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34、琅域外使

　　桐山赞道：“一点不错！其实这莲子于魔修鬼修皆有好处，可惜咱们琅域外事堂皆是灵修，便只能暴殄天物喂喂鱼了。”

　　其实这话也只有清衍宗有底气讲。

　　寻常魔修鬼修收集煞气很是不易，如这般用煞气凝成的莲子纯度极高，除了给魔修鬼修辅助修炼，许多灵修也会用来布阵或入药，便是拿出去随便卖卖也能得不少灵石。可惜这位琅域外使精心布置一个凝煞的阵法，将整座宅子的煞气汇集于此，却全便宜了几条破鱼，这让那些天天为灵石发愁的散修听了还不得气死。

　　偏偏晁谦也不觉得桐山这话有什么问题。浮蚁在后边看着这两个败家子越过荷塘往前走，只能在心中叹一声命运不公。

　　留仙城外事堂占地面积广阔，桐山陪同晁谦逛了小半天才堪堪将那些园林亭台逛完。这位琅域外使显然是个阵道高手，将这宅院布置得处处是玄机，晁谦近日里为了符箓造诣的提高，也下了功夫琢磨阵道，这一番游览下来，确实受益匪浅。

　　日头渐西，桐山便就近寻了个亭子，让侍女摆上茶点，好略坐歇息。在亭子里就不讲那许多规矩了，桐山也陪着晁谦落座，两人喝着茶闲谈。

　　这半日的相处让桐山对晁谦好感更甚，说话也就从客气有礼到有几分熟稔，便也能顺势谈些私人话题了。他开口问道：“师兄此来是为百年会盟做准备吗？”

　　晁谦也不隐瞒，点头道：“会盟时间将近，我修为却迟迟没有长进，确实有几分心急。”

　　桐山便同他分析道：“这留仙城确实是个不错的历练之处，常年有大大小小的秘境开启，只是来往之人多且杂，不大适合清修。”

　　晁谦解释道：“我此行本是想去石首山脉历练一番，途径留仙城也是机缘巧合，恰逢墨藻滩开启，便进去走了一遭。”

　　“原来如此。”桐山道，“我还以为师兄是特意来此。不过再有一年出头便是城中象阳秘境开启的时候了，到时候师兄若是有兴趣可以回来看看。”

　　象阳秘境晁谦倒是有所耳闻，这是留仙城最有名的秘境之一，两次开启间隔时间为七十至一百二十年不等。据说是上古时期象阳宗的宗门福地之一，占地面积极为广阔，能抵得上数十个墨藻滩。

　　墨藻滩是个未被雕琢的秘境，其中少有建筑及阵法，能寻得到的宝贝无非就是些灵草灵兽，运气好些能碰到个天生地养的其余材料。

　　象阳秘境却不同，这其中有许多修士的痕迹。藏书的阁楼、藏宝的库房、丹药炼器之所、灵植灵兽培育之处，各种场所应有尽有。但其中大多设了阵法，象阳秘境自第一次开启至今已逾千年，虽说元婴以下皆可入内，进去的修士却大多只能在秘境外围打转。

　　象阳秘境开启时间不定，多由城主府预测后向全城告知。但留仙城毕竟是琅域治下，桐山作为执事能听得到些风声也是理所应当。此时他将消息透给晁谦，晁谦自然领情：“多谢师弟告知，到那时我再来向师弟讨茶吃。”

　　桐山笑道：“那便是师弟的荣幸了。”

　　两人已经交换名帖，到时便可以用弟子令联系，这就是私下往来而不算公事了。

　　两人小坐片刻，便有侍女来报：“三哥，大人要回来了。”

　　桐山应了一声，挥手让人退下，道：“师兄请随我移步明堂吧，想来大人归来，便会第一时间同你相谈。”

　　晁谦便随桐山回到明堂。

　　此时室内已经有些昏暗，青衣侍女早早点好了青玉琉璃悬灯，热茶果点也已经换了一批。晁谦照旧坐在先前的位置上，桐山也规矩地侍立于主座旁。

　　坐定不过十息，随着门外侍女整齐的问礼声，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真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晁谦站起身来一揖：“菁英堂人甲晁谦，见过真人。”

　　琅域外使右手微抬又轻轻一压：“不必多礼。”说话间已经于主位落座，晁谦便顺势坐了回去。

　　外使又侧头看了一眼桐山。桐山心领神会，行礼退下，顺便将明堂的门轻轻阖上。清完场，这位真人也不多话，自报家门后直入主题：“我乃琅域外事监使谷阳，听闻你有急报，即刻报来吧。”

　　晁谦便将墨藻滩遭遇细细讲来，言语间不忘抬举杨潇云与楚命。

　　谷阳越听越是肃然，待到晁谦说完，又问了几处细节，沉声道：“你等此次发现非常紧要，我定向宗门报你们一功。你们先安心养伤，后续事宜便放心交由我来处理。”

　　晁谦自谦道：“劳烦真人了。我等鲁莽，已是打草惊蛇，实在是让事情麻烦不少，万望宗里勿怪。”

　　谷阳出言安抚：“你们能做到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不必过于妄自菲薄。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外事堂吩咐桐山。事情紧急，我便不留你了，若是有什么进展，我当派人告知于你。”

　　晁谦识趣地站起身来：“晚辈告退。”

　　谷阳随手将紧闭的门挥开，吩咐道：“桐山，帮我送送客人。”

　　桐山应声而来，同晁谦做了个“请”的手势：“晁师兄随我来。”

　　晁谦被桐山客客气气送出外事堂门外，告别之时从储物袋取出一个玉瓶：“今日能同师弟相交也是缘分，恰好随身带了些泉水，便送师弟泡茶用吧。”

　　桐山也不推辞，大方收下后取出一枚玉简：“师弟不才，跟随大人不少时日，倒也得了些赏赐。今日见师兄对阵道颇感兴趣，便将这阵图借花献佛，送予师兄观摩。”

　　晁谦从善如流地收下。两人又闲聊几句，约好下次一道喝茶，便各自离去。

　　桐山送了人，刚回到外事堂便听外使大人召见，忙将新得的玉瓶放入随身储物袋，整了整衣冠进去见礼。

　　谷阳也不等他礼毕，抬手指了指客位：“坐着说。”

　　到底是跟了谷阳许久，没有外人在倒也不必太讲规矩，桐山依言坐了下来，问道：“大人有事吩咐？”

　　谷阳问道：“你觉得那晁谦如何？”

　　桐山实话实话：“气度非凡且博学广识，菁英堂弟子果真名不虚传。”

　　谷阳颔首：“看起来不过十几岁，能如此敏锐且进退得宜，实属不易。如今的年轻人，可把少时的我比下去啦。”

　　桐山这才想起来，自家大人似乎也是菁英堂出身。他不由地有些向往：“可惜属下天资不足，不能一观那落霞山的风景。”

　　谷阳笑道：“落霞山有什么好看的，你小子不能有点志气，争一争三苑的位置？”

　　桐山吓得赶紧摇头：“这属下可不敢想！”

　　宗门三苑，分别为松涛苑、竹风苑、兰溪苑，指的是核心弟子聚居的三大峰，其中所住的皆是金丹真人中的佼佼者，多数都会在将来破丹化婴，成为门派的支柱。

　　别看谷阳出身菁英堂，如今又担任一方外使，却还是不能在三苑有一席之位，除非是立了大功，否则他还得积累多年资历，只待慢慢走入上面尊者们的视野。而如今，有人把一份“大功”送到了他的面前……

　　想到这里，谷阳又问：“我看你二人似是相谈甚欢，若是你乐意，可以与他多多联络，于你有利而无害。”

　　桐山点头道：“晁师兄平易近人，并不因为身份而看低属下。方才临别还赠了一份礼，怕也是有意与我相交的。”

　　谷阳来了兴趣：“什么礼，让我帮你掌掌眼？”

　　桐山知道自家大人好奇心又犯了，只好将玉瓶拿出来：“说是泡茶用的泉水，属下还没来得及看。”说着，他打开瓶塞，一股清灵之气扑面而来。

　　“灵泉？！”谷阳讶然出声。

　　在修真界，带灵气的泉水不少，但不是什么水都能称之为灵泉的，灵泉是由灵气集聚而成，看似是流动的液体，实则是浓郁的灵气，只一小瓶，无论是入药还是直饮，都能让人受益无穷！

　　见桐山手忙脚乱将瓶子塞住，坐在那里发起了愣，谷阳不由地叹道：“你这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晁谦作为菁英堂弟子，即便送一份凡间山泉也是折节下交的讯号。当然，以他的气度自然不可能做出这么不体面的事情，因此他说是泡茶泉水，桐山觉得对方应是赠了自己一份蕴灵清泉。特殊地界的蕴灵清泉泡出的灵茶别有一番风味，用来作初次见面的也算正好，谁能想到里面是一道灵泉！这样说来，他的还礼倒是轻了。

　　谷阳见他有些懊恼，安抚道：“罢了，朋友相交也不能计较这许多，下回还回来便是。”

　　桐山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这头晁谦却丝毫没想到自己随手送出的礼能引起桐山内心如此波澜。他对桐山的行事有几分欣赏，认为对方是个可交之人，也想投桃报李感谢其对自己透露的象阳秘境消息，手边一时没有合适的物件，便把主意打到了灵泉水上。说到底他自小生活富足，又刚得了一整个灵泉，自然就手松了一些——他自始至终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出手算是“阔绰”。

　　浮蚁倒是在回去的路上稍作提醒：“少爷这礼，旁人可能会觉得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