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归我了》如意金箍

1、第一章

　　“八点半”酒吧，坐落于恒阳市某处繁华的商业街，位于大学城内，周围不少一流高校。

　　由于是一家清吧，所以并没有普通酒吧里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朋克重金属跟DJ社会摇都不属于这里，更没有晃瞎人眼的色彩斑斓的聚光灯。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氛，舒缓的钢琴曲脆明悦耳，很有格调。

　　墙上的挂钟刚好指向八点半，酒吧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一个女生走进来，霎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一头栗色长卷发，项环颈带，上身一件宽松外套，内搭白色短T，赤/裸的腹部横覆着一支栩栩如生的蔷薇刺青。

　　要知道来“八点半”的多是附近大学里的文艺青年，一个比一个正经，穿成她这么招摇来这里的还真不多见，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非主流。

　　然而殷稚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吧台：“一杯果汁。”

　　吧台前的调酒师一身正装，唇边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好的，小姐。”

　　来清吧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有伴，唯独季冉一个人在这儿冷漠凄清又惆怅地蹲了半个小时，总算在这时候看见了她姐妹的身影。

　　殷稚一到，季冉就放下手里的酒杯搭了过去：“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得放我鸽子呢！”

　　调酒师倾倒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玻璃杯推到殷稚面前，提醒她：“您的果汁，女士。”

　　季冉：“怎么？你今晚不喝酒啊？”

　　“不想喝。”殷稚接过杯子，没什么语气地问季冉道，“找我干嘛。”

　　她生得好看，尤其眼角狭促，鼻梁高挺，又化着妆，模相看起来极富侵略性，就是气场很冷，连那副声线都像淬了一把冰。
　　清透、却冷得不像话。

　　毫不夸张地讲，殷稚的出现至少让酒吧里的室温凭空下降了两三个摄氏度，搞得在场有几个想搭讪的男士又不敢轻易上前。

　　倒是季冉对此视若无物。

　　她对殷稚这话颇有微辞，但碍于酒吧舒缓的氛围，又不好喧哗，只能压低嗓音训她：“瞧你说得，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我都多少年没看见你了，好不容易你回国一趟，还不能跟你叙叙旧？”

　　季冉逮着她一阵闲侃，殷稚就默不作声地听。絮叨完以后，季冉见殷稚心不在焉，脸色也不是很好，又问：“怎么？落地几天时差还没调回来？”

　　殷稚眉目不动：“嗯。”

　　“……”
　　季冉真是被她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个性搞得没脾气了，她叹口气：“我听说你回来念书，学校找好了吗？”

　　算算时间，还有几天就是开学季了。

　　“找好了。”殷稚说，“竞舟中学。”

　　“竞舟？”

　　殷稚：“嗯。”

　　季冉笑了一声：“那学校名气不小啊，殷叔把你捯饬进去费了挺大劲儿吧？”

　　殷稚：“还成。”

　　以她的家庭情况来说，其实也没费多大劲，不过为表诚意，殷哲给竞舟中学捐了两百万的教学经费。

　　“想不通。”季冉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想不通。

　　国内高考就是个千万人级别的战场，年年“伤亡”不在少数。季冉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朋友们高考那段时间，简直堪称一部可歌可泣的血泪史。

　　季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多人有机会都想走捷径，怎么你叔叔反倒还偏要你入围城啊？”

　　殷稚倒没她那么义愤填膺，平平淡淡地将殷哲那句话复述出来：“他说我挺没文化的。”

　　季冉：“……”
　　季冉心说那你叔还真是说了句实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却在这时，背后止住一瞬的钢琴声忽然拼凑出一段熟悉的旋律。

　　季冉循声回头，只见驻唱台上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少女温婉清丽，音律行云流水般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季冉盯着台上的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这首曲子啊……”

　　她端着酒杯，靠着吧台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评价道：“年纪看着不大，能把这么有名的曲子改出自己的风格……有灵气，更有勇气。”

　　她转过头去看殷稚：“你觉得弹得怎么样？”

　　“不错。”殷稚抿了一口唇边的酒，语调没什么起伏。

　　不错。
　　认识那么多年，季冉清楚地知道殷稚的喜恶，能让她评上句不错，那水平大概就是很好了。

　　可是底下却有人按捺不住：“你这是、弹的什么玩意儿？！”

　　男人突如其来的叫嚷声打断了对方的演奏，坐在驻唱台上的女生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空白，显然没想到自己今晚来上个班居然还有这出。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台下，不知道是不是喝高了，指着对方鼻子就一阵劈头盖脸地骂道：“我求求你琴技烂就不要弹Vania的成名曲，我在琴键上撒把米，鸡都弹得比你好听！不会弹琴就趁早滚蛋！丢人现眼！”

　　他骂的难听，隔壁有桌路人看不下去，当即站起来呛声：“你牛，你行你上啊？我就觉着这小姑娘的《辛西娅》弹得不错！”

　　他邻座的女伴似乎有点难堪，涨红着脸拉住男人的胳膊：“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快坐下！”

　　碍于女伴的面子，帮着说话的男人重新落座，但另一方却不依不饶，两人隔着几张桌子继续吵。

　　没想到喝个酒还能有这样的。

　　季冉托着腮，本来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殷稚却不自在地皱了皱眉，说：“好吵。”

　　她语气里听不出厌恶的感觉，可眉目间已经隐隐有了些不耐。知道她不喜欢争执，季冉转头把酒吧老板招来，“李老板！”

　　李老板还在劝双方消气，简直焦头烂额，听到季冉叫他，又匆匆走过去：“什么事？东家。”

　　季冉端着酒杯的手抬起食指，指着那边的闹剧：“都闹成这样了，不赶出去难道还等着他打人拆店吗？”

　　老板连连称是，挥手示意酒吧的安保人员：“快！把那个闹事的客人拉他出去！上黑名单！”

　　“这位先生，请您跟我们离开。”

　　目送那男人被丢出门以后，殷稚默默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钱夹。
　　季冉见状一愣，连酒也不喝了，握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没兴致，走了。”殷稚漫不经心地应声，微垂的眼睫底下虚掩着一双灰色的瞳孔，由于周围晦暗的灯光看着不太明显。

　　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去：“再见。”

　　季冉习以为常，倒也不生气。她抿着杯口，心说这人独来独往的个性，要进高中读几年书，恐怕还真有点意思。

　　尽管刚刚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小插曲，但台上的女孩还是本着尽职尽责的工作态度，把今晚一个半小时的琴弹完了。

　　“童小姐。”老板从口袋里拿出信封，交给她，“这是你今晚的工资。”

　　童泯接过道：“谢谢。”

　　“还有这个。”老板说着，又拿给她一个易拉罐。

　　童泯连忙回绝：“我不喝酒。”

　　老板：“这不是酒。”

　　童泯定睛一看，原来老板递过来的是一罐果汁。

　　老板说：“这是刚刚一位客人送给你的，她说你钢琴弹得不错。”

　　童泯愣了愣，还是接了：“谢谢。”

　　“今晚没吓着你吧？”老板又关切了她几句。

　　“没关系，我以前的钢琴老师教我时骂得比他难听得多。”童泯没怎么介意，她套上外套，“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了。”

　　“呃…”老板的神色微变。怕他多心，童泯解释说：“不是因为刚刚那件事，我过几天开学，还有点作业没写完。”

　　“这样啊。”老板明白地点点头，“那你要有什么时候想起这儿，还可以过来玩，我随时欢迎。”

　　“好。”

　　童泯收拾完东西从酒吧里出来，拿手机解锁看了眼时间，发现微信有条一个小时前的未读消息。

　　发信时间：下午 8：54
　　发信人备注：佳佳。

　　“佳佳”全名叫明佳奈，是童泯的发小。

　　童泯顺手点开那条未读。

　　明佳奈：快开学了泯泯，你作业写完了吗？要是写完了赶紧救救我[合十][合十]

　　童泯摁住语音说话：“我还剩一点，怎么？你又没动啊？”

　　明佳奈秒回：“是啊，我这个假期光顾着打游戏了，一个字也没动，这样吧，我明天来你家一起写！”

　　她这是又要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了。童泯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能老想着抄我的作业，开学咱们都高二了，现在不加紧点以后高考怎么办？”

　　“唉呀！你讲话怎么跟我妈妈似的！”明佳奈说，“我也想好好学，可是我学不懂呀！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来你家找你。”

　　电话挂断，童泯看着屏幕上的通话时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这时亮眼的屏幕上突然沾上两滴水珠。童泯抬头，只见大颗大颗的雨点正密集地往下落。

　　漆黑的天空闷雷滚动，云层里隐隐有闪电泛光，童泯一惊，心说这雨待会儿肯定不小，赶紧从手提包里掏出自己常备的伞，打了想往雨里奔。

　　然而还没等她抬腿，背后就忽然使来一股力。本以为自己的衣服被电瓶车挂住了，回头，却瞧见是个女孩。

　　那女孩比她高出不少，脸生得漂亮，却不见表情，居高临下地对她道：“把你的伞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