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别离久》姑娘是胖纸

50、春日迟

　　西海三龙女与那玉帝的亲外甥曾是外人眼中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只是后来一个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法天神，一人成了永世不得出海的阶下囚。实在令人很是唏嘘。

　　分明是对苦命鸳鸯，又缘何成了那分飞燕？

　　这事便值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只是这夫妻二人走到如斯地步，再没有比当事人更明白其中的因由了。即便，如今一个忍辱负重得成大业，一个沉冤昭雪得复自由。

　　然其中诸般事，当事人回想起来也只是长叹一声，纵然百般无奈，到如今也该释怀了。

　　纵然不能释怀，又能如何？

　　夫妻名分不在，岁月又多蹉跎，如今之人也不是昔年之人。

　　纵使有心，亦是难圆。

　　这八字，龙女从前不明，目下却懂了。

　　亦或许，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不能令这悠悠岁月凭空过，不能令这一腔热血平白舍，亦不能令父母亲朋添烦忧。

　　龙女到底不是曾经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这样的大道理，她竟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着小侄女脱口而出。

　　只是她对面的小姑娘毕竟也是身负使命而来。

　　龙女只听得小侄女天真的说道：“姑姑，这泉眼附近真的好冷啊，您真的不能随我和姑父回去吗？”

　　龙女闻言，揉了揉小侄女发上的小揪揪，默默摇了摇头，狠下心不去看小姑娘失望的眼神。

　　圆圆见姑姑再一次拒绝了她，那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她偷偷瞥了一眼门外已经僵住的姑父，又看了一眼面前沉默不语的姑姑，心里两个小人儿已经在开始打架了。

　　一个小人儿说，你看姑姑都不搭理姑父，圆圆就不要为难她了。

　　另一个小人儿却说，不不不，姑父那么可怜，你看姑父整日愁眉苦脸的，脸上的褶子最近又多了几条，美人儿怎么可以长皱纹？绝不允许！

　　想到此，圆圆深吸了口气，上前使劲的扯了扯姑姑的袖子，指了指门外，小小声的抗议道：“姑姑，姑父好可伶的，他既想来看你，又怕你烦他，每次都远远站在门外，都快冻成哮天犬了。”

　　龙女听得此言，目光飘向门外，见那人果然憔悴了许多，心下一叹，终是松了口：“你去叫他进来。”

　　二郎真君耳聪目明，又何须他人传话，早在龙女开口时，他便极快的整理了一下仪容，不等圆圆开口，就朝她使了个眼神，自己疾步进了门。

　　圆圆愣愣的看着眼前霎时合上的石门，嘴角抖了抖，有些怀疑自个儿花了眼。

　　否则，这向来疼爱她的姑父又怎么忍心就这么把她丢在门外呢？

　　莫不是……有奸情？

　　圆圆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随即眼珠儿一转，小脸慢慢贴上了石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这二郎真君看似镇定实则有些慌乱的凑近了发妻，一双素日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此刻却柔情似水，正一错不错的直盯着龙女看。

　　龙女见状，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唾沫，突然觉得自个儿的腿儿有些发软。

　　龙女又何尝是个吃素的，从前的旧时光里，龙女每于口舌之争上，占得上峰，总是轻易制胜。待事后冷静下来，想起那样一张风姿卓绝的脸，又会懊恼万分，软了脾性，娇娇软软的倚门窥探。

　　这时候，那人也只轻叹一声，微微抬眼扫过来，目光里便也如此刻般盈满柔情，眸光灿若星辰，偏头无奈的笑道：“又偷看，羞不羞？”

　　只是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身子却又主动朝她靠过来，戳了戳她尚有些鼓鼓的腮帮子，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她手臂，调笑道：“你呀，竟还像个孩子似的呢，总要人哄。”

　　话落，也不待龙女反驳，便微微低头，欺上怀里的软玉温香，然后便又是一场兵荒马乱……只是这样的日子并不多，不多时，二人便又是一场争吵。

　　似乎她与这人在一起的一千八百多年里，总在吵架。为了梅山兄弟，他们可以吵架，为了三圣母，他们可以吵架，甚至为了哮天犬，他们也可以吵架。当然，吵得最厉害的那次，是为了小玉……

　　龙女许久未见这人，难免追忆从前，可正是因了这“从前”二字，令龙女前所未有的清醒。

　　从回忆里抽身，再抬眼看着这人，龙女只余淡淡的无奈和身不由己的宿命感。

　　不曾想，数千年过去，二人之间竟似颠倒。彼时，是她不顾众人目光，追逐与他。如今，却是他不顾人言，行了她当年之事，与她一般无二。

　　若干年前，龙女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虚虚过了两千年，她竟也会如当年的这人一般只能叹气，只余无奈。

　　当年若有人这般同她说，她定嗤之以鼻，不予理会……现下，她却是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慢慢浮上了一丝苦楚。

　　于是乎，终得龙女召见的杨戬，便只听得她无情的说道：“真君莫要再来了，小龙的心意不会改变。”

　　杨戬耳听这“真君”二字，便如当头一棒，令他心尖泛疼，不由得紧紧攥紧了双拳，似乎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龙女说罢，见他默然不语，面上神色却淡了，周身却隐隐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

　　只是这戾气虽似有若无，龙女却不敢大意，微一蹙眉，下了逐客令：“此乃我西海龙宫泉眼所在，不便久留外客。真君若无他事，便请回吧，恕不远送。”

　　龙女话落，正要转身，便觉眼前一花，待反应过来，身子已被人一把按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