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魔女她师姐做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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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霎时间如热油下锅，更闹了许多，隐藏在人群中的数名刺客杀了出来，立刻有禁军迎上去站在一处，赵卫策马抽刀立于轿前，岿然不动，盯着纷乱人群。
白灵释在这一片混乱中站的很稳，周围的百姓哭闹逃窜，眼前刺客的血溅在地上，人群被禁军逼着后退，她便随波逐流。
她眼睛始终盯着那顶轿子，脑子里满是方才一闪而过的纤细手腕。
多年日夜难眠的怨言，数月无法压抑的杀意，在那一刻只化作一个无关紧要的念头。
“师娘瘦了。”
她在那个瞬间忘了她是来杀人的。
暴乱很快被禁军以雷霆之势镇压，刺客的尸体被收拾下去，拖曳出数道长长的血痕，赵卫这才收刀回鞘，指挥着禁军继续前行。
白灵释心想，这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胆大心细聪明人。只凭一句话便钓出了刺客，那些以为他与灵妃不合的小鱼小虾果然上钩，被网起来捕杀，而他始终未离开宁灵犀一步。他的感觉也敏锐，方才频频望过来，目光在她手上落了许久。
白灵释手上有茧，那是常年练剑的印记，但她今日未佩剑，宁灵犀像预计的那样被保护的很好，无从下手。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白灵释不甘心，她远远的跟在马车后头，出了城。
赵卫能坐上禁军统领的位子显然靠的是真本事，白灵释跟了没多久便被禁军围了，她并不反抗，被反绑了手带到赵卫面前。
“姑娘，跟了一路了，再往前可就是死路了。”
软轿停在寺庙旁，轿上的人已经进去烧香了，白灵释被捆着，赵卫端详着她。
方才的刺客没抓到活口，赵卫以为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想着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
白灵释坦然地与他对视半晌，在赵卫眼中露出几分不耐烦的情绪时才开口:“禁军里有刺客。”
灯下黑，赵卫看不到的东西，她站在一旁反而看的清楚。
赵卫脸色大变，白灵释忽而笑了:“我猜的。”
像是响应她这句话，被禁军团团围住的寺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清净之地响起了刀戟声，赵卫忙带人冲进去，只留了两个禁军看管她。
白灵释还在纠结，正想着要不要进去浑水摸鱼，便听见内墙里传来一声女孩子的尖叫，而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灵妃娘娘——”
白灵释叹了口气，道:“兄弟。”
站在他左侧的禁军看过来。
“对不住了。”
白灵释将修长的腿屈起，眨眼间膝盖便撞在那人的小腹处，隔着厚甲撞的那人躬身闷哼，她有着可怕的爆发力和结实的皮肉，在另一人拔刀砍来前，缚手的绳已被挣断了，而后她侧身躲过刀砍，一手摁住禁军后脑致其无法回头，借着他前冲的力道向前一送。
“咣——”
两个禁军的脑袋撞在一处，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白灵释抽了其中一人的佩刀，冲进了庙中。
庙中乱作一团，身着同样服饰的禁军们相互厮杀着，白灵释灵巧地穿过人群，向着烧香的大殿去。
殿中无人，只有血迹，未被波及的和尚们缩在墙角，对着地上的尸体悲悯地诵经。
白灵释扫了一眼，没看到宁灵犀，随手抓过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和尚，问道:“娘娘呢，我来护驾。”
“在……在后殿。”
白灵释冲入后殿，沿路俱是禁军尸体，赵卫确实骁勇，护驾的眼下只有他一个，十几人围着他，他身后是方才轿上露过面的小宫女，小宫女身后是一身血迹脸色苍白的宁灵犀。
化身为刺客的禁军们背对着门口，白灵释占据了优势，在被注意到之前冲进人群背后捅刀。
杀人是件快意的事，白刃入肉的声音令人着迷，她上一次如此大开杀戒还是十年前，她在一群江湖客的手中救下了徐熹，那一次她也如今日这般心中憋闷。
血喷洒在麻布白衣上，她再一次化作了野兽。
白释说过，她锋芒太盛，于是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打磨她，将她磨成了半个柔软的人，现在白释死了，那些被抑制住的棱角再一次从灵魂深处钻了出来。
杀至最后一人时，她对上了赵卫，也对上了宁灵犀那双平静的眸。
宁灵犀认出她了:“小释……”
轻柔的呼喊，跨过了不知道多少的时光。
“小释，别练剑啦，过来师娘给你涂胭脂。”
“小释，你师父呢，她说今天带我去逮兔子。”
“小释，下山去吗？师娘请你吃面。”
“新年快乐，我们小释又长了一岁啦。”
“小释……师娘下山去，很快就回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身新衣裳。”
……
白灵释哑声道:“闭嘴！”
她和赵卫两个人手中的刀都应声断裂，不约而同的挥拳再战。
宁灵犀道:“赵统领，快住手，是自己人。”
赵卫闻言收势，白灵释却未停，她的拳落在赵卫脸上，打的他跌出去。
白灵释在满地狼藉中准确的拾起一把刀。
自己人？宁灵犀，我是来杀你的。她刚想这么说，屋外脚步匆匆，又有十数名刺客涌入殿内，他们穿着禁军的衣服，高喊着诛杀国贼。
白灵释倏然转身，她背对着宁灵犀，那些暴戾一下子又对准了外人。
赵卫已经一个挺身站起，与她并肩而立，还不忘一拳之仇，叨叨着:“姑娘，太不讲道义了吧？”
白灵释毫不心虚，反而责问道:“你带刺客护卫妃子出宫？”
这话比刀还狠，扎在了赵卫心上，他面色凝重，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苦笑道:“各位兄弟，你们搞我啊？”
有人越过他买通了禁军杀人，此次出宫的还都是他信得过的人，竟大半倒戈，能办到这件事的人不多，他不敢细想。
“赵统领，你又何必护着这个敌国细作。”
赵卫不为所动:“我只遵王命。”
“大王被妖女迷惑了，赵统领，你现在回头杀了这个女人，便是清君侧之功！”
白灵释没有给他们继续义愤填膺的机会，她已经冲了上去，刀割破了一人的喉咙，丧服上又添一分血色。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面，但她明白一件事，这些人想杀她的师娘，当着她的面。
她不答应。
宁灵犀纵然有千般错万般错，也是灵释山上的事，是家事，她轮不到别人来杀。
殿外马蹄声如雷动，赵卫大喜:“我刚发了信号，定是援军到了。”
白灵释却冷静道:“也说不定。”
宁灵犀在姜国的处境显然不好，百姓里有人说她是宁国细作，禁军里有人叫她奸妃，说她惑主，这个国家很多人都想杀她，他们有的在暗处，或已提着刀站到了面前来。
明明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深受爱戴，她是宁国的明珠，是姜王爱侣，她与那位王上一齐出游，鸾凤和鸣，万民拜服，十年不见，竟已如此了。
她逃离了灵释山，背叛了白释，最终奔向的那个男人却没有把她保护的很好，这让白灵释莫名生气。
大殿中的刺客都被白灵释和赵卫联手杀光了，宁灵犀说她是自己人，赵卫对她放下了戒心，出门去看外面的情况，他需要知道来的是哪一方援兵。
白灵释守在宁灵犀身边，不与她说话。
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沸腾的血液在一场杀戮之后已经冷静了许多，数月来积攒的勇气在宁灵犀柔和的眼神下被一点一点消磨着。
白灵释知道她现在杀不了宁灵犀了，她的心肠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坚硬，她看见宁灵犀的时候能想起来许多事，那毕竟是曾经以母亲的身份和她一起生活的人，她们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缠着她，让她一向有力的双臂举不起刀。
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衣袖，白灵释以为是宁灵犀，她一下子僵住，不知该如何应对。
扯她衣袖的人走到她身前，递过来一方帕子，是跟着宁灵犀的小宫女，白灵释没有接，不解的看着她。
“擦一擦吧。”徐岁平道。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稚气，白灵释估摸着她也就十五六岁，还是个小女孩呢，折腾这么一回倒也不见怕，站在尸体旁给自己送帕子，瞧着是个胆子大的。
白灵释接过帕子擦拭脸上的血，突然想起刚才在外面听到的哭喊声，深呼了一口气，冷言冷语道:“你伤着了么？”
徐岁平听出来她是在问宁灵犀，没答话。
宁灵犀道:“没。”
过了片刻，又小声道:“就是撞着了一下。”
方才眼见着要被伤到，情急之下赵卫推了她一把，撞在了桌子上。
白灵释低着头过来，不肯看她的脸，问道:“撞哪儿了？”
徐岁平掀开宁灵犀左臂衣袖，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大片淤血，门外传来高呼万岁的声音，白灵释匆匆扫了一眼她臂上的伤，道:“应该只是外伤，回去再找个太医看看。”
赵卫已经回来了:“娘娘，陛下亲自来接您了。”
白灵释想看一看宁灵犀的表情，但她忍住了。
她在姜怀来之前冲出了门，身轻如燕的跳上屋顶，身后当即黏上了几个尾巴，应是姜怀带来的高手，只是很快他们便不追了，想也是宁灵犀说了什么。
她最后也没有勇气告诉宁灵犀白释死了，更让她难过的是，从见面到她离去，宁灵犀一句也没有问。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魔女她师姐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