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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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亭换了一身宫中侍卫的便服，配上了新发的腰刀，稍微理了理发型，随同司霜前去建宁宫。
建宁宫离霖玉宫不远，陈亭感觉刚从霖玉宫出来，还没和司霜说几句话，转头就看到了建宁宫的宫牌。
看着门口的小公公进去通报，陈亭心里冒出几丝紧张，但是又很快被他摁灭了。
真是......有什么好紧张的啊？他现在是公主的贴身侍卫，自然有公主罩着。皇帝是公主亲哥，怎么着也不会对他太差吧？再说了，自己能上任这个肥差还是他们兄妹一起选出来的，说明皇帝他老人家还是挺欣赏他的......吧？应该？
陈亭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和时不时的自我怀疑相互交叉的情绪中，忐忑地跟着司霜走进殿内。
“阿顺，陛下呢？”司霜问旁边候着的小太监。
“陛下正在处理边区十万火急送来的快报，大概还需要一会儿，请公主殿下再稍等片刻吧。”阿顺回答。
“唉，好吧。”司霜随手拿起一块糕点，准备边吃边等。这时突然从外头冲进一个满脸通红的宫女，她一进来就着急地说：“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陛下......咦，公主殿下？”
“这不是宁嫔的宫女翠翠吗，”司霜边吃边说，“陛下在处理文件，抽不开身，出什么事了？告诉本公主吧。”
“公主殿下！娘娘她快要生了！太医已经过去了，求您过去看看吧！”翠翠哭着朝她磕头，“娘娘她的预产期不是今天，今天没注意滑了一跤，结果一直喊肚子痛......”
司霜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眉毛瞬间皱成一团，她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又扔回碟子里，对翠翠说：“你先冷静，我们马上过去。”
然后她转过头对陈亭说：“阿杨，你留在这里，等会我皇兄忙完出来了再告诉他宁嫔的事情！我看完情况就过来！”
然后没等陈亭回答，她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陈亭默默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独自在风中凌乱。
这里这么多人，谁不能告诉皇帝宁嫔要生了这件事？另外，这样子把他丢下真的好吗？说好的贴身保护呢？？
陈亭叹了口气，想着在屋子里转转打发打发时间算了，结果一转身，正看到一个人从内屋走出来。
他负着手，从暗处不快不慢走到光处，脚上踏着的深棕色长筒皮靴和身上深色的龙袍由下而上慢慢清楚地在柔和的阳光下显现，然后再是脖子、下巴、脸、发髻。
他没有戴那顶冕冠，自然也没有长长的红色冕旒遮挡住脸。
陈亭站在原地，看到他面对着自己走过来，目光不知不觉地牢牢地锁在他的面容上。
这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他以前非常讨厌看到，但现在却日思夜想着的脸。
他深爱着的人的脸。
陈亭感觉自己的牙齿在颤抖，手也在颤抖。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抱住面前的人，死死地抱住他，让他再也跑不掉。
因为他是林秀。他一直想找到的，这个梦里面的林秀。
但是在注意到司琰的目光之后，心里的这股几乎是本能的冲动被无端抑制住了。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和林秀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不是林秀。
林秀不会这么看着他的......用这样掌控一切、睥睨万物、又混杂着温和得让人有些发毛的目光，看着他。
他是带着笑容的，但是他的笑也和林秀不一样。
林秀每次对他笑，都是那种让他感觉到很温暖很纯粹，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笑容。那是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宠溺和爱护，他只看一眼心就会坠地。
但是面前的这个人......
他笑得很好看，弧度，角度，眼神，每一分每一寸都把握得很好，让人找不到一丝瑕疵，几乎堪称完美。
但正是这样......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防备心起。
“朕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司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调笑地一弯，“为何一直盯着看。”
“......初见圣颜，倍觉震撼。”陈亭跪下行礼，“多有冒犯，请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请起吧。”司琰说。
“谢陛下。”
司琰转身去主位上坐下，“倒杯茶。”他吩咐。
陈亭应了一声，倒了杯水递过去，站在旁边看着司琰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陛下。”
“嗯？”
“方才宁嫔娘娘的宫女过来通报，说宁嫔要生了。”陈亭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过去看看吧？”
司琰继续喝茶的动作，听他说完眉毛也没挑一下，喝完以后才慢悠悠地把茶杯放在手边的方案上，不紧不慢地道：“不必去。”
陈亭：“......？”啊？
不是，老婆早产都要生了，这人还这么淡定的吗？！
不愧是天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陈亭暗自琢磨一会，心想我这把消息传达了应该也算完成任务了吧？反正公主也没说要他在这里等她啊？
陈亭看着起身去看多宝阁的司琰，又试探着道：
“陛下。”
“嗯？”司琰拿下一个白玉砚台，一面把玩一面细看。
“在下可不可以去公主殿下那边，好歹可以搭把手帮个忙......”陈亭一脸义正词严，心说这理由这么充分应该可以放老子走吧......呆这里真的好尴尬好尴尬......
司琰很快给出了回答：“不许去。”
陈亭：“？”
陈亭一脸怀疑人生，片刻后，淡淡的悲凉涌上心头。
好家伙，他怂得连为什么都不太敢问出来......这种伴君如伴虎的心情真实得让人害怕。
这时阿顺进来了，向司琰行礼报告到：“陛下，宁嫔娘娘生了，是个小阿哥，母子平安！”
司琰点点头“嗯”了一声，问：“挽周呢？”
“回陛下，公主殿下在那里陪宁嫔和小阿哥呢。”
“知道了。”司琰平静地说，“下去吧。等下泡壶热茶进来。”
“是！”阿顺行完礼就出去泡茶了。司琰转身看了陈亭一眼，道：“现在那边忙完了，你可以不用过去了。”
陈亭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明白了，陛下。”
前面他觉得司霜的脑回路有点难以理解，现在看了司琰才觉得......
他们俩不愧是亲兄妹！！
“罗杨。”司琰突然说道。
“......是，陛下。”陈亭收起想吐槽想到爆的心思，恭恭敬敬地面向司琰应道。
“你，”司琰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睛，探寻的眼神里隐约透出一丝让人觉得危险的锋芒，“真的不记得朕了？”
陈亭有点疑惑，抬头看着他：“陛下说的是......”
“包罗万象的罗，杨柳的杨。”司琰忽然说道，嘴角微扬，“你对你的飞镖技术，还是过于谦虚了吧？”
陈亭怔了一下，猛地回想起来之前一直被他搁在记忆底的事情。
红香楼。
那个戴金面具的贵人！
一起从回忆里蹦出来的，还有那天几句短短的对话。
“公子在哪高就？”
“我记住了，罗杨。”
“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可以再见。”
陈亭有些恍惚地看着司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这哪里是简单地被保送？
这是直接坐火箭保送加硕博连读吧！！
“......陛下，在下真的没有谦虚。”陈亭只好找其他话题来缓解有点迷茫的思绪，“那种三脚猫功夫，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司琰却道：“朕很喜爱。”
陈亭愣了愣，他又说：“挽周她也中意。由此可见这不是什么三脚猫。至于能否登上大雅之堂，并无所谓。”
“哦哦......”陈亭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总之先接下去再说，“陛下和公主血缘相同，喜好相似也很正常嘛。”
司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亭有点紧张，他是说错什么了吗？皇帝不开心了？
“其实。”司琰在他纠结要死的时候又突然开口了，“朕有些许私心。”
陈亭愣了一下，有点没听懂：“......陛下您说什么？”
“挽周很中意你。”司琰不看多宝阁了，慢慢向他走过来，陈亭感觉一阵阵压迫感也随之过来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身体抵到了椅子，心猛地一缩，抬头看见靠得十分近的司琰，“这个不置可否。”
“但是，”他看着陈亭，眸光微微暗了几许，声音也低了很多，透着些许让人晃神的暧昧与诱惑，陈亭觉得心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最初想让你进宫的......”
他语调放得很慢很慢，但陈亭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不敢动，身后已经是椅子了，椅子后面就是墙，他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看着司琰凑到自己面前，一低头，嘴唇就附上耳朵。
就像一块烙铁贴上了耳廓，一阵灼烧感迅速又那一小块皮肤蔓延至四肢百骸，陈亭浑身一颤，惊讶得几乎向另一边倒去，司琰抬手扶住了他，然后温声在他耳边道。
“......那个人是朕。”
陈亭被他说话时吹拂的热气给染得耳朵通红，等他发觉半靠在他身上的人不知何时在轻咬他耳垂的时候，脑袋里轰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