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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贬低翛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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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应我了,谁就是兔崽子!”盛嘉云目光越过顺利,锐利地盯在柳骋身上。
柳骋看见她眼里满满的不悦,毫不遮掩。
他与她对视了半瞬,看着她清明的眸子不断地涌出怒火,还是先错开了视线。
他这个举动在盛嘉云看来,就是心虚!
果真是小人!
平日跟人那么多来往,没想到在背后竟贬低翛竹!
“顺利,送林峣出府。”柳骋吩咐道,顺利也不想夹在两人之间受迁怒,立马应是拐过屏风离开。
盛嘉云隔着纱屏看到外头立着一男子,此人就是柳骋夸的林峣。
她瞥开眼神,啧啧两声,懒得看,等人抬步离开,才拾了一个柿饼往他身上砸。
“你这是过河拆桥!人前头的教书先生尽心尽力地教书,还提了好建议,帮你管好书院的学子。你怎能在旁人面前说些不尊重他的话。更何况他学识是最佳的,你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那里懂这些。”
柳骋被砸得一愣,手还是接住了从脸颊滚下的柿饼,听着她话里的百般维护,半垂下了眼帘。
他淡淡地道:“是我说错了。”
盛嘉云听他认错,心头的不虞这才开始消,可怎知他更气人的话还在后头:“才学不作评价,前途确实是林峣更为光明。”
柳骋话音才落,抬手嗖嗖得又接住了两个飞来的柿饼,盛嘉云怒不可遏:“你不了解他,他才学是一顶一的好,宁顺县没人能比得过他,说不定林峣还曾经向他请教过学问呢!”
柳骋不可否认她说的是真的,林峣确实请教过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清楚林峣想要一举高中还差些什么,故而用翛竹的批注去请动他来给学子上课。
可他不能顺着盛嘉云的话去夸,硬着心肠冷着脸嘲讽道:“是你不了解他,他哪有你想象得好,你把他夸得上天入地也只是虚名,考不了功名的才子算哪门才子啊?”
盛嘉云捏着瓷碟边缘,想把整碟柿饼盖他头上,但还是使劲忍住了,盯他的眼里快冒出火星来:“非要考功名才能证明他学识渊博吗?他只是志不在此,你太小看他了,以他能教出进士的本事,他会考不了功名?是他不想考!他心胸广大,他愿意教出更多的人……”
风从窗户吹进来,盛嘉云瞪得圆圆的眼睛被吹得发涩。
柳骋头一回分了神,原来有人生气的时候,眼睛也可以倔强得很漂亮,他看到她眼底浅浅的水亮,心想若是她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兴许会更好看。
他别开脸去,不看她,怕自己心软下不了狠心。
盛嘉云看到他薄唇勾起讽意,心里说不出得难过。她不知他今日为何这样,要一直贬低她心仪的人。虽然他偷看她的信很不对,但她也没有真的讨厌他,她连他偷看她信的事都没给娘说。
可今日这番,他真的太过分了。
又听一声冷冷的轻笑:“不是我太小看他,是你太高看他了。我比你清楚,他比谁都更想要考取功名,但他就是考不了。他也不是你说的善人,他教人也是因为他有所图谋,他爹连任宁顺知县两任了,他要让他爹往上动一动,总要提前笼络点人脉。教出进士这等话,你着实是抬举他了,他顶多能指点一二,你当进士是地里的大白菜,还能到处都是?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生员。”
盛嘉云仰着脸抿紧唇,一双水眸泫然欲泣却被她狠狠忍住,还倔强地用力瞪着柳骋,她一拳锤在他肩上:“你也说是他考不了!不是他考不上!”
泪水满盈,她却连眨都不敢眨眼,生怕一旦决堤,就没办法跟柳骋强硬地争辩下去。
“你知道他为什么考不了吗?”柳骋问完,就看到豆大的清泪夺眶而出,在她仰着的小脸上划出两行晶莹。
柳骋硬若磐石的心轰然发生地陷,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在流,只顽固地盯着他,像盯着十恶不赦的坏人。
那一滴滴泪就像落进了柳骋轰塌的心脏,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心中的微妙,大抵是心软和愧疚吧。
一时间他也不忍心再欺负她,轻叹一声:“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柳骋摸出怀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盛嘉云见到帕子,委屈的泪水得顷刻爆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嘴上恶狠狠,在柳骋眼里却是可怜兮兮的:“我不想知道了!你这张坏嘴,还能说出什么翛竹的好话!你这个坏人……”
泪如线珠啪嗒地在柳骋手背滴溅开来,两人靠得极近,他能听到盛嘉云声音里的呜咽,心里隐隐后悔,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帮她拭去面上的泪水。
他失去了往日的淡然,开口认错道:“是,我是坏人,不哭了,你别哭了。”
盛嘉云抬臂挡开,拾过袖角大喇喇地抹掉脸上的泪:“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虽然答应过不在翛竹面前出现,但你贬低翛竹的事儿我跟你没完!”
被人拥护的欢喜,让柳骋心底某处迸出滋滋作响且让他浑身酥麻的火花。
欺负她,真有意思。
他按下跃跃欲试的念头,嘴上却浅浅地缀着笑,“哪有人还自称是耗子的。”在盛嘉云看来,却是满满地嘲弄。
盛嘉云被他转移重点的功夫给气笑了,眼睛红红润润的,烦不胜烦地骂道:“就你会用俗语,就你聪明,翛竹的聪明脑子可不跟你一样专用在膈应人身上,你可真讨人厌!”
“你讨厌我?要是翛竹膈应你,你也讨厌他?”柳骋问。
盛嘉云挂着泪珠的羽睫一眨,被噎了噎:“我……”
柳骋斩断了盛嘉云的幻想:“是我妄言了,莫想了,没这个机会。”
盛嘉云被激得心火窜得噼啪烧了起来,愤而怒吼,屋顶瓦片都被震得松了松:“柳骋!混蛋!膈应人你真有一套!”
被骂的人心情毫无影响,骂人的倒是愈发心气不顺。
盛嘉云看着笑得唇角飞扬的柳骋,咬着牙,直跺脚:“烦死了!”
懒得再理柳骋,越过他就冲出门外,把送人离开方折返的顺利给吓了一跳。
盛嘉云人都快越过顺利了,又停了下来,倒是没忘正事:“把课表送来给我,我跟你们公子无法交流!”
话音才落,人就风风火火就地出了院子。
顺利回到柳骋面前,一脸懵然:“盛姑娘这是怎么了?”
柳骋倒是理直气壮,没有否认:“被我气坏了。”
顺利看着柳骋弯淌着笑意的眼角,被震撼到无语,颤颤地想:不对劲,公子是不是疯了?
夜色浓稠,银月高悬。将将落钥时分,红英才守到归来的盛嘉云。
人从微润的春夜里破雾而来,红英认出她身上的花色,心疼地喊:“姑娘怎也不提盏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若是摔了可怎么好。”
“我眼神好,不碍事。抬热水来,我要沐浴啦。”
盛嘉云如风般越过门槛,还没等红英看清她的脸,回过头人已经到院中了。
红英应一声,将事情安排妥当后,盛嘉云已洗漱整洁将整个人埋进被窝里了。
她原还想提一提顺利送来的课表,见状,也不敢再扰,悄悄阖上门离去。
盛嘉云轻轻掀开被子大口吸气,眼上敷着浸过井水的丝帕,心下把柳骋骂了千百遍,若是明儿肿得不能见人,她非得提刀上门把他眼皮割了。
所幸次日红英并未发现异样。
万晴礼来的时候,盛嘉云刚改完柳骋拟过来的课表,铺好纸正准备抄录一份。
万晴礼用湿帕子擦了手,丫鬟也将她带来的杏脯收拾到碟中端了上来。她拾起一块递到盛嘉云嘴边,“在忙什么,连往日缠着让我给你带的杏脯都没兴致了?”
“这哪能呢。”盛嘉云一口将杏脯咬下,她点了点案前画得一团乱的纸,“书院的课表。”
“你这课一上,就没空与我玩耍了。”万晴礼抱住盛嘉云的手臂,“要不我干脆也穿男装混进书院,给你打下手算了。”
盛嘉云舔了舔齿尖残留的杏脯蜜甜,摆摆手道:“我暂时不去了,让我哥替我去教孩子们。”
万晴礼怔了片刻,方拾起的杏脯在指尖打了个圈就掉回碟中,“这般突然,怎就不去了?”
“不想去了。”盛嘉云嘻嘻笑道:“你不高兴吗,正好陪你玩。”
万晴礼将眼睛从课表上收回,粲然一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万晴礼晃了晃她手臂,狡黠地笑笑:“明日燕九节,庙会定然热闹的很!去岁你就没陪我,明天……”
热闹?盛嘉云一顿摇头:“人太多了……”
万晴礼露出难过的表情:“我娘近儿给我透底了,说等这段时间把我哥的婚事定下,就要将我拘在家中养性子,给我相看了。将来你我各自成家后,就更没时间了,更遑说这般自由逛庙会。说好了要陪我,你这回再推,我可不应。”
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盛嘉云狠狠咬下一口杏脯,不忍再拒:“好罢。”
她近来着实不想往人堆里去,人多嘴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