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铁》微吟罢

1、序章

　　路知风快死了。
　　捂着左下腹的五指在痉挛，鲜血沥沥，浸得指缝湿滑温暖。视域里开始出现无意义的白色区块，移动，闪烁。
　　路知风心如擂鼓，她在一片人造林里狂奔。流弹造成的撕裂伤砭伐入骨，她在混乱中激活右手食指上的控制环，手掌投射出一片猩红的警告界面。
　　路知风。大失血。预计存活时间：1h
　　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血腥冲天，经过强化训练的筋骨刚开始出现松懈前兆，脚步依然极快极稳。头顶树冠层渐趋疏落，目的地近在咫尺。
　　第三代曲氏作战服启动了应急措施，坚韧的材质延拓，硬生生嵌入伤口的肉里，堵住了出血点。
　　路知风痛苦地叫出了声，下一秒，颈部和腕部的微型注射点连上静脉，内嵌药囊注射最后一点肾上腺素和吗啡。
　　她身上是最高级别的曲氏作战服。以前她一度嫌弃这种见缝插针的设计风格，今天她却把作战服所有机关都用空了。大约能多维持半小时生命。
　　穿林而过的疾风直直削她眉眼，土地开始变得绵软滞步，像迎浪而行。
　　不是脚下土质有变，而是她开始脱力了。路知风无奈，37岁的身体，机能大不如前。
　　突然天光入眼，她瞳孔骤缩，恍惚间一片空旷的绿茵地撞入眼帘。
　　五十步开外，一颗老树下，一个孩子背对她而立。小小的脑袋垂着，眼前是坟冢和白菊。如果不是大失血造成了耳鸣，路知风还能听到熟悉的叹息般的潮鸣。
　　公元2302年3月7日，黄种族领土东海岸线小岛，半屏乡。
　　路知风横跨63年一洋两陆，终于赶上了。
　　有鲜血连成一线急落，溅在嫩绿的草叶上。
　　路知风放慢脚步走过去，在孩子背后蹲下，用那只干净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阿姨？”稚子问，乖巧地闭眼。
　　“嗯，是我。”
　　“你来啦！”
　　阿姨还记得约定，孩子很高兴。
　　路知风调运着气息，稳声道：“如晦啊，接下来，你...要听好...”
　　“嗯。”
　　“明天就要去域都了，你爷爷爸爸可能不讨人喜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讨人喜欢是什么意思？”
　　“...你会看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会被骂....甚至会被打。”
　　路知风的掌心被孩子柔软的睫毛扫过。一瞬间的沉默里，她突然那么难过，几乎哽咽。
　　“阿姨，我很坚强的。”
　　“嗯...如晦很坚强。如晦记住，如果他们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让你去做奇怪的事，你都要反抗。不要因为他们是你的爷爷爸爸，就跟他们做一样的事。不要因为是爷爷爸爸，就强迫自己喜欢他们。你如果恨他们，讨厌他们，就大胆地去恨，去反抗...”
　　大概是话太伤人，孩子良久没有出声，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一会儿，孩子声如蚊蚋道：“妈妈说过，不要恨别人...”
　　“那是对好人。你记住，恨，不丢人的。看到不好的东西，你要大胆地恨，绝对不要屈服。”
　　“嗯。”孩子坚定地答应。
　　路知风想激活控制环，看看自己还能弥留多久。
　　但是她的右手依然紧紧捂着孩子的眼睛。
　　离进入昏迷大概也就十分钟了。她释然地想。
　　血腥味是掩不住的，孩子不安起来。
　　“阿姨，你是不是哪里划破了？”
　　“没有...如晦，以后一个人，要坚强。”
　　“我不是一个人啊，阿姨，你要记得来看我。”
　　已经跪在草地上才能勉强支撑的路知风，上半身颤抖不止。
　　“如晦，我们再玩一局捉迷藏。你来抓。”
　　“好！”
　　孩子闭着眼数秒，越数越快。他突然睁眼，冲进了背后的风里。
　　“阿姨，我来啦！”

　　半屏乡未开发的地域，有一座白色海崖，路知风很熟悉。
　　她站在海崖边，看着海平线上汹涌恣肆的夕阳，柔黄晕染了小半天穹。
　　这是63年前的世界，这么温暖，这么真实。尚胡贝尔层还未覆盖大气，她呼吸的一切都是最原始的。
　　风里有生命的气息，人在欢笑，一切还能挽回。
　　她把食指上疯狂闪烁的控制环摘下，丢进海里，这样她就与那个世界无关了。
　　脚下海潮染了夕阳的暖色，叹息着，淹了礁石，冲刷着白色石壁。
　　崖上的人像枯叶在秋风里凋落，投入金色的海洋。

　　我看到的，听到的，想的，20年自我厌弃，不知所措的生活，20年间这个我一点也不爱的世界，我的人生，化作无聊的碎碎念，聊以□□。
（以及改屏蔽词好累，我不改了，我爱我的原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