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40、狼群

　　晁谦神色一肃，本就外放警戒的神识散向远处，凝神感受一番，方知是两名修士正往这边来。他方才休整片刻，灵气已然恢复，因此倒也没有刻意避开。

　　那两名修士又前行了几息时间，显然也发现了晁谦，他们略一停顿，商讨一番，还是往这边走来。

　　晁谦见状提起了三分警惕，但也没太放在心上。石首山脉虽鱼龙混杂，但因为接近妖族地界，大多纷争都出现在人妖之间，人族修士间杀人夺宝之事虽也屡见不鲜，但遭殃的多是散修，少有亡命之徒敢把主意打在大宗弟子身上。

　　晁谦探清来人非妖，便依着刚刚的想法，让几只小兽在周围活动一番，免得长期待在驭兽牌中闷坏了。

　　金瞳鼠是最少出来放风的，如今一溜烟蹿了出去，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晁谦手里握着驭兽牌，倒也不担心它跑丢，索性由它去了。幻狐和小黑却没跑远，只在附近的草地上撒撒欢儿，一黑一红两只毛绒绒在地上滚来滚去，倒是有几分可爱。

　　不多时，那两名修士已经走到肉眼可以看见的距离。他二人看着十八九岁的年纪，都是筑基中期修为，身着紫衣的看着沉稳些，碧色衣衫的少年神色间有几分跳脱。两人走到近前，谨慎地停下了脚步。

　　紫衣少年冲晁谦一揖，道：“兄台有礼了，在下长垣宗李珏，这是我师弟秦牧，在此游历能碰上同道也算有缘，贸然打扰实在失礼。”说罢取出一枚令牌一晃。

　　晁谦打眼一扫，确实是长垣宗的弟子令，便也露了露自己的弟子令，淡淡道：“清衍宗晁谦，幸会。”

　　李珏二人听他一报家门，对视一眼，却是碧衫的秦牧开了口：“原来是晁师弟，年纪轻轻孤身一人出来历练，果真英雄出少年。”

　　晁谦语气谦和又冷淡：“过奖了，贵宗弟子也都天赋不俗。”

　　三人都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寒暄两句便各自占了一角修整。

　　要论清衍宗同长垣宗的渊源就说来话长了。

　　长和坤人、妖、鬼三族分立，又有魔族常年犯边，修行门道数不胜数，但要说最受欢迎的，当是儒道法门。千年来许多凡间朝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成为了儒道宗派蓬勃发展的基石。在这其中，最为壮大的当属清衍宗、长垣宗、奕云宗三大宗门。

　　奕云宗由于地处南轮，在三百年前的一次魔潮中首当其冲，宗门内中坚力量损失惨重，如今闭了山门竭力培养新弟子。清衍宗凭借着天时地利，实力略高于其余两宗，千年来一直占据长和坤儒门领头羊的位置，近年来长垣宗实力不断膨胀，开始对现状产生不满，背地里的小动作愈加频繁。清衍宗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常常要不动声色反击回去。如此一来二者之间的儒道魁首之争便愈演愈烈。

　　宗门间兵不血刃的争斗门下弟子自然能窥见一二，因此清衍宗同长垣宗弟子间的关系一向无法和睦。若是晁谦今日碰到的是弈云宗弟子，他还能和和气气同对方师兄弟相称，甚至同行一二。然而来的是长垣弟子，便只维持着表面和气，修整过后分道扬镳才是正理。

　　晁谦又略坐片刻，将灵宠召回，留了小黑在身边，其余几只都收回了驭兽牌。他向长垣宗两人一拱手：“二位且歇，晁某先走一步。”

　　李珏站起身来回礼，不甚真诚地问：“晁师弟不若再等上片刻，与我二人同行也能安全几分。”

　　晁谦懒得和他们纠缠，回绝道：“这便不必了，我清衍宗弟子出来历练，一向遇事则迎，少有借他人之力挡自身灾劫的。二位好意心领了，他日再会。”说罢便自顾自挑了个方向走去。

　　晁谦身后，李珏同秦牧对视一眼，皆神色愤愤。晁谦这番话本没什么问题，但清衍宗同长垣宗本就不睦，二人难免多想，便觉得他是在影射两人胆小怕死，中期修为还结伴历练。一等宗门的天之骄子，哪能受得了这种气，都是十几岁的少年，相较于权衡利弊更多向往的是快意恩仇，李珏同秦牧商议一番，决定给晁谦点颜色看看。

　　这头晁谦已经沿着溪水走出老远，浑然不觉自己得罪了人。小黑在前面吐着舌头开道，时不时还要凑到溪边喝两口水。这溪水虽比不得灵泉，但也灵气充沛，有益无害，便由它去了。

　　走了半日，路途愈发坎坷，地势也逐渐升高。大大小小的石块分布在溪水旁，丛生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高。这溪水应该是由山上流下来的，如今怕是快要走到溪水下山的地方了。晁谦将神识散出去，准备探一探前路，却探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周围的山上，一群健壮的野狼正成合围之势，伏在草丛中慢慢向这边逼来。

　　前方的狼群已经到位，两旁又有狼来，只有身后还留了口子没被挡住。这若是被合围攻上来，他必死无疑！晁谦惊出了一身冷汗，强自镇定下来，挥手将小黑收回，一拍储物袋调出雷云简，一边往身上拍了几道符箓，一边若无其事地掉头往来路走去。

　　这狼群并非普通的野狼，而是有修为的妖兽，狼群天生会战术配合，再加上妖兽灵智不低，即便都只有一阶也够晁谦喝上一壶，若是再有一只二阶狼王从旁指挥，他怕是要折在此处！

　　晁谦看似镇定自若，实际上用了最快的速度前行，脑子里还有空思考这狼群怎么会盯上他。按说头狼狡诈，最是知道趋利避害，若非实在食物匮乏或是为族群成员报仇，极少打修士的主意。如今虽是小心翼翼合围突袭，但即便成功也至少要付出几条狼命，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不够塞牙缝的修士身体，这不符合头狼的做事原则。

　　除非，自己身上有什么狼群需要的东西。难道是火灵芝？狼群嗅觉灵敏，若是分辨出火灵芝在他身上倒也说得过去。

　　正在晁谦思考关键时刻丢出灵芝保命是否可行时，因为他掉头疾驰而无法合围的狼群骚动起来。

　　晁谦脸色一变，一道风雷遁贴在身上，速度再提三分，向来路狂奔而去。

　　狼群本打算继续合围，见晁谦越走越快将他们阵型完全打乱，便有些自乱阵脚，如今见到手的鸭子要飞，已经顾不得什么阵型，只全力想将人拦下来。

　　两头银背灰狼从侧面跃出，如两道闪电骤然划过空中，直劈晁谦而来。晁谦脚下一点，身体腾空，堪堪避过一只咬向他脖颈的狼，又一道雷光降下，将另一只劈得哀哀惨叫。然而被挡了一息时间，稍远处得七八条狼也已经赶来，它们挡在晁谦前方，看架势是想将他往包围圈里赶。

　　晁谦刚刚躲过的那只灰狼落地打了个滚，再次跃起，直指他的颈部。这狼一看便是狼群中的先锋好手，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奔跑起来疾如闪电，攻击时快准狠直指要害。晁谦可不敢挨它一口，他一个鹞子翻身，凌空一脚踏在这灰狼头上，狠狠将它踩落在地。他这一脚含了灵力，冲狼头一击，那灰狼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这一下，既为自保又为震慑，果然挡在前面的几条狼有些惊惧，虽没有后退，但都伏低了身子，喉咙中发出威胁的低吼。

　　晁谦不敢同它们拖延，挥手往身后扔了数个阵盘，又向前丢出十几道雷火符箓炸开一道缺口，借着符箓之势疾驰而去。

　　那几只拦路的野狼被炸伤两只，其余的低吼一声，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

　　晁谦一路狂奔，靠着符箓和阵盘倒也能渐渐拉开距离，但他跑着跑着突然有点来气。自出来历练，好像一直都在逃，密境中魔族人多势众，不仅得逃还得东躲西藏；火灵芝妖兽众多，打不过只能逃走；如今这些莫名其妙攻击自己的野狼，也将他逼得夺路而逃。

　　晁谦：如此下去，我莫非要修个逃命之道？！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哪受得了这种气，晁谦脚步一顿，气血上头：“今天我要让这群畜生逼得走投无路，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清衍菁英弟子！”

　　此时他本已经拉开身后野狼一段距离，再跑片刻便能彻底甩开这些狼群，但他决定回头迎战。

　　他虽一时冲动决定和这狼群打上一场，却也不会贸然冲回去。他神识外放观察了一番四周，转道绕进了旁边的一个山谷，又故意留了些气息在山谷外，以免狼群跟丢。

　　在山谷口略作布置后，一道繁复的阵盘被晁谦取了出来，放置在山谷深处，他一边源源不断地往阵盘里嵌入灵玉，一边咬牙道：“今天亏大了，若是不能把这群孽畜留在此地，难偿我今日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