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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魔女她师姐白灵释 ...

  •   门被推开了,白灵释瞬间睁开了眼,睡意消散。

      是徐岁平回来了,她抱着厚厚的被褥,本就娇小的人被遮的几乎看不见,一步三晃地往里进。

      这场景有些好笑,白灵释唇角的弧度不知不觉翘起来,她走上前去。长臂一揽,将被褥都归于自己怀里,含笑问道:“怎么拿了这么多?”

      “这床硬着呢,怕您睡不惯,多拿了一套,”小姑娘累地直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全是汗,她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抱怨,“鬼天气,昨天刚下过雨,今天怎么还这么热。”

      白灵释照顾徐熹时养成了习惯,看着她那被水浇了一般的可怜模样,放下手里东西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便把人捞过来,拿出帕子给她擦汗,徐岁平傻愣愣的站着由着她擦完了,然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这怎么敢当。”

      白灵释笑着用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小姑娘。”

      徐岁平甜甜地笑了,而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若有所思,白灵释递过去:“是你的。”

      帕子是昨天徐岁平递给她擦血的那一块,昨天已经清洗过了,浅碧色的帕子看起来就像从未被那些污臭之物沾染过。

      徐岁平接过自己的帕子,收好,伸手去够床上的被褥,白灵释挡下她:“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娘娘跟前伺候吧。”

      徐岁平这才想起自己是灵妃娘娘的贴身女侍来,哎呀一声,急急忙忙的冲出门去。

      徐岁平的床褥在西侧,白灵释把床褥铺在了东侧,一人一头,中间全都空着,她只用了一套被褥,另一套暂时搁在了一旁。

      从灵释山到宁国来时她是日夜兼程,几乎没怎么合眼,昨夜偏又赶上下雨,也没睡成,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所以倒头就睡。

      意料之中的,做了梦。

      血海淹没了她,那些残肢断臂拖着她下坠,白释站在岸上看她,神色漠然,她伸出手去,想扯住那纤尘不染的袍角,想说:“师父,救我。”

      有人叩响了门。

      白灵释睁开了眼。

      天气热极了,没盖被子也出了汗,贴着褥子的后背被汗浸透了,衣服贴着身,黏腻的像蹭了别人刚流出来的血。

      灵释山少有这样热的时候,她很不习惯这里的夏季。

      屋外传来徐岁平的声音:“白大人,我和几位公公遵娘娘的令来送东西,方便进吗?”

      因为是白天,所以白灵释睡下时只脱了外袍,其他衣服都好好穿着,她坐起来,道:“进。”

      徐岁平先进来了,跟着她进来的还有两个小太监,费力抬着个重物,白灵释第一次见,但白释教她读书时跟她提过这东西。

      “是冰鉴吗?”

      “是,娘娘说您怕热,让给您送来,”这屋里实在是没有能让冰鉴“落脚”的地方了,徐岁平打量一圈,看见中间空着很长一段距离的两个床铺,灵机一动,“放床上得了。”

      两个小太监依言抬着冰鉴过来,白灵释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丝丝凉意,觉得甚是神奇,伸出手在散气口晃了晃,顿时像个见着新奇玩意儿的小孩子,眼睛都亮了:“好凉快。”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把那东西往床上放,不敢四处乱看。这东西本是四个人抬过来的,因为屋子小才让他们两个送进来,现在要往床上放便有些吃力,白灵释看在眼里,伸手往上拉了一把,冰鉴终于放了上来,两个小太监正要往里推,白灵释已经自己把它拖到了正中间。

      “辛苦了。”小露了一手的白大人面不改色,顶着徐岁平震惊的目光对两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道谢。

      一行三人退了出去,白灵释再次躺下,觉得这屋里凉快了许多。

      所以她很快又睡着了,没再做梦。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了。

      白灵释睁开了眼,她听见猫儿一样的轻微的脚步声。

      “怎么回来了?”她问。

      “呀,大人还没睡着?”果然是徐岁平。

      “嗯,还没睡着。”头有些痛,那是被吵醒的结果。

      “娘娘说大人睡觉轻,让我给送些安神香来。”

      这一次白灵释拒绝了:“放下吧,别点了,我闻不惯。”

      徐岁平应了,又走过来,白灵释懒懒地躺着不想动,靠窸窣声判断她是把那套多出来的被子给收走了。

      “这床不硬,和家里的差不多,我睡得惯。”因着浪费了别人的好意,她不得不解释。

      徐岁平把被褥收进柜子里:“冬天就用得到了。”

      白灵释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徐岁平关门出去了。

      这回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睡着,好在也再没人来扰,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暗了,白灵释下床去,推开窗,看见宁灵犀的寝殿已经点了灯。

      白灵释估摸着现在已经是戌时了,穿好外袍往寝殿去,正遇上匆匆回来的徐岁平。

      她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大人醒了,我正要去叫您呢,娘娘叫您一起过去用晚膳。”

      “姜……”白灵释把那个怀字吞回去,改口道:“大王在吗?”

      “大王今日政务繁忙,叫人传了话说不过来。”

      这话让白灵释很开心,她实在无法想象与姜怀还有宁灵犀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样子,她见姜怀没事,见宁灵犀也没事,可实在是不想见着这俩人一起。

      宁灵犀有一双盛满了秋波的眸子,看向爱人时满眼都是深情,她很不想看着宁灵犀用那样的眼神去看姜怀,在她心里那依旧是她师父白释才能拥有的。

      宫中御膳繁杂多样,白灵释坐在宁灵犀身边,两个人对着满桌子珍馐。

      白灵释从昨日到现在都没吃过一点东西,早已饥肠辘辘,她像第一次杀过人那样有了不好的反应,看着桌上肉食只觉得恶心,便去夹菜吃,荤的半点也不敢碰。

      宁灵犀夹过来一块牛肉,鲜嫩的,挂着秘制的汤汁,白灵释觉得自己要吐了。

      她不动筷,宁灵犀疑惑地看着她。

      白灵释只好强迫自己把那块肉夹起来放进了嘴里,忍着不适吞下去,宁灵犀投食成功,又给她挑了块没有刺的鱼。

      这一顿饭吃的白灵释想死的心都有了。

      给她量身形的婆子在外侯了许久了,饭菜一撤下桌,她们便被宣了进来,白灵释神色恹恹,张开手臂任她们折腾,宁灵犀就在一旁坐着,称赞她出落的漂亮。

      她说这话时颇有些母亲看到女儿长大成人的欣慰,白灵释看着她那张未被岁月留下痕迹的脸,恍惚间倒真像回到了十几年前。

      晴云进了屋,手里捧着个长匣,说是姜怀给白灵释的,白灵释知道那是什么,她把长匣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剑。

      剑入手便被从鞘中拔出,铮然一声映了满室的恢宏,白灵释挽了个剑花,评价道:“比浩然剑轻了些。”

      宁灵犀呆呆地望着她,目光痴迷,不知是在看剑还是看人,亦或是透过她与剑看着别的什么。

      “舞剑吧。”她说,语气极哀。

      “就在这儿么?”白灵释环顾四周,望着这满室的琳琅,也望见了徐岁平的眼神。

      她站在一旁,满是雀跃与好奇的看着,这时候宁灵犀说:“就在这儿。”

      手腕轻扬,剑随着动起来,长袖未挽,带起猎猎的风。握剑的人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人与剑浑然一体,剑在她的手里像是活过来一般,一刺一挑都带着灵动,银辉满堂,剑光比这室内任何一样名贵的珍宝都耀眼的多。

      宁灵犀落下一滴泪来,她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太像了,像那白衣飒飒的执剑之人。

      白灵释收势,她力道与角度都控制的精妙,一套剑诀下来,没有碰坏室内的任何东西,剑入鞘,被佩在了腰间。

      这几日的烦闷也随之归了鞘。

      白灵释看见了宁灵犀的眼泪,一颗心瞬间柔软了下来,语气轻柔道:“娘娘累了,早些歇息。”

      宁灵犀睁开眼,她眼中还有泪光,却笑意盈盈:“出了这一身的汗,在我这儿沐浴以后再走吧,让岁平带你去,以后你都在我这儿洗,别去下人们的地方跟她们挤。”

      白灵释点了点头,徐岁平骤然被叫到名字,这才从刚刚看白灵释舞剑的震惊中缓过来:“好的,那我叫翠翎姐姐进来伺候。”

      翠翎是宁灵犀以前的贴身女侍,徐岁平进宫前都是她跟在宁灵犀身边。

      “不必了,”宁灵犀起身走进内室,“不要叫她们,我想自己待一会。”

      白灵释站在原地,手握在剑柄上,看着宁灵犀离去的背影,半晌,她松开手,轻轻笑了起来:“我们走吧。”

      徐岁平带她去了偏室,那儿是宁灵犀沐浴的地方,有个水永远温热着的大池子,徐岁平轻车熟路的取了花瓣撒进去,问道:“需要我在这儿么?”

      白灵释卸了剑,脱掉外袍,闻言回头望着她,想了想道:“我不需要人伺候,你要不要一起洗?”

      徐岁平没有拒绝,似是在思考,白灵释又道:“你今天还没洗过吧?你们沐浴的地方在哪儿?是不是很多人一起?”

      白灵释开始宽衣解带,徐岁平站在一旁,屋子里热气升腾,蒸她的脸微红。

      白灵释脱至最后一层衣物,徐岁平礼貌地背过身去道:“那,可不可以不告诉灵妃娘娘。”

      白灵释入水:“我不告诉她。”

      水温刚好,泡的身体舒适,白灵释闭上了眼,把自己放空,听着脱衣服的窸窣声,而后是水声。

      白灵释睁开眼,徐岁平已经入了水,她离得远远的,背对着自己,乌发散开,遮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那遮住背的长发被嫩白的小手拨去了身前,白灵释目不转睛的看着。

      徐岁平很白,奶白色的肌肤浸在水里,衬着刚刚被撒下来的娇艳花瓣,愈显得美丽。

      白灵释忍不住低头去看自己,觉得与眼前的小姑娘相比,她这具躯壳实在是有些丑陋,她不算黑,只是比起徐岁平也不敢称一句白,身上有些旧疤,也有一些新伤,看上去委实不像个女儿家。

      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来这样漂亮的女孩呢?她的父母平日里如何教导她?才让她如此伶俐,又不世故。

      徐岁平大约是察觉到了自己在被用眼神轻薄着,偏过头来,目光羞怯。

      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像装着星星。

      白灵释坦然地望着她,问道:“用不用帮你洗头发?”

      徐岁平没开口,白灵释就已经拿起池边的皂荚过去了,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离得很近,水下的肢体几乎要撞于一处,白灵释察觉到她有些发抖,这才突然回味过来自己有些太过失礼了。

      白灵释塞进她手里,自己远远退开:“我有个妹妹,以前我们一起沐浴,她喜欢我给她洗头发。”

      徐岁平没再背过身去,抓着皂荚搓自己的长发,少女的胸脯随着手上的动作在水中若隐若现,白灵释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终于有一处没有输,但转念一想,似乎还是平一点比较方便。

      “你妹妹也会武功吗?”徐岁平问道。

      “会,她很厉害。”

      “你爹娘真好,准你们习武,”徐岁平羡慕道,“我小时候看话本上的女侠好威风,就和我娘说想当女侠,被打了一顿。”

      白灵释安慰她:“你爹娘也很好,还准你识字,我听说只有男孩儿才让上学堂。”

      徐岁平骄傲道:“我大哥教我的,他下了学就回家教我,我爹娘也说识字好,宫里的姐妹们只有我识字,有时候还要我教她们。”

      “名字也是你爹娘给你起的么,岁岁平安,很好听。”

      “大哥起的。”

      “你姓什么?”

      “姓徐。”

      白灵释笑道:“有缘分。”

      徐岁平不解的看着她,白灵释道:“我说的妹妹其实是我师妹,和你同姓,我们一起养了只隼,叫平安。”

      徐岁平笑:“倒像是把我拆开了。”

      两个人闲话了一会,先后出浴去穿衣服,又一起出门。徐岁平今夜不当值,要回屋去睡觉,白灵释睡了一天养足了精神,则是要留下来守夜,徐岁平提着灯走出几步,又转过头来看着她。

      “怎么了?”

      “我可以问大人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我叫灵释,灵妃娘娘的灵,释然的释然。”

      徐岁平点点头,提着灯跑走了,白灵释站在大殿的台阶上看着她跑远,觉得她像只小萤火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魔女她师姐白灵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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