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行天下》偌非

5、惊魂

　　舞阳嗬的吸口冷气，空中拧腰垫步，一个翻转，欧阳九早先他一步转过身来，并伸手扣住了他肩头，力道趋缓，两人安全落地，这才吁了口气。
　　“此处不是普通的奇门遁甲，它有九个门！”舞阳四处打量，惊讶地说道。
　　欧阳九正要出说话，突然觉得后脖颈子冰凉，仿佛有人在向自己吹凉气。
　　急转头，不禁呵地倒吸冷气。只见一张干瘪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一层薄如纸的脸皮挂在头骨上。
　　冥尸？
　　电光火石的一瞬，舞阳抢步欺身，袖中剑光陡然暴涨，一道惨烈寒光，横空扫过！
　　噗地一声，砍翻在地。
　　“冥尸！”欧阳九抹了一把冷汗。“多谢。”
　　“冥尸有剧毒，棺材店怎么会有这东西。”舞阳抬起袖子抹了抹前额，大口喘气。

　　“刚才红衣只说拿下店主，想不到朗朗乾坤下竟有这样的阴损贼寇。”
　　“欧阳，我们赶紧离开这。”舞阳伸手扯了他一把。“你前我后，互为犄角。”
　　“等等，咱们找找，总该有门。”欧阳九再次点亮火石，借着微弱的光，伸手去摸墙壁。
　　“——不要碰。”舞阳的声音一高，伸手搭在他腕上。
　　晚了！
　　不知欧阳九碰了什么机关，轰隆一声，棚顶巨石缓缓压了下来。
　　啊！
　　欧阳倒吸冷气，手臂一展将舞阳挡在了身后。扭头望去，退路已经被碎石堵死，出不去了。地道狭窄，两人回身贴在了石墙上。
　　“我当成了八卦阵。”欧阳紧张的四处打量。“想不到被墙上的石刻骗了。”
　　“石刻是什么图案？”舞阳仅仅迟疑了几秒，问道。
　　“横向太极图，中央的鱼眼是方的。”
　　舞阳啪的点着手中的蜡烛，蹲下身仔细看去。
　　“这个图我在什么地方看过。”欧阳九加了一句。“当时没有危险。”
　　舞阳闻言一怔，却硬生生止住了扭头的冲动。两手同时用力，反方向扭动了凸出墙外的石刻。
　　——狭窄的石梯出现在眼前。

　　欧阳九突然一侧身，率先抢了上去。
　　“舞阳，你在我后面。有些邪门！”
　　二人一先一后，走上楼梯，里面豁然开朗，松油味道扑鼻而来。
　　借着墙上松明，向四周打量，周围僵直不动的各样人等，后背蹿上了寒意。“格老子地！”
　　欧阳吞了口干唾，只有喉咙发紧，忍不住骂了一句，嘴角抽搐几下。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好一座地下阎罗殿。
　　“这是真人！”
　　“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舞阳恨恨发声，向里面看觑。

　　许多泥塑般尸身，姿态各异，或是被压成齑粉，或是剜眼，削鼻，或是裸身被锁在铁柱之上，手足俱被长钉穿过钉在后面的石墙上。
　　舞阳小心翼翼走上前，缓缓站在了一个僵尸前，身子抖的厉害。
　　一青年男子被几个青面小鬼拿钢叉透胸穿过，面上扭曲痉挛，嘴角的血迹犹在。
　　“舞阳……”欧阳九的目光一直不肯离开他的脸，“你认识——他？”

　　“耒阳四杰之一，路子言。”舞阳嗓音嘶哑，眸色如冰，手伸了几伸，无奈的垂了下来。

　　欧阳极少看见舞阳慌乱，此时默不作声打量舞阳的侧影，只觉他似有恍惚，心内不忍，叹了口气，伸手用力按了按他的肩。

　　“我们带他出去，好生安葬。”
　　说话间，手内几枚青蚨抛出，青面小鬼应声倒在了地上，只剩下路子言的身子直直的矗立。

　　“此处机关重重。还不知道咱们能否出去。”舞阳惨笑一声。“……走吧。”
　　“你这小子果然是耒阳四杰的同伙，嘿嘿嘿……想走？留下跟他作伴儿吧。”一阵桀桀怪笑传来，一条黑影倏地一声在前方闪过。
　　“追！”
　　舞阳纵身而起，率先冲了过去。

　　“舞阳，小心。”欧阳九伸手不及，急忙飞身而起，紧紧跟在了舞阳身后。。

　　三绕两绕，里面岔路太多，黑影比他们更熟悉地形，脚下轻功不赖，兜兜转转穿来穿去，骤然不见。两人追追停停，又要躲避暗道机关，终于跟丢了人。
　　“舞阳，黑影像是故意引咱们过来。”
　　“这个杂种。”舞阳抹着额上的汗，恨恨骂道。
　　欧阳极少见舞阳骂人，觉得有趣，借着手中火把下死眼打量了她一番，扑哧笑了。
　　舞阳回过神来，抿唇不语。
　　“江湖上有耒阳四杰名号，行侠仗义，十分豪杰，你跟他们很熟。”
　　“他们失踪半年了。生死不知。”
　　舞阳苦笑一声，正要继续，忽听见有流水之声，不觉诧异，两人对视一眼，脚下速度慢了下来。
　　“舞阳，好生奇怪。咱们象是在河底下。”欧阳不再追问，侧耳倾听，满脸疑惑。
　　轰隆一声，背后天崩地裂一声，脚下晃了几晃。
　　霉湿味儿，尘土味，臭味，百味混杂瞬间扑鼻而来，灌了一口。
　　“不好，塌了，快！”
　　欧阳一把扯住舞阳的手，死命狂奔。

　　背后烟尘滚滚，背后的暗道不住坍塌，砖石稀里哗啦跌落，渐次堆满。
　　“黑影是故意想活埋咱们！”
　　“这边，走。”舞阳手腕一翻，扣住欧阳的手，一把将他扯进胡同，轰的一声一块巨石落下，堵住了后面。二人这才得以喘息。
　　“死胡同！”
　　两人一头栽倒在地上，嘘嘘带喘。
　　“我很荣幸和你死一起，总算有个伴儿……回去的路堵死了！”欧阳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有人断了机关。”
　　“连累你了，欧阳大哥。”舞阳扫了一眼，一脸内疚。
　　“怎么是连累，姑娘。”
　　舞阳骇然，身子却一丝不动。
　　“你这一路露出了几个弱点，终究还是个姑娘家。”欧阳暗暗纳罕她的定力，声音平和。“如果能出去，你有多远跑多远。桓王爷不是你能骗得的，轩辕一醉更是个魔王，要是让他们看出来，焉有命在。”
　　“欧阳大哥是如何看出来的。”
　　欧阳九嗤的笑了。
　　说完这句，舞阳的脸微微一红，一路上疲于奔波，闪展腾挪间二人堪称“耳鬓厮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进桓王府，但我笃定女孩儿家去不合适。”
　　“我自有我的道理。”舞阳飞快的低头，旋即抬起。“欧阳大哥可以告发我。”

　　欧阳嗬地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舞阳的话。
　　“你是为了石非？”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欧阳之腹了。”舞阳笑了一声。
　　“看得出你是个好姑娘。我年长你三岁，听大哥的，还是走吧。”欧阳站路口起来，开始敲击墙壁。

　　“咱们合力运功，许是能打开一个出口。不然非憋死不可。”舞阳翻身跃起。
　　“我低估你了。”一对星子直直盯在舞阳脸上。
　　“蒙欧阳大哥夸奖。”舞阳双手抱拳，声音平静。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同时气运丹田，四掌齐发，同时击在墙上。霎时击得乱石翻飞，碎末四溅，过了一顿饭功夫过后，也没有看见出口。
　　两人明显感觉空气稀薄，气不够用。
　　“舞阳，你一边歇着，气不够用了。”
　　“欧阳大哥，你可真是君子。”舞阳伸手抹抹额上冷汗。
　　“呵呵，我总觉得你这性子像我已经过世的小妹妹。”
　　舞阳一怔，旋即笑道：“欧阳还有妹妹？”
　　“过去的事了。”欧阳双掌发力，狠狠击在墙上。

　　舞阳斜眸望去，突然以掌抵住欧阳后背，一股阴寒内力源源不断传到他的身上。

　　轰隆一声，一道熹微天光透出。

　　两人顾不得，急忙奋力钻了出来。

　　仰面望去，几条汉子将二人围在了当中。

　　“第五。”舞阳心头一喜，软软的坐在了地上。

　　“你们过关了！”季良走上前，淡淡地说，两道犀利眸光射向舞阳。
　　“谢管家！”舞阳、欧阳强忍身体不适，急忙单膝跪倒。

　　抬起头时，映入季良等眼帘的依旧是舞阳那远山般雾气朦胧的淡定。
　　“贼人已经跑了，你们分归四个组训练，百日后进京！”季良扫了一圈，“舞阳，第五跟在我身边！”
　　“是！”

　　意外的是第五居然和舞阳分在了季良的身边，两人谁也不多说话，只是艰苦地忍受个中训练，难得休息的时候，才坐在一起说说话。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溜走了……
　　“舞阳老弟，没想到咱们几个同时被录用，我们守在外面的时候以为你和欧阳那小子都被砸死了呢。”第五看着坐在树下坐着的舞阳，突然一声感慨。
　　舞阳一笑，顺手折了一根树枝咬在嘴里，眼睛瞟向了天空，一行大雁排云而上，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云端，这才拿下树枝放在手里摆弄，回过头来看第五。
　　“明日就要进京了，还真快！”
　　“不知道咱们要伺候的桓王爷脾气如何。”
　　“见了就知道了。”舞阳淡淡地笑了起来，眸子象两潭死水。
　　“喂！你说这个季大总管都这样不可一世，那个轩辕世子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不知道，在朝中炙手可热，想是厉害！”舞阳想了一刻，摇摇头，似乎并不感兴趣。
　　是啊，他们这批人不过是借助这个轩辕世子的别院武选做一个踏板，前程是桓王府，成为桓王爷的内卫，然后飞黄腾达！
　　“据说他是流光剑！第一剑客！”
　　手里的树枝掉在了地上，舞阳轻轻抬头看看，眼里闪过一丝淡漠，慧婕撂下，掩盖了平静表情下的暗流汹涌，随即撩起眼皮，一眨不眨地看着第五，这个人果真是别有用意。
　　“我们去桓王爷府当差，第五兄。”
　　“说些闲话正好可以打发这一会自在时光。”第五笑着坐了下来，突然异常的健谈起来。
　　舞阳含笑听着，也不打断，于是一个传说中异常乖戾，阴狠却又容颜俊俏的少年王爷突兀地出现在了眼前。心里反复叹了叹气，手情不自禁地攥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连个霸王也没看见……冷飕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