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综]》千秋院

14、世界双侧

　　当我看见那个男人的第一时间，就隐隐有种直觉。他必然成为我的一生之敌。
　　——戚葎秋

　　“老师，你最近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小泉编辑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稍显冒昧的问题。

　　你这新文里全是黑泥！看得人心神抑郁。

　　虽然上一本被人评价缺乏深度没有内涵，但老师你也没有必要一步到位，黑深残全部安排上啊！

　　手上的新稿子过于阴暗压抑了，属于晚上看了，必做噩梦的那种故事。

　　饶是身经百战的小泉编辑看完后也出了一身冷汗。

　　小泉编辑对写出这样故事的录言老师的精神状态表示深切的担忧。

　　老师啊，您的精神状态还好么？
　　写出充满恐惧和对人类恶意的故事真的不会造成神经衰弱吗？

　　这样的故事太真实了，因为真实所以更加可怕，过于真实造成的共情足以使得所有人感受到来自作者的恶意。

　　让人不禁发问：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着长得和人一样的食人鬼？

　　从千年之前一直在夹缝里生存到现在？

　　以人为食，不老不死，在黑暗中以猎食者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行人。

　　小泉创一郎表示现在看见阴影还有点慌。他都准备路上买个紫外线手电筒了。

　　他不动声色换了个位置，将自己最大限度暴露在阳光下。

　　咖啡馆的采光效果极好的落地窗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编辑和作者的关系在这个时代极为密切，他们可以是密切到可以托付死亡的关系。如果作家不幸身亡，比如淹死，车祸，又或者是心脏猝死等等意外性死亡，那么他的遗产是可以托付给编辑分割的信任。

　　或许是这个世界文坛过于凋零，以至于和作家近乎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的编辑们对于社会对于作者总是有着莫名的责任感。

　　像是什么呢，就像是农民对于手下的麦穗那样的慈爱，父母对于孩子的呵护，猫猫对于小鱼干的郑重，老母鸡对小鸡仔的保护欲。

　　当然还有在作者拖稿试图开天窗时候的严厉也不可小觑：
　　小黑屋警告.jpg

　　任何行业都有着渣滓，但大体上编辑和作者的关系都是如此的友好。

　　而幸运的是小泉编辑正是那些有着黄金般精神的编辑之一。他对于自己从沙滩上淘出录言老师这样的宝石而自豪。

　　所以对着年纪不大的录言老师，小泉编辑一直怀抱着不可言说的慈爱。像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老师绝对是遇见了麻烦了吧？

　　不然整么会从甜蜜的爱情故事一下子跳到恐怖悬疑的频道？

　　小泉编辑在心中默默想道，
　　难道是遇见了□□勒索？
　　还是经济危机？
　　又或者是受到恐吓信？
　　还是说死情缘了？
　　要知道对于这些神经纤细的作家们，一个不好就会崩溃自杀啊！

　　录言老师，也就是戚葎秋诧异地看了小泉编辑一眼，她叹了口气，措辞委婉地回答道：“诶，不是我，是我的父亲最近遇见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想到老父亲的特殊职业，为了不给好心的编辑带来麻烦，她还是得注意点用词。
　　诶，她太难了。

　　“被一根牛皮糖缠上了，不，准确来说说脏兮兮的妖怪。”
　　从哪个垃圾堆里跑出来的脏兮兮的黑泥妖怪啊！和我抢织田作。

　　“而papa又是一个老好人，papa就是太好心了！”连拒绝都不会说！

　　她露出了空洞而冰冷的笑容。像是来自黄泉索命的女鬼。黑色的长发无风而动，背景是一片黑漆漆无光的阴影。深切而形象表现了对于有人来争夺宠爱的不满。

　　“小林编辑啊，你懂的。”我才不要什么黑泥精来当哥哥！弟弟也不行！

　　“啊，了解了解”小泉编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棕色的格子手帕晕染出了一团深色。

　　老好人，牛皮糖，妖精，

　　这不就是一个叛逆的少女对于觊觎养父的女人，想做自己后妈的女人的不满吗！

　　织田先生长得一表人才，有追求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脾气好，又是一个加分项。这样宜室宜家的男人也不多啊。

　　小泉编辑也顾不上叫错自己名字的事情了，他小心组织词汇。“老师啊，那个人长得怎么样？”

　　戚葎秋砸了咂嘴：“啧，马马虎虎吧，长得还算可以。就是经常绑着绷带，审美不行。严重怀疑会不会有肤色差。”
　　虽然不爽，但是还是得承认，那个绷带精还是长得不错的。颜值很能打的。

　　哦，病弱系美女。
　　小泉编辑若有所思，一般来说，对于这样的女性而言安全感更加重要。
　　就织田先生的性格样貌，那确实是是安全感爆棚。

　　抱着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的心态，他循循善诱：“录言老师啊，你看，织田先生对那个人的态度怎么样？”

　　“都说了是老好人啊，对于那个缠上来的自杀狂态度过于温和啦！上次连买给我的奶茶都送人了！”虽然papa买了两杯。但那不重要。
　　戚葎秋捏着勺子在咖啡杯里迅速搅了两圈，形成一个微型旋涡。

　　要素察觉：自杀狂。
　　所以那位女士还是一位患有抑郁症的自杀倾向的女士。

　　这就更不妙了啊。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哦豁！

　　“我觉得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而且织田先生的年纪也到了吧？”小泉编辑委婉劝说。
　　长辈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老师，顺其自然就好，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成熟的社畜不会随意发表意见。

　　呵，年龄到了？到了可以收养第二个孩子的年纪了？

　　戚葎秋架在脸上的单纯作为装饰的平光眼镜反射出了一片冷光，“编辑先生，我懂了。”她微微颔首，嘴角上翘的弧度微小到近乎没有。

　　她理解了什么，懂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吧？看样子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咖啡馆的门突然开启，冷冽的风窜了进来，在室内带来一阵寒颤。又有顾客进门了。

　　坐在靠近门的侧边位置的编辑和作者也不例外，寒风拂过脖颈，带来的是冰冷。

　　“泉编辑啊，最近天气是不是变化的太突然了？”戚葎秋略带担忧。
　　前两天还是艳阳天，毒辣的太阳教做人。
　　怎么今天就变得这么寒冷，都到了不裹着棉袄寸步难行的地步。

　　“十二月份天气这么冷的确很罕见呢，听说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什么的。”

　　不对劲。
　　“原来都到十二月了，我一直呆在家里都没有注意时间。”戚葎秋捧起咖啡嘬了一口，咖啡馆里的美式咖啡不醇也不香，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速溶咖啡，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便宜了。
　　但是滚烫的咖啡也尽职驱散了的寒意。

　　“那就提前祝您新年快乐了。”
　　“老师，也一样，祝您新年快乐。”

　　小泉编辑一一穿戴上帽子围巾还有手套，最后抱上装在牛皮纸袋里的稿子，告辞。

　　这场对话完全是鸡同鸭讲，但却奇妙地维持到了最后，完全没有人意识到不对。

　　戚葎秋看向窗外，寒风卷起枯黄干脆的树叶，空荡荡的街道，行人寥寥无几。无端带来几缕悲切。

　　“新年到了啊。”

　　她眨了眨眼睛，再次出现在她眼里的街道有些不同。

　　独眼的小妖怪没有手脚，只有触须鞭毛一类的东西，及其有富有弹性，它们成群结队，在马路上滚动，时不时被高速行驶而过的车辆的车轮碾压，发出一声尖叫，汁水四溅；
　　斜对面的便利店屋檐下，白色面具绘画着荒诞不羁的图案，面具长在一团或者说一坨？阴影上，静止不动像是在等待着谁它对每一个经过的行人都会提问，但是没有人看见它，所以也不会有人回答，如果有人回答那会发生什么呢？无非是被“神隐”罢了，或者运气好点疯掉？这些知识像是印刻在基因深处，看见即可知；
　　街道边生长着的树枝干上一团团脓包似的好像是什么动物的卵，呈现囊泡状结构，无时无刻不在蠕动，是一种偏绿的浅黄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倘若仔细看，会发现那是细小的眼球，两个眼球如果过于靠近，就会互相吞噬融合然后形成稍微大一点的黑点，场面猎奇而又恶心；
　　天空是一片血红色，带有着深浅不一的褶皱，像是什么巨大生物的皮肤，一道道割裂巨大的裂缝被撑开，透过裂缝是一片黑暗，有血红色的珠子划过，像是无名怪物的眼睛……

　　戚葎秋闭上了眼睛。平缓了会儿呼吸，再次睁开眼睛后，那些有违常理的怪诞景象消失了，一对母女携手走过，流动在她们之间的脉脉温情使人不由自主露出会心一笑。

　　窗外又走来了一名少女，高挑的身材，及腰的长发，充满了青春活力。她像是和什么人走散了，快步疾走的同时，目光四处逡巡，并不断发出呼唤，那声音透过混凝土的墙壁，有点失真还有点缥缈。像是一吹就能散去。

　　“柯南……”

　　少女走出不到百米，就像是老式的有线电视信号不好，图形变形闪烁几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