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心之所向》群山障目

193、30.相像

　　战斗结束了，但战后的扫尾工作却远比战斗本身复杂。

　　哈利同那群突然出现的巫师交谈了几句，知道他们原本是被关押在马尔福庄园地牢里的俘虏，是马尔福老夫人特地来救，才免于同那座庄园同归于尽的命运。

　　斯内普的情况也不太好，还有许多人受了重伤，幸好庞弗雷夫人还没撤离，韦斯莱先生联系上了圣芒戈的救护队，魔法部也来问讯，说是傲罗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正要赶来。

　　但哈利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密室的情况，他冲金妮使了个颜色，后者立即会意，找了个借口帮他抽身离开。

　　沿着曲曲折折的排水管道一路向下，最后这条本就潮湿的管道里积了一层水，尽头处那扇蛇群盘绕的大门打开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哈利握紧魔杖凑近大门，看到密室里竟然涨起了水，几乎淹掉了下去的梯子。这池水异常平静，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漆黑，他完全看不清自己脚底以外的空间。

　　结束了？还是都走了？哈利一边猜测一边点起了光亮，望见密室那头的墙壁全毁了，一个坍塌的黑洞取代了原本的斯莱特林雕像，除此之外就是一根又一根断裂的石柱。

　　他把魔杖举高了，杖顶的荧光到了刺眼的程度，终于在最远的那根柱子下看到了一点反光……好像有人？

　　“马尔福？”哈利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还没死？”

　　柱子下的那团阴影动了动，传出一声警告：“别下来。”

　　漆黑的池水异常平静，平静得犹如一大块平滑的黑色冰块，整间密室都被封冻住了，和上一处战场相比，简直像是冰与火的两个极端。哈利低头观察了一会儿，抓着梯子一步步踩进水中。

　　冰冷的水温让他打了个哆嗦，这种冷好像是活的，像是有一条条比毛孔还细小的虫子，扎破皮肤一直往骨头里钻。浸泡在水里的衣料也变得格外沉重，好像水里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拽着他往下沉。魔杖的光照不穿咫尺近的水面，两侧墙壁上投射出他跋涉的身影，池水扰动的涟漪自他腰际扩散出去，蔓延至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银色的光也逐渐蔓延到德拉科身上。他贴在这根顶部断裂的柱子底下，浅色的发丝沾在脸上，眯起眼睛注视着哈利举着魔杖缓步走来。

　　哈利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看到他浑身湿透了，却没什么受伤的痕迹，才开口问：“伏地魔呢，你让他逃了？”

　　德拉科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他抬手的那瞬间，哈利瞥见他那只手上似乎有东西，但光线实在太暗了，他没能看真切。他又狐疑地左右望了望，除了波纹晃漾的水面，和前面墙壁上黑洞洞的窟窿，一切显得是那么平静。

　　“别给我玩这套，马尔福，”哈利拉下脸说，“我们说好的。”

　　他盯着德拉科，等了好一阵，却只等到一句轻飘飘的回答：“别吵，你听……”

　　这个声音太过飘渺，像是自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哈利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才不想管马尔福发什么疯，但这最后一个环节不仅要紧而且要命，万一伏地魔逃了……

　　他扭头看了眼先前敞开的密室门，又看了看灵魂仿佛飞走了的马尔福，心底咒骂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配合着他听了一会儿，语气就不太好了：“听什么？我什么都没听到。”

　　德拉科早就没有看他了，他低着头，低垂的眼睫遮住了他散漫的目光。

　　哈利终于不耐烦了，上前抓住他胳膊，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仿若纯银打造的眼瞳。他动作一顿，干脆两只手抓住他肩膀晃了晃，试图叫他清醒一点儿：“喂，你没事吧马尔福？当时我就说了你别逞强，就算你放跑伏地魔可以——”

　　突然他眼前一花，后背撞在石柱上，痛得他差点咬到了舌头。

　　德拉科揪着他的衣领，眼睛亮得吓人，银光灿然的几乎要赶上他魔杖上的光了：“你也想下去陪他？”他语气不善，“只要把头伸进水里，你马上就能看见他了。”

　　哈利眨了眨眼睛，从钝痛中缓过劲来，同时还有一股火气往上冒：“——你有毛病啊！”

　　他魔杖忽地发出一道红光，挣脱了钳制他的手，抵着石柱喘息了两下，这里唯一的光源因他胸膛的起伏而闪烁。

　　德拉科退出去几步，带起一圈又一圈崭新的涟漪。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又是格兰芬多那副熟悉的恶劣模样了：“我说了让你别过来，可谁让我们的救世主大人这么喜欢助人为乐呢？”

　　“你有没有搞错啊，马尔福？”哈利生气地说，“是我救了你，你这叫什么态度！”

　　他非常肯定如果不是自己捞了他一把，这位现在目中无人的马尔福绝对会把自己赔进去。

　　“那我该什么态度？”

　　德拉科冷漠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向前方。哈利默默咽了一口气，拿出了不与疯子计较的大度，跟着他走向墙壁上裂开的那个窟窿。

　　然而这段不长的距离并不好走，哈利察觉到了心里翻上来的疲倦感，可这疲倦显然不是来自他们那一下不怎么激烈的争斗，更不可能来自脚下完全构不成阻碍的碎石……他皱起眉头，回想起曾经邓布利多教授在伏地魔藏魂之地的屡次提醒：“千万别碰到水。”

　　所以问题出在这水上？

　　“这是一种特殊用途的炼金水。”前面的人好像不用回头也能摄魂取念似的，突然丢出了一句解释。

　　哈利敷衍了一声，声明自己才不会领这个情。

　　终于他们走出了池水，那墙壁之后是一道很高的阶梯，他抬起头，能望见阶梯通向的上方还有很高的穹顶，穹顶边缘还散发着晦涩的绿光。

　　“那上面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因为此时这位斯莱特林竟然只在台阶上坐下，一点儿往上走的意思都没有。

　　“密室啊，”德拉科对着他假笑了一下，“难道我们的救世主真的认为萨查拉·斯莱特林本人有什么窥伺女厕所的癖好？”

　　“你是说真正的密室？”哈利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毕竟这么久了，斯莱特林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他也算是被迫习惯了。

　　“来都来了，你就不想上去看看？”

　　“不了，”听他话里还有引诱的意思，哈利反而笑了，“我只是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而已，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讨厌自找麻烦。”

　　“那你是来散步的？”德拉科侧头看他。

　　哈利笑容一僵，火气又窜上了头：“来看一下伏地魔死没死，关你屁事！”

　　饶是早就知道自己和这位傲慢的大少爷十分不对付，但这回他卸磨杀驴翻脸不认的样子还是把他气得不轻。他带着火气一挥魔杖，一大团火焰腾地一下冒出来，差点烧到他眉毛。

　　哈利抱起手臂，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啊？

　　德拉科轻轻笑了一下，又说：“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伏地魔消息的话，那一定是你，邓布利多管这叫命运。”

　　哈利斜着眼睛觑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就当它是命运吧。”德拉科没有深究的意思，“我对不管是波特家的还是邓布利多的秘密也都不感兴趣。”

　　其实从上次在禁林里他脑子里的分魂被消灭开始，哈利就再也感知不到伏地魔的情绪了，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死没死。而且邓布利多教授还特地在那个“国王十字车站”等他……想到这里，他还是放心不下，只好冷着脸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交代在那下面呢。”德拉科冲下面那池水抬了抬下巴，“你说的不错，我也得给你一个交代，毕竟那炼金凤凰还是你激活的力量……”

　　哈利凝视着眼前跳动的火焰，脸上写满了漠然。

　　“黑魔王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把凤凰的力量拱手相让，还是让给我这样一个背叛者。”德拉科微笑着说，“可惜了那只凤凰，勒梅交给我的时候可没说它是一次性的炼金物，还是你的血导致的？”

　　“那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本事。他都告诉我了，凤凰的祝福和诅咒什么的。”

　　“不止吧？”

　　哈利偏过头去看他，在金红色火光的照耀下，他发现自己这位死对头的脸色格外苍白。他心中一动，又看向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瞧见那双泡得皱巴巴的右手上赫然延伸出一道道发白的纹路。

　　是被划开的伤痕，他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彼此坦诚也没什么不好的：“还有死亡圣器，你应该听过。”

　　德拉科点点头：“不过我不一样。”

　　他大方地摊开手掌，哈利看见那些纹路在掌心交汇，组成了一个复杂的符号，像很多枚竖起的眼睛，又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

　　“这是什么？”

　　“告诉你为什么伏地魔逃不掉。”

　　德拉科眼中闪过一抹红光，令他心神一颤，就见这些伤痕里渗出了微薄的……

　　“停下！”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哈利不由高喊出声。

　　但墙壁外的池水已经起了变化，原本沉寂下来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黑沉沉的水底下有一圈圈血光闪灭。

　　“没那么要紧，”德拉科低声一笑，“没剩多少了，现在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你疯啦！”哈利瞪大了眼睛，饱含力量的巫师血液珍贵无比，这也是邓布利多在那个满是阴尸的山洞里教给他的，而他竟然……

　　“你觉得不可思议？”德拉科不甚理解地说，“为了万无一失，我向你保证过的。”

　　“为什么？”

　　“因为我赌伏地魔一定不舍得放下霍格沃茨，躲进密室里既隐秘又安全不是么？”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哈利盯着他的眼睛说，“你骗了我，马尔福，你骗我说消失柜是用来送援军的，说还有一群巫师愿意追随你——”

　　“难道这个炼金阵是我一个人刻的？”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发誓自己就是一头猪也绝不会再信他！

　　“有时候人多不一定是优势。”德拉科又解释说，“我们透支了消失柜的力量，用那里的冥河水将这里临时封闭了起来，而当黑魔王对我操纵的冥河水放下戒备的时候，才能够确保他防不住凤凰最后的一击。”

　　“我不明白，你明明有凤凰了……”

　　“因为我没把握啊。”德拉科停顿了一下，流露出几分几乎不可察觉的滞涩，“那是最后的底牌了，我没把握对付他，更没把握留住他，他是那样强大，强大到一度令我……”

　　他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金红色的火光倒映在哈利碧绿的眸子里，仿佛太阳光耀的一池春水，粼粼荡漾着春风和煦的温柔，好像他身上的衣服烘干了，眉眼间也舒展出暖洋洋的温度。“我就不一样了，”他故作得意地挑起了眉毛，“输赢从来不是我要考虑的，只要我们坚持正义，就永远不会真正被打败。”

　　“正义？”德拉科果然回以冷笑，“你就打算竞选魔法部长了吗？”

　　“至少我不像你，整天担心赔不起这个、赔不起那个的。”

　　“战损的账倒也不归我算。”

　　像是对他毫无技巧的安慰感到厌烦，德拉科站起来给自己施了一个速干咒，表露出离开的意思。

　　“这就走啦？”哈利喊住他，“你确定不用找庞弗雷夫人看看？”

　　德拉科用余光瞥向他：“你是想说顺便帮你把尸体捞一下对吧？”

　　“我们不光要赢，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赢了。”哈利表情一肃，正色道，“而且还可以证明你——”

　　“不必了。”德拉科的拒绝声比先前更加冷漠，“就立场而言，其实我们都一样。”

　　一枚银质的链条从他手上垂落下来，哈利只来得看清上面嵌套的蛇纹，属于门钥匙的蓝光闪过后，这间萨查拉·斯莱特林煞费苦心打造的密室，又一次地只剩下一位孤零零的格兰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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