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遇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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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一目连是天照大神之孙，天津彦根命之子，锻冶之神，又名天目一箇神。
他的父亲在他诞生后送了他一份礼物。
一卷山海经，《山海经·大荒北经》
这自然不是原本，原本被收录在海对岸的国家的守藏室之内。后来被陶朱公范蠡之女在战乱中运走收藏。据说原本里掩藏着山海界的坐标，可以通往神秘的山海界。是真真正正的珍宝。
他很喜欢这本书。一直都是随身携带。
有一天发生了意外，在一次和雷神争斗过程中，竹简断裂。
里面封印着一个蛋，带着火焰纹路的蛋。竹简碎裂，自然封印也就失效了。
一目连把蛋带了回去。
过了百年，蛋里孵出来一条漂亮的红龙。
刚出生的红龙细细小小的和泥鳅差不多。头顶有两处鼓囊囊的，头角峥嵘。
还不会飞，五个爪子在云彩上一踩一踩的，颇像是一条小壁虎。
一目连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龙的额头，歪歪斜斜好不容易站稳的小龙“啪叽”摔了下去。
愤怒的奶龙，“嗷呜”一声吼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小奶音，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末了，咳嗽出几颗转眼就熄灭的小火花。
他很弱小，随便一条蛇都能吃了他。
对于龙属而言那是大机缘，可以跳过变虺的过程，一步登天进化成为蛟。
一目连是个温和的神。不仅仅是性格温柔。他的行为也是再温和不过了。
他的神社收留了一群弱小的妖怪。幼年的山兔，性格恶劣的九命猫，脱离族群的萤草……都是一群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妖怪。虽然没有给予食物，但单单是没有把他们从神域赶走，就足以使得小妖怪们感激了。没有吃小妖怪的大妖怪的存在，天生地养的小妖怪怎么可能死于山林中。
一目连也收养了龙。
龙在一目连的庇佑下长大。越长越凶恶。
神明的世界与人类的世界当真计较起来也无什么大的区别。
神明有爱有恨，有嫉妒，有怨憎；
伊邪纳岐看见妻子伊邪那美腐烂的躯体，感到厌恶和畏惧，随后逃离。愤怒的伊邪那美派兵追杀，并诅咒负心的丈夫。
瞧瞧多么的“正常”选择啊，多么地符合一个“人”的认知啊。在某种意义上，以武力为尊的神明比人类更加的直白更加的暴戾。
一目连是属于神明中少有的异类。
他是个好脾气的神明。好脾气在普世意义上大约可以等于好欺负。
于是一目连温柔，红龙暴躁；
一目连谦和，红龙选择傲慢；
一目连宽容，红龙睚眦必报；
一目连看待万物都是平等平淡的，他的温柔像是风一样，与他而言，人、神、鬼、妖都无区别，就像春风拂过杨柳。
对风而言，杨柳与花与草有什么区别？
红龙眼中万物也都是一样的，但二者的区别一如天与地的差距。
红龙的意思是，管你是谁反正都不如他，蚂蚁与蟋蟀不都是虫子吗？
他很高傲。他的血脉也有理由让他高高在上。人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些存在出生就在罗马。这是让人悲伤但不可避免的事实。
红龙实际上本不需要如此暴躁的表现。这给他拉了不少的仇恨。
但是……红龙偏头看了看风神，算了，这个温柔的傻子还是本大爷来护着吧。
他竖起背鳍，尖刺，比刺猬还要扎手。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风神有个不好惹的神使。所以碰瓷的家伙也少了很多。
毕竟那条红龙不仅毒舌，而且打人很疼，还能让人看不出来找不到证据。
渐渐就没有多少神明愿意去找风神打秋风了。
“哗啦啦”
红龙徘徊在水边，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条前往无尽虚空的河流。从历史中迁出，前往未知的未来。
他嗤笑一声，伸出爪子拨了拨泛起的水花。尖锐锋利的爪子碰到水渍，碳化了一小块。
我打的是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怎么找到证据？
风神一直都知道红龙的所作所为，也不去阻止。只是在有苦主上门的时候不动声色护住红龙罢了。
风神叹息一声，左右是他宠大的。
素盏呜尊当年杀死保食神大气津比卖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吗？仅仅是他觉得恶心罢了。然后他就杀死了保食神。
保食神做错了什么？没有。
有人为保食神鸣不平吗？没有。
明明一开始就是素盏呜尊先向保食神乞求食物。
所以神明需要证据吗？不需要。只要他们想，你左脚先跨进门槛，那都是错的。
*
红龙趴在风神的肩头，看着他在森林里给一衣衫褴褛的人类一捧稻荷神祝福过的麦子。
这是个人神鬼妖魔还没有分离的时代。路上的任何一个存在都有可能非人。所以人类需要保持恭谦。
尤其是像风神这样衣着华贵，形相清癯的存在，更关键的是他随身跟随的强大的异兽。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遇见的是神明。
看见那诚惶诚恐的脸色。红龙摆了摆尾巴，隐去了身形。心中念到：无趣且弱小的存在。
“神明啊，请告诉我您的尊名，我愿意每年供奉于您。将第一把麦穗献于您的面前。”人类恭恭敬敬的匍匐下地面。
“无需如此，你只需要感谢稻荷神的恩赐即可。”风神拒绝了他的供奉的请求。
一目连离开了高天原，在人间找了个无主之地。
山清水秀，精怪丛生，就是没有人烟。不过他也不需要人类的供奉。所以这也就无所谓了。
有了神明，妖怪自然也就不乐意靠近。神明的清净之力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硫酸。区别只是硫酸浓度的多少罢了。
某一天，他的山林里走进了一批猎人，手持弓，背负箭，背篓里满载着血淋淋的猎物，但是那些人迷路了。在山林里迷路，四舍五入就已经等于死亡。
好心的神明在他们绝望乞求神明的时候走出来指点他们出路。
然后惊讶地发现，他们就是很久以前的那个人类的后代。
“神明啊，请让我们侍奉您吧，我们的祖先曾言，是您给与了他活下去的希望，我辈祈求您的眷顾。”
一目连思考了一会儿，他微笑着同意了。
于是猎人们谦卑地亲吻大地。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红龙不高兴地飞离了他的肩膀。莫名地厌恶些人类。
或许是因为他独占欲作祟？又或许是掌握时空之力的烛龙血脉在预警？
那都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过去了。一目连选择接受人类的供奉。
人类欣喜若狂。
对于这个妖魔人神混居的时代，大多数的平民都缺乏抵挡妖魔的力量，所以他们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寻求强者的庇佑罢了，即使是妖魔。
他们只想要活下去。为了生存。
更不用提这是位真正的有怜悯之心的神明了。
天照大神之孙，天津彦根命之子，瞧瞧多么尊贵的身份啊！
于是激动的人类砍伐树木，敲凿岩石，建造起一座宏伟壮丽的神社。并挑选出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送来神社当巫女，令她侍奉神明。
神明离开了他的森林，来到这座为他建造的屋子。
这座神社很大，空旷且寂寥。
年幼的女孩缺乏才能，空有一张艳丽的脸庞，但她没有才能。“看见”是需要才能的，与神明沟通更需要才能。她只有一张赏心悦目的脸。
在无人的大房子里，一个人。
巫女正处于花一样的年龄，有几人乐意处在深山老林不见天日，就此静静等待时光流去，容颜不再？
于是她向神明哭诉，哭诉与她的青梅竹马心上人分离的苦痛，哭诉她的寂寞与空虚，哭诉她的悲伤与无助。
神明怜悯世人。
于是一目连微笑着一路相送，看着巫女和她的心上人逃离此处的山林。
既然他们向神明祈求，那么一目连就会给予回应。
红龙眯起来了那双璀璨的黄金瞳，有些事情一目连不在意，但他却不会。
他一直都是只小气的龙。
这些日子里，作为一目连的巫女，吃穿住行，无一不精，无一不细，前来祈福的信徒对巫女也抱有着尊敬。
既然享受了巫女所受到的尊崇，那么必须扛起巫女的职责。吃干抹净，就想不干了？
红龙看着巫女欢快的步伐，远去的身影，他弹了弹爪子。
给予了巫女一个“祝福”。
一目连惊讶，但也没有阻止，毕竟这是祝福。
红龙的祝福是真正的祝福。
他祝福曾经的巫女容颜不老——远超常人的美貌向来是她最骄傲的事情。这对于红龙而言很简单，固定住她的容貌的时间罢了。
当她的心上人已经垂垂老矣，她还会是今天的鲜嫩芳华。即使身体伛偻，白发苍苍，肌肉萎缩，她的脸还会是如此的年轻艳丽。
红龙也想知道，到时候她的心上人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酷：神明的威严不容玷污。
人类供奉神明，神明庇佑人类。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遇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