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遗珠》青口白牙

6、情丝暗系

　　正厅里，郭艳桃早安排好了丰富晚餐，大家还没落座，伊姗却毫不客气地收起礼来，郭艳桃的俄国丝巾，肖氏姐妹俩的镶钻若翠项链和同系的耳坠。伊姗高兴得大叫不已，又向着宏齐嚷道：“二哥，你的呢？”宏齐斜她一眼：“收好了。”伊姗茫然问道：“什么呀？”“大白眼啊。”宏齐毫不客气地回嘴：“不知足的小东西。”众人哄堂而笑。
　　就在此时，平日严肃地高农仲也笑眯眯走了进来。“爸爸，我的礼物呢？”伊姗娇笑着。“这个要怪你妈妈，”高农仲似乎略有愧疚说道：“近日太过忙碌，我瞅见天上烟花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伊姗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噘着嘴不高兴地坐了下来。
　　此刻却从外间传来清脆悦耳的叮叮铃声，伊姗霎时满脸惊喜，箭步飞向正厅外，只见草坪上，一辆崭新铮亮的自行车停在那里。伊姗兴奋地搂住高农仲的脖子：“爸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众人进屋就座，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连一向滴酒不沾的蔓儿也喝了好几杯。饭过一刻，高农仲就和郭艳桃离开了，好让这帮年轻人尽兴地玩闹。
　　肖氏姐妹俩不时向宏齐举杯，时而娇笑劝饮，时而诙语相激，宏齐一向嗜酒，今日更是来者不拒。
　　伊姗只对肖氏姐妹偶尔凉凉微笑，心底腹诽：“难道这二人不知道谁才是今天的寿星吗？”
　　蔓儿轻轻拉拢伊姗衣袖，她的手里拿出一个金丝攒珠的盒子，望向伊姗说：“伊姗，希望你能开心。”
　　伊姗打开来看，只见墨黑的底面上，一颗莹白明珠发出淡淡影肌之光,幽光净透，柔色细腻，即便伊姗不太懂古物，也能感觉出此物弥足珍贵，她难得露出郑重地表情收下，二人相视而笑，不遑多言。
　　已近夜半时分，几人都飘飘欲醉，特别是伊姗与蔓儿，二人平日毫无酒量，今日一个兴奋难抑，另一个触景伤情，都不自觉地饮下了不少。
　　肖氏姐妹俩今日却是有备而来，肖家早在前几年肖父离世之后生意便每况愈下，原本亲朋挚友倒也看在肖父面上对母女三人生活颇为帮助，无奈姐妹俩早已过惯了锦衣玉食，夜夜笙歌的生活，对这种算计着花销的日子颇不耐烦，于是凭着旧日关系，频频混搭于达官圈子 ，与有钱人拉拢周旋，靠此维持奢靡生活，肖大小姐肖金伦更是早已成为尚且驻镇在此的军阀洪耀申的禁脔，这在城内有钱人圈子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只伊姗这位大小姐，自从师从于蔓儿，便极少再与昔日姐妹来往，以为她们姐妹二人还是旧日不俗品性，因此请了二人聚会。
　　高家实业涉及丝绸，纺织和出口家居，即便在商业密布的苏州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况且宏齐又生的倜傥风流，高家大少爷常年不在国内，宏齐虽整日迷醉花丛，不事生产，但奈何家底丰厚，皮相又耐看，所以早就入了肖家姐妹俩青眼。
　　只见肖金伦媚眼如丝不时飘向宏齐，宏齐却似醉非醉，一双桃花眼摇来摆去。“二少爷，再喝一杯嘛。”肖金伦娇声举着酒杯，步子似乎也不成了调子，摇晃着扭向宏齐跟前，瞬间却又把持不住跌坐在宏齐怀里，一双红唇更是有意无意间扫向宏齐面颊。宏齐轻轻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在肖金伦想要挽住他脖颈时扬声叫道：“老钟，老钟。”
　　“来了。”听到招呼老钟忙小跑过来，肖金伦只好不情愿站了起来。
　　“肖小姐喝多了，你小心把肖小姐送回去。”肖金伦一双幽怨的眼神扫来，奈何宏齐只是握起酒杯似若无意，肖金伦只好拉起自己妹子郁郁而去。
　　已是夜深人静，伊姗与蔓儿早已形象俱无爬在桌上呜呼大睡，宏齐低头叹气捏了捏眉间，唤了蔡妈先把伊姗送回了房间，正要去扶蔓儿，只看她两腮绯红，双眼迷蒙的站了起来，茫然瞅了瞅宏齐，只不发一言，袅袅婷婷向楼上走去。
　　宏齐将要转身离开，回头间，扫见楼梯上那个孤寂单薄的身影的却不时难受地停下来弯腰欲呕，蔓儿口中郁闷烦渴，热气上涌，心中却如落雪漂零般孤寂冷落，她抓紧了栏杆孤鎍地缓缓上楼。
　　宏齐凝眼沉思，大踏步走过去挽起这个弱柳一般的小女子，骄傲跋扈如他，冷漠薄情如他，素日花间行走，游戏花丛而片叶不曾沾身一直是他拿手好戏，怜惜多情从来不是他性子，他似乎有些厌恶自己现在这般多管闲事。
　　推开门，宏齐一手便将蔓儿撂在床上，转身正要叫佩心过来照顾她，只听耳边细细哝语传来：“额娘，额娘，我好想你。”宏齐挑了挑眉，俯身拉起芙蓉毯想要搭住她，却在不经意间扯动她的肩膀。
　　“呕，”一股浊气扑鼻，低头一看已被吐了一身污物，宏齐皱眉欲怒，却见这个闯了祸的小女人已侧身睡去。
　　掷下污浊不堪地西服，宏齐重重在靠椅上坐下，细细打量这个睡意浓重的女人，不知觉间也昏昏睡去。
　　天已拂晓，蔓儿在头痛欲裂中睁开眼睛，浑然已经忘了昨夜酒醉。朦朦胧间只见一个大男人斜倚在侧面地靠椅上睡得正香。
　　蔓儿不自禁地低叫一声，却瞬间惊动了宏齐。“你怎么在我房间？”宏齐睁开眼睛，斜倪一笑，说道：“你亲自打开房门我又怎么好拒绝你呢？”说完也不理会尚且震惊的蔓儿，俯身捡起满是污物的西服，抖动一下朝着蔓儿微笑：“我这件衣服是纯手工制作的英士面料，只能手洗，因此就辛苦你了。”说完将衣服撂下，兀自便吹着口哨离去。
　　蔓儿一手扶额，暗自叹息，她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青春弱龄的女儿家，却在岁月颠簸中，早已将愁绪深深埋起，谁料到，一次借酒伤情，却让自己失态了，她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便捡起宏齐衣衫踱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