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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老陈 ...

  •   趁着风波到来前的宁静,池砚终于盼来了七中的校庆,不过之前他先去了一趟老陈家。

      老陈就住在七中旁学校建的集资房里,七中大多老师都住在里面。有时候调皮捣蛋的学生反而和老师们关系不错,池砚提着给老陈带的礼物走在小区里,和他打招呼的老师实在不少。

      老穆是老陈的好友,看见池砚时是掩不住的惊讶,这小子居然回来了。这都多少年不见了,要不是他身旁的方子道,老穆都有些不敢认,看见池砚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猜想多半是来找老陈。

      天嘞,老陈要是知道怕是得高兴得不得了。作为老陈的好友他可知道,这些年池砚没个消息,老陈是一直挂念着的。前两天刚从外地交流回来时,他们一起喝酒,老陈还念叨过他。

      眼见着池砚和方子道朝着老陈家的方向走去,他忙不迭给老陈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老陈正在厨房忙着,听见电话响了,他将手上的水擦干,接通了电话,询问找他什么事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电话对面老穆问他现在在不在家。

      老陈不明就里,怎么突然问起他这个来,“在家呀,小方说今天要来看我,我在给他准备饭呢。”

      老穆眉头一挑,了解情况了,没有再说什么,“啊,那没事,我挂了。”

      老陈看着挂断的电话满脸茫然,“怎么奇奇怪怪的?”

      老陈刚把菜备好就听见了门口传来的敲门声,看了看时间,心想着方子道来得还挺早。他先大声应了一声,“马上来。”然后把手上的水擦干净就去开门。

      前不久他才将家里的拖鞋都拿去洗了,现在干了还没来得及收进来,老陈推开门,“等会儿我给你拿鞋……”话说到一半没有了声音。

      他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人,又看了看池砚身后的方子道,脑袋瞬间变得有些晕晕乎乎,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池砚!”

      老陈不自觉提高了声,一把将池砚拉进了屋,眨了眨眼,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咧开了嘴。

      他的手重重落在池砚肩膀,“好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老陈这两天才回来,正好错过了李里到处散布池砚谣言那件事。

      “回来有几天了。”

      老陈还没从惊喜中缓过神,又拍了拍他的肩,将他上上下下看得仔细。

      将他与记忆中的模样一一对比,感叹道:“长大了,像个大人了。”

      池砚愣了一下,马上回道:“您这话说得我以前多不靠谱似的。”嬉皮笑脸地就跟过去一样。

      他又拍了拍胸膛,“我嘛,就是一个大写的靠谱!”

      老陈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池砚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抱住老陈,“老陈,我回来了。”

      老陈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眶也变得发红,声音有些发哑,“好好好,回来就好。”

      高考之前,他突然再也联系不上池砚。明明只是请几天假,却再也没有回来。再然后就是称是池砚家人的人来学校为池砚办理了转学。

      再过几天就是高考了,转什么学呀?!老陈有感觉池砚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他托人去打听,最后却来了特殊部门的人,警告他不要再做什么,说是这样反而会给池砚带来危险。

      于是他只能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连想念都只敢和最亲近的几个人说。

      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找他谈话的那些人没有去找方子道,当他看见方子道满世界去寻找池砚的踪迹时非常难受,但也不敢多说。劝了几次让方子道放弃都没有成功,只能在别的地方多照顾方子道一些。

      一来二去,两个并没有太多关系的人因为同一个人变得越来越亲近。

      老陈是拿池砚当自家孩子看的,池砚亲属栏上只有父亲的信息,留的电话还十次有九次都打不通,几场家长会池父也没有亲自出席过一次。他好几次想要找池砚父亲面对面谈一谈,但都被拒绝了。

      在老陈看来,池砚的父亲可以说是非常不负责任了,孩子不是放在那里就让他自己长大,只养不教,最后被蹉跎的只能是孩子。

      池砚其实挺好的。在高一高二时,很多人说池砚调皮捣蛋,成不了气,到处打架总有一天会出事。但老陈从来不这样认为,作为他的班主任,他比旁的人都要了解,池砚只是还太稚嫩,尽管赤诚、善良,但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生机勃勃的张扬,让他不是大人们所喜欢的乖巧模样。

      但他一个人确实长成了一个很好的模样。

      老陈知道池砚有多好,更不可能会放弃他。所以他守着池砚,护着他,让他不惹出会伤害到他的事;所以他照顾着池砚,处处担心,有时候都显得有些啰里啰嗦。

      就像池砚曾经说的那样,老陈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由心觉得池砚值得成长成最好的样子。

      池砚喜滋滋将老陈抱了起来,转了个圈,“老陈,可想死我了。”

      吓得老陈心惊胆战地把住池砚的肩,“哎哎哎,小心点,臭小子!放我下来!!!”

      池砚笑个不停,又转了一圈才把老陈放下来,“别担心嘛,摔不到您!”他拍了拍胳膊,“这儿,倍儿棒!”

      老陈没好气将他推开,“一边去,我给你们拿鞋。”边说边朝阳台走去,身后传来池砚清朗的声音,“谢谢老陈。”

      老陈:“臭小子。”说话间,眼泪悄然滑落,在地上打出一朵水花。

      终于回来了,真好。

      老陈偷偷抹掉泪水,提着鞋重新进了屋,看着地上池砚带来的一堆东西,“以后来别带这么多东西了,我这儿又不缺什么。”

      池砚:“那缺不缺也不影响我们的一番心意嘛。”

      老陈:“以后过来蹭饭就提点菜,别给我带一些乱七八糟的。”

      “好嘞。”

      “你小子今天算是沾了人小方的福了,我准备了不少好菜。”

      池砚也没跟老陈客气,点了点头,“看来我运气还真不错。”

      等池砚他们换好鞋,老陈招待着方子道在沙发上休息,然后就拉着池砚进了厨房,“你就别闲着了,来帮我打下手。”

      “来了来了。”

      老陈之前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说是让池砚打下手,但能让池砚做的事情也不多,就把池砚打发着把等会儿要用的碗筷洗出来。

      热油烧开,调料放下去,油爆开“滋滋啦啦”的响。

      “这次回来以后还要走吗?”

      “走啥走呀,不走了,我房子都买了,以后都回来住了。”

      老陈慢慢地点了下头,挺高兴的,“那挺好。你房子都买好了?”

      “那可不?”

      “还挺厉害嘛。”

      “那不是,现在还没收拾出来,等弄妥当了以后我带您去看看。可厉害了,两层楼,带院子,有个花园。”

      “大别野呀。”老陈想了想,“那可不就小方家那样嘛?”

      “嘿嘿。”池砚笑得贼兮兮地,“和老方一个小区。”

      老陈有所悟瞥了他一眼。池砚和方子道之间的事就算当年他没看明白,这么多年他也该琢磨透了,忍不住骂了句,“小兔崽子。”

      池砚没说话,看着老陈傻笑。见池砚这个傻样,老陈忍不住戳了下他的额头,“小方可是个好的,之前找了你多少年呀,谁劝都不听,你可不许欺负他。”

      老陈肩膀一直不算好,算是职业病了。手放下后,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肩。

      池砚上前不重不轻地帮老陈按着肩膀:“我哪儿舍得对他不好呀,对了,怎么不见师娘?”

      说到这个老陈笑了,“她呀,最近迷上了什么录视频,和几个姐妹约着出去玩儿了,不管她的。”

      方子道这时正巧过来看厨房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听到这里觉得好笑。

      别看老陈说的嫌弃,对他这老妻其实配合得很,没少见他帮忙。就因为被嫌弃拍视频技术不好,还买了好几本书看。

      他没有拆老陈的台,解释了自己的来意,“我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就这点活儿,哪儿要得了三个人。”老陈几下就把方子道推了出去,“平时你工作也忙,这顿饭你在旁边待着,用不着你动手。”

      池砚在一旁笑,故意说:“老陈,你这可就偏心了啊,我上班也挺辛苦的啊。”说话时趁着老陈不注意冲方子道挑了下眉。

      老陈把门一关,将方子道隔在了厨房外面,笑骂着:“就你和方子道,我偏心了又怎么样?几年不回来看我一眼的人,还好意思说这些,没把你扫地出门都算是我菩萨心肠。”小方多好,隔三差五问候不断,哪像这个没良心的。

      说起这个,池砚只能举手陪笑,“老师偏心得好。”

      “你呀你呀。”

      说完笑,老陈收敛了神色,声音压得很低,认真又严肃地问道:“这些年你是干什么去了?”

      还不等池砚说话,他又马上说道:“算了算了,当我没问。”他只是突然没忍住,就当年那阵仗,这些年池砚发生了什么,多半是需要保密的。

      池砚陪着笑了下。

      老陈到底有些担心,但又不能细问,过了一会儿,无奈叹出一口气,“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面对老陈的目光,池砚心虚地移开了眼,“过得挺好的。”

      瞧着老陈脸上摆着的明晃晃的怀疑,他又添了一句,“别的不说,就我住的那地方离咱小区家学校都大。”

      见池砚都说得离谱成这样了,老陈彻底没脾气了,“你怎么不说你家光保姆都百八十个。”

      池砚嬉皮笑脸的,“百八十个那哪儿够,不止不止。”

      眼瞧着池砚越说越离谱,老陈实在忍不住,把一片儿刚切好的腊肠塞进了他嘴里,“闭嘴吧你!”

      老陈动作利落得很,没多久菜就全上了桌。看着池砚把最后两盘菜端上桌,老陈按了按眉心。

      不过就是简单问一句,这小子就在那里给他瞎扯,这些年怕是受了不少苦。

      他又琢磨了一下,从酒柜里拿出了他最喜欢的那几瓶酒。

      这顿饭结束的时候,老陈有些醉了,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方子道去为他冲蜂蜜水解酒,池砚守着他。

      突然老陈伸手,把池砚往自己身前拉。他定定地看着池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轻抚上他的脸。

      老陈垂下头,掉了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和小方好好过日子。”

      见老陈这样,惹得池砚的眼眶也有些发热。

      “好!”

      他扶住老陈,老陈反握住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你们俩真的不容易,我好高兴呀。”

      老陈想起了池砚那届高考结束的那天。

      之前他一直知道池砚和外班的方子道关系不错,但在池砚离开后,方子道看着也没怎么伤心、失落,他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高考结束那天,这才发现方子道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把所有感情都藏了起来。

      那天他因为需要回办公室拿一件东西,在考试结束后回了学校。他到学校的时候考试已经结束了很久,平日里热闹嘈杂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空寂。

      他要经过他们班教室才能到办公室去,便急匆匆快步往办公室走着,路过教室,无意间往里面一望,里面的情景让他停住了脚步。

      只见因池砚离开一直空着的座位上蜷缩着一个人影,趴在桌子上,落寞、孤独,仿若被全世界抛弃。

      虽然不是自己班上的同学,但老陈认得他,这一届最厉害的学生——方子道,和池砚是朋友。

      他在班级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走了进去,在方子道身边停住,才发现方子道闭着眼,眼尾还残留着还未干涸的泪痕。

      方子道听见了老陈进来的声响,但是他依然没有睁眼,“老师,我等会儿就走。”他其实也没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他只是有些迷茫,还有一些舍不得。

      老陈没有说话,只是轻扣桌面,见方子道睁眼后,他才微颔下颚示意,“池砚那臭小子还落了一些东西在我这儿,我把它们收在了办公室,那些玩意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还占地方,你要方便就帮他先收着吧。”

      闻声,方子道一下站了起来,板凳移动,在地板上划拉出了刺耳的声响。

      “好。”

      虽然说的是嫌东西占地方,但其实也就一张照片和几本池砚原来上课时被他发现没收了的闲书。

      那张照片是方子道和池砚的合照。不知道之前池砚干了什么,惹得照片里的方子道一脸无奈地看着身旁偷笑的他。

      这张照片被夹在了书里才保留下来,没有被特殊部门的人收走。把它交给主人公之一的方子道,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物归原主吧。

      最后方子道将书和照片拿走了,那是他手上留有的池砚最后一张照片。就在前不久他家里进了一次小偷,家里被翻得一团糟,电脑、手机、关于池砚的所有照片都全都不见了。与此同时,学校论坛上所有提到过池砚的帖子也都全被删除。

      突然之间,人不见了,存在过的痕迹也都被抹除掉了。如果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那么实在是太过于巧了。

      方子道离开后,老陈主动向上报告了这件事,他不知道将方子道扯进来是好是坏,但见他这个样子实在是难过,让那群人和方子道透露一点消息也好。

      后来他发现方子道开始到处寻找池砚的消息,才知道在他将照片给方子道后,也没有人和他联系。

      将喝醉的老陈收拾好扶上床后,池砚和方子道这才离开。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叶片,将它们染上一抹抹嫩绿。池砚和方子道并肩而行,牵着手,走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下,阳光在他们身上印下一枚枚光印,整个世界盛满了美好和生机。

      这段时间过得太过舒服,充满了不真实感。池砚突然恍惚觉得这一切好像一场梦,醒来还会和过去一样充斥着硝烟和血色。

      “老陈让我和你好好过。”池砚突然说。

      方子道望过去,手掌牢牢地将池砚的手包裹,笑了一声,“和你说的悄悄话?什么时候说的?”

      “你去厨房拿蜂蜜水的时候。”池砚在他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一触即离,“我们会一起过得很好很好。”

      “嗯。”方子道轻轻应道,温柔又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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