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心之所向》群山障目

9、9.马马虎虎

　　幽绿色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中，布雷司睁开了眼睛，第一千零一次觉得床边这一大片绿莹莹的魔法窗，像极了蜂蜜公爵专为斯莱特林定制的蜜语森林琥珀糖。

　　而他的好室友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书桌边，摆弄着一堆银质的积木模样的碎块。对于惊醒他的罪魁祸首，布雷司反倒很是佩服德拉科那似乎永远都使不完的精力。昨晚上他把那条瑞典短鼻龙模型拆了装、装了拆的，大概只有城堡幽灵和邓布利多才知道他折腾到凌晨几点。

　　“我说……”布雷司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你不用睡觉的吗，德拉科？”

　　“还好，”然而德拉科声音听着也有点蔫，“我得花几天缓缓。”

　　“你暑假最后几天干嘛去了？”布雷司抱怨道，“你在车上也那么困……”

　　“别提了。”德拉科把手上积木一搁，捞起架子上的书包就出门了。

　　布雷司却更好奇了。

　　脾气大心眼小的德拉科在整个学校甚至是纯血世家的圈子里人尽皆知，但相处久了他才知道他其实心宽得很，除了牵涉家族尊严之类的，一般情况下被招惹到他也就是对等报复，尤其是那仿佛从未失手过的谜之自信，以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屡次挑衅那位邓布利多倾力培养的哈利·波特，令他几度怀疑这位被宠坏的小少爷是不是脑部构造异于常人。

　　而观察的结果证明……他可能确实是。

　　德拉科的惹是生非横行霸道委实太过深入人心，常常叫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他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至于第几名，那得看他考试当天的心情，因为那决定了他释放魔咒的准确度，以及在魔法史上的创造欲——要知道，在学校里他可是读书自习统统缺席、围观看戏次次不离的校园风云人物，不光魔药课考试次次第一，连地狱难度的魔文课都能轻松跟上，十分不讲道理。

　　布雷司就很费解，马尔福家怎么就能放心自家唯一的继承人在邓不利多的地盘里处处针对凤凰社的未来领袖？笃定那位“史上最伟大的白巫师”的道德下限高于他们的承受底线？赌棍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简直魔幻。

　　他磨磨蹭蹭地爬出被窝，胡乱地洗漱两把后他打算拎着书包直接上教室去了。节省一顿油腻腻的早饭，正好方便他魔法史课上补觉。

　　但不料他在半途中碰到了德拉科，他身后跟着的两堵人形肉墙非常具有辨识度。

　　“德拉科？”布雷司追上去问，“你不是早就出门了吗？”

　　“我以为你挺聪明的，布雷司。”

　　昏暗火把的照耀下，布雷司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但那双光芒暗淡的眼珠显示，这位喜怒无常的小少爷目前情绪不高。

　　“高尔又忘记带课本啦？”布雷司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点了点头。

　　“那你复制一本给他呗，多大点事啊？”

　　德拉科横了他一眼：“把我的魔药论文也复制一份给他？”

　　“他连斯内普教授的论文也敢忘了啊！”布雷司惊叹道。

　　高尔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昨晚上……我想抓紧赶出来……太晚了然后就忘了装进行李箱……”

　　克拉布不屑地喷出了一个鼻音。

　　“真有你的，”布雷司扭头给他竖起了拇指，“可以期待一下今年斯内普教授的关爱‘大礼包’了。”

　　“你想多了，”德拉科说，“少一份论文而已，‘多大点事啊’——”他拖着音调学了一遍布雷司先前的话，腔调还是那熟悉的、该死的欠揍。

　　但作为一名久经考验的语言艺术大师、滑稽学家、专业的读心者、万千女孩的梦中情人，布雷司怎么会为这种低级的伎俩动气？只见嘿嘿一笑，故意掐着嗓子，拉出一副尖细的嗓音：“哎呀呀——德拉科小主人当然有法子啦——德拉科小主人最厉害啦——”

　　通往礼堂的走廊上，路过的斯莱特林均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这对……哦，这几位可是学院中数目稀少的……“活的宝贝”。

　　“我允许你接近了么，小精灵布雷司？”德拉科连根眉毛丝都没动一下，语气严肃得仿佛这位小精灵刚把马尔福的传家宝摔了，“与主人保持合适的距离小精灵最基本的行为准则，而不合格的小精灵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吗？”

　　“滚滚滚，”布雷司立马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进礼堂，“我不干啦，回家找你的西比去吧。”

　　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巧遇到猫头鹰群从窗户外飞来，这表明时间已经很晚了，而他们连长桌上的叉子都还没碰到。一只神气的金翎猫头鹰簌簌地拍打着翅膀，落在德拉科肩上。

　　“亏你也不嫌烦，”随手取了块吐司，布雷司一边抹橘子酱一边说，“这都第几次了，你不能总靠复制克拉布的作业再随便改改蒙混过关吧？”

　　高尔头埋得更低了……虽然更像是饿惨了。

　　德拉科沉默地折起家信，毫无所觉的猫头鹰蹦到了长桌上，睁着一对圆滚滚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视线扫过信封那金雀花攀绕长蛇的火漆徽记，布雷司略感诧异，纯血世家不会无缘无故地动用家族徽记，所以卢修斯究竟有什么重要事项一定要在今天通过信件交代？

　　也有几位斯莱特林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德拉科什么都没解释——甚至懒得掩饰，一把火烧掉了整封信。

　　解释什么？解释自己偷听是怎么暴露的？德拉科也是几分钟前才想起来，他花了费了那么大精力去讨好那副画像，却把全程参与的西比忘了个干干净净。

　　那封还带着马尔福庄园晨露气息的信纸上就写了寥寥三行字：

　　忘掉它。
　　不要摘下你的戒指。
　　下不为例。

　　落款是卢修斯签文件的专用体。

　　很好，德拉科努力绷着表情，这下麻烦大了，但不意味着他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天抢地地征求解决办法。怎么说呢，这种复杂且微妙的情绪，就像好不容易快抓住金色飞贼了，却被队友的一杆子游走球给抽没了。

　　——马尔福再次因家养小精灵而疏漏？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打开随信寄来的点心盒，一排排码放整齐的小蛋糕叫人赏心悦目，德拉科却没半点胃口了。他将点心散了出去，催着克拉布和高尔赶紧解决早饭，这时，被遗忘了大半天的猫头鹰爪子一划，掀翻他的盘子，扑腾着翅膀表达着一只鸟的愤怒。

　　幸亏斯莱特林人数稀少，加上大部分人已经离席，只有挨得近的布雷司被这阵风吹乱了头发。

　　“喂喂，德拉科，”他不满地说道，“管管你家的小公主？”

　　“别闹，佩洛。”德拉科取了一块培根肉给它，但他敷衍的样子令小公主更加生气了，它往德拉科胳膊上挠了一爪子，气冲冲地飞走了。

　　“……不愧是你的鸟。”布雷司脸上乐开了花。

　　“我欠你们的？”德拉科忽然把餐叉一丢，踢开凳子一个人走远了。

　　他横冲直撞地穿过楼梯，苍白的脸颊因薄怒而微微泛红。他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了，为什么要管那么多，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么？

　　“德拉科？”

　　楼梯转角处，一位黑头发的少年截住了他。

　　“要不要一起？”黑发少年有一双湛蓝的眼睛，注视他的时候里面似乎有海浪起伏。

　　“闪开，西奥多。”德拉科此时根本不想搭理他，闷头往楼上闯去。

　　西奥多·诺特不在意地笑了笑，小跑着跟上他进入四楼的魔咒教室，特地挨着他坐下。

　　“喂，我以为你至少能听得懂人话，西奥多？”德拉科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凑过来，试图用语言呵退他。

　　“哦？”西奥多挑了挑眉，“这个位置有人？”

　　德拉科刚想搬出布雷司，就听他故作惊讶地问：“那我换到右边可以吗？”

　　“哼！”德拉科决定无视他。

　　如果替德拉科排一个“霍格沃茨最讨厌的人员名单”，那么格兰芬多“救世三人组”毫无疑问将高踞榜首，而斯莱特林斩获这项殊荣的则毫无疑问是这位西奥多·诺特。虽说认识这么多年，诺特都没有做什么令他厌恶的事情，甚至诺特家族还同马尔福来往密切——但人有那么多感觉，谁又能完全控制的住呢？

　　西奥多·诺特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仿佛一条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而要提防一条毒蛇，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他。

　　总之他就是拒绝和他发展任何超出同学关系之上的友谊。

　　教室里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共处的气氛显然比他们同格兰芬多一起上课时要融洽得多。

　　德拉科拿出魔咒课课本呼啦啦地翻动着，克拉布和高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他后排坐下。

　　布雷司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最后一个踏进教室。城堡的钟声在他身后响起，教室的门毫无征兆地关上了。

　　矮个子的弗立维教授跳上了一堆书，当着所有人的面清了清嗓子：“现在让我们翻开这学期主要参考教材——我希望你们手上都拿到书并提前预习过了——《标准咒语，四级》，飞来咒部分。”

　　“昨天邓布利多校长已经宣布了今年将在学校举行三强争霸赛，而赛事安排将不得不挤占掉我们一部分上课时间——”

　　“——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德拉科在下面打断他，他说得如此张扬，对于赛事热情还未消退——包括拉文克劳在内——的众人纷纷附和。

　　“不，恰恰相反，”弗立维教授尖着嗓子盖过下面的议论，“别忘了你们明年将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O.W.Ls’考试，如果你们懈怠的话，我恐怕你们将不能顺利毕业。”

　　O.W.Ls，即普通巫师等级考试，在霍格沃茨学生五年级时举行，对他们未来的巫师道路选择与求职有重要影响。魔法界大部分岗位招聘时都会要求O.W.Ls证书达到相应的级别，因此，尽管弗立维教授没有刻意恐吓他们，但O.W.Ls的权威和他描述的严重后果依旧震慑住了大部分学生，使得他们端正好心态，正襟危坐在位置上。

　　“好像谁真的要靠O.W.Ls成绩活下去似的……”德拉科用仅能他自己听到的声音抱怨道，毕竟斯莱特林也不全是家境优渥，O.W.Ls没准对他们真的很重要。

　　他还不至于蠢到去挑衅所有人。

　　“那么，”弗立维环视一圈，“你们谁能告诉我飞来咒的定义——马尔福先生？”

　　他鼓励的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真是不带半点被扰乱课堂纪律的警告呢。德拉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一片哗哗的翻页声中站起，连课本也懒得瞄一眼，随口答道：“一个具备‘三无’——无视召唤距离、无须确定形态、无法准确回应——条件的实现跨障碍链接巫师魔力与指定物……”

　　他信口编……哦，是精心组织的长句子，每一个词都不在课本上，但组合起来却把课本上的意思都囊括了。

　　“我不能说你错，”弗立维示意他坐下，“但自动改卷笔未必会判你对。”

　　德拉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大部分人望向讲台的眼神中还残留着有听没有懂的茫然。

　　弗立维抽出魔杖在黑板上隔空写下了飞来咒的施放原理、魔力循环和咒语要点，开始讲解这个魔咒。德拉科气渐渐消了，到底是自己犯的错，原谅起来还是挺容易的。而且他并不喜欢在课堂上捣乱——他讨厌的教授除外。

　　“……活物的召唤会消耗海量魔力，其中涉及灵魂的特殊性会在你们六年级的课程中学到，前提是你们的O.W.Ls魔咒学成绩至少拿到‘及格’……当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我只是提醒你们尽早做好准备。”弗立维教授说，“关于飞来咒的拓展阅读，可以参考这三本书，同时你们还能从里面发现一些有趣的魔咒故事……”

　　三本书名出现在了黑板的空白处，他再次挥动魔杖，讲台下的书桌全部漂浮起来，堆积到教室后方，“现在用你们的魔杖召唤你们自己的课本，第一个准确召唤成功的学院加十分，下课之前还不能召唤成功的，在下次上课之前需要交上一篇关于飞来咒的分析论文。”

　　听到作业安排，学生们顿时一片哀嚎，纷纷拿起魔杖挥舞起来。

　　“是‘Sum’不是‘Sam’，注意你唇齿间的气流，戈德斯坦先生——”弗立维教授站在讲台上指点，“这不是搏斗，放轻松，贝尔比先生——帕金森小姐，你要先降低你的声调——”

　　好吧，练习，德拉科从长袍里抽出他的山楂木魔杖，随人群一起念出咒语：“课本飞来——”

　　念咒之后毫无感觉的德拉科刚准备再接再厉，一枚细长的东西突然从课桌堆里飞射过来，被他敏捷闪开——一支不知道属于谁的黑色羽毛笔掉在地上。

　　“不错的开始，马尔福先生，”弗立维公正地说，“你需要专心，再坚定一些，不要质疑你的目标。”

　　“不要质疑我的目标……”德拉科嘀咕了一句，“这听起来《女巫周刊》里的心灵鸡汤……”

　　“课本飞来！”德拉科又念动咒语，这次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下课时，召唤到物品的学生寥寥无几，于是他们全部得考虑接下来如何完成论文了。

　　弗立维的魔咒课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课钟声响起时，德拉科不情不愿地收好他的东西，书包里的文具被飞来咒弄得乱糟糟的。但主要还是下堂课要同格兰芬多一起上——真的很难说清楚究竟是那位半巨人海格还是和格兰芬多一起上课哪个更令他讨厌。

　　而他们的保护神奇生物课，“神奇”地将这两件事合二为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3.9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