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千里月》羽零

69、第 69 章

　　萧珹率领六千玄甲军和两万戍军，再加上河西诸郡的戍军共计五万与人，组成西征大军奔赴河西郡。消息传开，彻底打破了昌邕城内的平衡。
　　先是朝廷派出的使臣惹怒了王伏，王伏态度暧昧地拒绝了招安一事，萧珹剑指凉川，这就是摆明了来收拾昌邕叛军的，玄甲军威名在外，昌邕军人心惶惶。
　　王伏随即召开会议，将朝廷的不仁不义一一数来，又分析利弊，最后只说出一条真理来，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这些叛军降了是死，不投降还有几分生机，由此昌邕军反倒生出一股鱼死网破的气势来。
　　与此同时，复兴盟内部却是发生了不小的震动，韩麟被霍烽控制住的消息不胫而走，复兴盟中不服霍烽的人还有韩麟的旧部纷纷出马，居然将韩麟劫走了。据说山上一夜混乱，唐义身负重伤，霍烽为此震怒，这件事自然查到了柳月头上，由此，王伏和复兴盟的人算是彻底翻脸。
　　柳月将熬好的药递给王伏，眼中满是忧虑之色，王伏起先并没有告诉他他中了毒，后来还是柳月见他面色有异追问之下才得知。霍烽的毒药做的十分精巧，柳月多番尝试，依旧不能解开，只能暂时用药将毒性压住。
　　王伏却不在意，一口气喝完药哈哈大笑道：“我猜霍烽现在一定恨得咬牙切齿。”
　　柳月面有愁容：“这回，我们走错了。”
　　王伏却不以为意，拍拍柳月的肩膀说道：“别担心，这毒不是没事了嘛，我们迟早要和霍烽翻脸，此时虽不是个好时机，却也不是最坏的，萧珹来了也不怕，虎伏关是个险关，他要打下来非得脱层皮，等着吧，反正我们有粮草，即使是死守昌邕城，也能耗下去。”
　　柳月事先不知道王伏的性命还捏在霍烽手中，这番横插一脚，引起了复兴盟内部的分裂，霍烽算是鸡飞蛋打两头落空了，这口气他如何能咽下去。近日来，昌邕城中便不太平了，刺客一波接一波，显然是霍烽狗急跳墙了。
　　萧珹大军压境，复兴盟兴风作浪，为此，柳月决定亲自去一趟赤沙大营，此时赤沙人明面上还和昌邕军还是盟友，他要再做一件事情，解了昌邕的燃眉之急。
　　王伏不同意柳月去冒险，但是柳月执意如此，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柳月还是去了。
　　跟着柳月去见公孙翱的人是张渠，张渠见到柳月，居然能够面不改色，这让柳月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柳月与他见过礼，只带了三个随从就往赤沙大营去，这不是柳月托大，而是他知道公孙翱一旦真的打算翻脸，就是带一百人一千人也没有用。
　　柳月一行人从容地进了赤沙军的大营，道路两边都是面色不善的赤沙壮汉，柳月的面孔太特殊，当初在定城又与他们待了这么久，几乎人人认得他，现在一个个恨不得冲出来砍死他。
　　定城的那一战赤沙人折损过半，尤其是战马，过漓水的时候匆忙之间根本来不及全带走，穆柯引以为傲的狼牙军没了战马就等于断了腿脚，简直是耻辱。赤沙人现在僵持在这里，虽然还算人多势众，其实已经显出疲态来了，这也是柳月为什么敢来见公孙的原因之一。
　　公孙翱和穆柯两人都在王帐里等着他，三人上次见面还是年前，时隔几个月柳月不再是那个衣衫褴褛的囚犯，此时往两人面前一站，简直晃了两人的眼睛。
　　柳月穿了一件雪青色衣裳，因为还未成年头上未戴冠，只在头顶扎了个髻子，用一根玉簪子束着，浑身上下简简单单，远远看去明亮清丽，就像是风中舒展的花，或者是天边低垂的云，让人一望便心生亲近之感。
　　公孙翱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良久说了一句：“长高了。”
　　柳月是长高了一些，虽然还是一副孱弱的样子，眉眼却张开了一些，日日在身边的人不觉得，旁人一眼过去就会发现明显的变化。
　　穆柯听了公孙翱的话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来，刚想张嘴嘲讽几声，一看柳月如今的模样，话便咽到肚子里去了。
　　柳月有几分恼怒，年龄身高一直是他的逆鳞，不管去了哪里，人家第一眼就只当他是个小孩子，虽然他的确还未成年，可这也不是被人轻视的理由。公孙一句话似是嘲笑似是感叹，放做往常柳月一定跳起来回嘴，但是此时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柳月按下心中蠢蠢欲动的怒火，露出一个浅笑来：“殿下还是喜欢说笑，这回我来，难倒二位不欢迎么？”
　　“你可是我的‘恩人’，哪有不欢迎的，只是这次，你的目的是什么？”公孙翱神色一变，虽然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是显然已经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我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目的，玄甲军已经到了河西，你猜等他拿下凉川，第一个死的会是谁？”
　　“死的当然是你们了。对了，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主子知道你投靠了王伏吗，王伏知道你主子是谁吗？”穆柯冷冷一笑，忍不住插嘴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萧珹不是我主子，我也没有什么‘主子’！至于现在，我和王伏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柳月拔高声音，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意味，关于往日种种，他不想解释太多。
　　“哈哈哈，你们中原人真是比狐狸还狡猾，怎么，萧珹一来，你就怕了，这个时候来求我们，是不是晚了点？”穆柯出声讥笑，眼中尽是不屑。
　　柳月冷笑一声道：“哼，求你们？穆柯，如果凉川失守，我敢打赌萧珹会先收拾你们。况且，昌邕军大可直接放弃凉川退守昌邕，到那个时候，谁求谁还不一定呢。我听说你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不知将军作何打算啊。”
　　“你……”穆柯一愣，如果昌邕军真的这么做，不用想赤沙在北疆的战场可就真的腹背受敌。穆柯无话反驳，又想到了柳月说的粮食，于是咧嘴一笑：“没错，我们是差粮食，不如再拿你换十万石粮食，不，三十万石粮食，这个时候，霍烽一定恨不得生吃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霍烽给赤沙人十万石粮食本意是拉拢赤沙人，柳月不过是附带的添头，算是公孙翱送给霍烽的小礼物，此时这样一说，倒显得柳月十分值钱。
　　柳月哂笑一声：“原来我还这么值钱，之前怎么没有发现？穆柯，复兴盟现在自顾不暇，你要是能拿我换回粮食，天上只怕要下金子了。”
　　“好了，都闭嘴。”公孙翱终于发话了，他对柳月说：“我不管你和萧珹王伏还有霍烽是什么关系，我只告诉你，别想着算计我。实话告诉你，霍烽的人早两天就已经到了我这里，你猜我们拿下昌邕城需要多久？”
　　“那你为什么没有答应他？”柳月仰起头盯着公孙翱的眼睛，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听着，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拿出点诚意来，否者不用等到萧珹来，我让你和王伏都先去见天神。”
　　柳月平静地说道：“我们把凉川让给你。”
　　柳月话一说完，穆柯立马跳了起来，骂道：“你果然打的好主意，让我们去送死，你们躲在背后，中原人都是你这样的小人吗？”
　　“是不是小人无所谓，你要知道，昌邕军不是玄甲军的对手，凉川郡迟早守不住。再说了，穆柯你不想洗刷耻辱吗？”
　　“你……”穆柯无话可说，定城外他和萧珹的那场短暂的交锋，虽然是他胜了，却胜得十分不光彩，虽然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柳月的话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他心上。
　　公孙翱一脸凝重，凉川郡的位置太过重要，他不止一次想要占领，若是早一个月王伏将凉川郡让出来，公孙翱一定毫不犹豫的收下，现在柳月拱手将这块肥肉让给他，却是在下面挖了陷阱，想要吃肉就要掉进陷阱，公孙翱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但是另一面王伏守不住凉川，萧珹一旦发兵，迟早会和他对上，这是绕不开的，还不如趁着虎伏关的地势和玄甲军打一场。
　　公孙翱沉思了一会，知道自己没得选，愤恨地说道：“这个主意的确不错，你们既然决定了舍弃凉川郡，我收下也无妨，只是柳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柳月沉默了，他之前想要一个真相，现在真相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却深陷泥潭，只好苦笑一声道：“我要什么并不重要，也与你们无关，当然你们想要争夺天下与我也无关，不过现在，我要帮着王伏稳住昌邕，这就是我的目的，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
　　公孙翱盯着柳月的脸看了又看，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这样做，他似乎想透过柳月的眼睛看清他的内心，不过很遗憾，柳月的眼睛黑洞洞的什么表情也没有。不知过了过了多久，公孙翱说：“柳月，你回去告诉王伏，我们两清了。”
　　柳月微微一笑道：“多谢殿下，我这就回去复命。”
　　穆柯一脸憋屈的望着柳月潇洒离去，很想质问公孙翱干嘛要答应柳月，但是看公孙翱的脸色，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王伏早前就和赤沙定下协议，王伏助赤沙人打开阳泉关，赤沙人助他稳住昌邕，这也是公孙翱没有动王伏的原因之一。
　　就在穆柯想愤然离去的时候，公孙翱突然开口说道：“穆柯，你派人去查柳月的底细，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殿下？”穆柯愣住了。
　　公孙翱眼中有一丝急切：“快去，一定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是我们漏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