看，右望望，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表情那么丰富，还是低头喝汤算了。
　　这时，叶青的电话铃声响起。一接起来，就听见小朱带着哭腔的声音：“青姐，你去哪儿了呀？我在茶庄找不到你呀！你不是说走了会告诉我的吗？”
　　叶青突然想起自己确实忘记给小助理打电话了，连忙道歉，然后把地址定位发给了小朱。等小朱赶过来包厢的时候，吓了一跳，怎么全换人了？她好歹在娱乐圈混了好几年，知道在场的都是富家公子哥儿，而且都是大BOSS，投资商和广告主都在。
　　虽然她猜到叶青和这些公子哥儿有交情，但没想到是可以一起吃饭聊天这么随意的关系，以前那几年可是一点儿看不出来青姐还有这本事！没想到啊没想到！她晚上得跟林姐汇报汇报。
　　叶青一见小朱就道歉，给她叫了几道新的菜。小朱诚惶诚恐，连说没事，十分拘谨地在几人的注视下迅速用完餐，便正襟危坐地在一旁等着。
　　贺珉看时间还早，手痒起来，问叶青：“小叶子，呆会要不要去射箭玩？我可是一直想和你比试比试！上次你那一箭真是让我印象深刻啊！”他顺便挑衅地看了眼陆则烜。
　　陆则烜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转头看向叶青，挑起眉毛等她的回答。
　　叶青没什么心情去陪这些公子哥儿射箭，正准备拒绝，就看见小朱朝她拼命使眼色，整张脸都快皱成个包子了。她搞不懂小朱想说什么，猜着她应该是暗示她要记住合约内容不要闹绯闻，便顺着自己的心意答道：“不去了，和你们呆久了容易有绯闻，会违反刚签的广告合约的。”
　　小朱要气得吐血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好不容易可以和大BOSS联络感情，下次还可以继续带资进组，况且她可以陪着一起去，这么多人，她又陪着，即便有绯闻也可以辟谣大家是朋友。
　　贺珉这晚上可乐死了，笑到停不下来。正常合约里都是规定不要出现负面新闻，他自己加上绯闻协议，本来肯定是不想让人家小姑娘找男朋友。看看，现在自己绊着自己了吧！
　　所以，等一脸无辜的叶青和扒着车窗不愿离去的小朱上了计程车绝尘而去的时候，贺珉幸灾乐祸地拍了下陆则烜的肩膀，“阿烜，我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真的是太会给自己作茧了！哈哈哈！”
　　陆则烜甩开肩膀上的猪蹄，反手勒住贺珉的脖子，恨恨道：“闭上你的狗嘴！”
　　接下来的周末叶青过得很忙碌，上完每天安排的声乐课之后，她泡在宾馆里细细推敲和周崖定下的计划，然后把需要装备一一列出来，让周崖去准备。
　　一晃眼到了周一，林姐一大早就从Z市赶过来，带了个造型师把叶青从头到脚折腾了一边，然后一起去见广告导演。一路上林姐絮絮叨叨地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表现。
　　两人打车来到陆氏大楼，跟着前台的指引来到会议室。接待她们的还是陈婕，她倒是变得亲热了许多，把林姐带到另一间会客室，说是导演想和演员单独聊一下。
　　叶青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已经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低头看着手上的资料。叶青一进来，他就抬头看向她，眉眼干净。
　　叶青猜着他应该是一起合作的广告男演员，但她不怎么看电视电影，也很少看娱乐新闻，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只能点头笑了下，打了声招呼，便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导演过来。
　　男人有点惊讶地扫了她一眼，他是今年拿了两个影视大奖的新人影帝左云乔。他认识叶青，上次真人秀节目他也参加了两期，只不过两人没说过话，后来进组拍戏就退出来了。张初盈当初还想和他炒CP，事先和他经纪人说好分成一组，自己的经纪人私下里对张初盈挺看不上眼的，后来他从真人秀中退出来专心拍戏，张初盈的经纪人为此还闹腾过，自此不了了之。
　　自从他火了以后，很多人一见到他都会跟他套近乎，毕竟多多少少能跟他攀上点交情，要是推荐点影视资源那是最好不过了，但这姑娘对他毫无印象的样子，淡定得很。
　　不过陆氏的广告向来是香饽饽，不仅是因为产品推广度，而且他们家广告请的都是顶尖的广告导演，从创意到场景投入都是拔尖的，选角也是百般挑剔。左云乔今年拿到这个广告也凑巧，据说是因为陆家二太子失宠了，代言人全部换人，选他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热度和人气都很高，但他没想到陆氏会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当广告女主角，而且貌似这个女主角好像还不认识他。
　　两个人静静地翻着手中的资料，直到会议室的门重新推开才打破这有点尴尬的气氛。陈婕领着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削瘦男人进来，陆则烜挂着个夹板吊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小胡子导演一进来就笑着打了声招呼：“哎呀，都到齐了，早上好呀！”
　　左云乔和叶青都站起来跟他握手打招呼，等小胡子导演坐下了才回座。陆则烜青看着叶青盛装出席，嘴角上拉了一下，他就知道是她经纪人给她捯饬的，不然她肯定又是一身卫衣牛仔裤。他随手拉开叶青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把她桌上的资料抽过去翻了翻。
　　左云乔若有所思地看了叶青一眼，心中似乎明白了叶青被选中的原因，暗暗撇了撇嘴。
　　小胡子导演姓郭，他是陆氏企业这几年的御用广告导演，年轻大胆而且创意足。他不喜欢使用预设的广告剧本，而是在产品特征的基础上融合广告主的理念和演员最突出的特质来拍摄广告，所以在每次拍广告之前，他都要求和广告演员面对面的交流。
　　不过郭导也很意外，因为以前陆氏广告选的全都是当年的当红辣子鸡，今年却选了个新人，但他知道小陆总这个人很有想法，他的眼光不会错，所以郭导不由地多看了叶青几眼，小姑娘长得是挺明艳的，但穿得花团锦簇的，也看不出什么特点，不过眼神不避不让，倒是有点意思。
　　郭导坐下来也没废话，直接让陈婕把产品介绍的PPT先讲解了一番，然后开始让曲毅和叶青回答他三个问题，把答案写在纸上——“身上最吸引人的特质是什么？”“一个人的时候一般做什么？”“最擅长的运动是什么？”
　　待两人把写好的答案交给郭导，他低头一看，乐了：“哎，你们两个真有意思，瞧这答案写的！”
　　他身边的陈婕好奇地凑近一看，也乐了，这两个人应该互换一下性别才对呀！
　　曲毅的答案是“温和”、“看书”和“钓鱼”。叶青的答案是“坚持”、“运动”和“任何运动”。
　　郭导对左云乔倒是挺了解的，毕竟作品和采访也不少，他喜静不喜动，为人低调；但叶青这男性化的答案倒是挺出乎意料的。他好奇地问叶青：“这么喜欢运动？任何吗？”
　　叶青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眉毛，答道：“我以前读书不用功，就运动还成吧。现在体能不太行，就多锻炼一下。”
　　坐在旁边的男人歪嘴笑了下，不轻不重地评价了一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叶青瞪了陆则烜一眼，他又若无其事地翻起手中的资料来。
　　郭导笑起来，又问：“会运动好呀，多健康！那你觉得你哪项运动最拿手，毕竟，广告给你的镜头只有几秒钟，我要你最高光的时刻。”
　　叶青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柔术和攀岩吧。”
　　郭导一听，来了兴趣。“你会柔术？女孩子擅长这个倒是很稀奇。”他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纤细漂亮，还擅长柔术？有意思。
　　叶青点头。
　　左云乔也有点惊异，他知道很多演员会为了保持身材而健身，自己虽然不喜欢运动但也会坚持锻炼，但是这小姑娘的喜好也太不一样了吧。不过真人秀里叶青的攀岩确实很突出，整体力量和协调性上佳，他记得她也是因为她上次确实很亮眼。他不由地瞟了眼陆则烜，这有钱人的喜好也不一般哪！
　　郭导兴致起来，叫陈婕带叶青去换套运动服，他想看看叶青到底是吹牛还是有点真材实料。他正准备打电话让助理叫个柔术教练过来的时候，陆则烜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绑着夹板的绷带拆了，说道：“不用叫，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