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31、楚命

　　秘境出口处的灵气如同旋涡一般开始向内聚集，就在晁谦内心几近绝望之时，一道气刃骤然撕裂那灵气漩涡逆行而出。晁谦眼睛一亮，抬眼看去，一名魔修如同拎小鸡一般拎着杨潇云冲了出来，视线随意扫了一周，定在了晁谦身上。

　　晁谦骤喜之下快步上前，就想将杨潇云从那人手上接过。那人侧身避了一下，冷声道：“你二人在秘境中阻我去路之事，希望阁下能给我个交代。”

　　晁谦这才将心神从杨潇云身上分出一丝，很快辨认出此人就是引得他二人被魔族追杀的罪魁祸首。但此事说来也全是恰巧赶上，分不出个对错，杨潇云又确是对方从秘境中带出，晁谦自然要承这个情。他退后半步，认认真真作了一个长揖，谢道：“先前是我二人不对，兄台高义，不计前嫌救我师姐一命，在下拜谢。”

　　那魔修见晁谦行此大礼，面色微僵，咳了一声，道：“倒也不必如此，我以你二人引开那些魔物，算是扯平了。倒是这位姑娘情况有些不妙，阁下还是找人来看看的好。”

　　晁谦忙把人接过一探脉门，便知杨潇云是因为魔气入体之下强行动用灵力，二力在体内相搏伤了经脉，看样子她已经昏迷许久，若是没碰上这位而是被独自留在秘境中怕是要凶多吉少。他心里一阵后怕，再次谢道：“无论如何都要多谢兄台。今日有所不便，敢问兄台名讳与住处？待我安顿好师姐，定然亲自上门致谢。”

　　对方略一摇头，刚想拒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罢了，我叫楚命，近日里还住在仙客来，你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说罢头也不回纵身而去。

　　晁谦担忧杨潇云，见他走得干脆也不作纠缠，侧头示意浮蚁放出了云驹马车。云驹识途，浮蚁便也进入车厢，仔细为杨潇云探脉。他伸出两指按在杨潇云手腕上，刚顶着晁谦的灼灼目光送了一缕灵力进去，还没等细细探索，晁谦已经急声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浮蚁抬头看了自家少爷一眼，无奈道：“少爷你面色也没比杨小姐好到哪里去，你先调息片刻，待属下查看一番。”

　　晁谦也知道自己太过心急，闻言默默闭上了嘴，但眼睛还是紧盯着浮蚁的脸，没有一丝要疗伤的意思。

　　浮蚁也不管他，自顾自地闭目凝神，一缕灵力顺着杨潇云的经脉慢慢深入，一番查看后微微皱眉：“这……”

　　晁谦攥紧手指，心焦不已，但没有贸然插话。

　　浮蚁沉吟片刻，道：“杨小姐这伤势，暂时于性命无碍。但若想痊愈，却是有些麻烦。”他示意晁谦也亲手一探。

　　晁谦听他说性命无碍，心已经放下大半，他心中暗想：伤势可以治疗已经万幸，只要有办法，哪怕是要龙筋凤髓他也能拼力收齐。他心中一定，便也不排斥浮蚁想点他一点的做法，依言按上杨潇云的手腕，沉下心来感受她的伤势。先前粗粗一探，只知道杨潇云的伤势是体内魔气与灵气相搏，经脉受不住导致了昏迷，此时细细一看，就发现了不对。

　　杨潇云分明只受了那魔物一击，虽魔气入体，但在灵力的抗衡下应该已经消去不少，但此时看来，她体内的魔气不仅数量不少，且十分顽固，在同灵气的争斗中竟隐隐占了上风！

　　“这不对。”晁谦收回手，一边说话一边在桌上无声轻叩，“我同师姐分开时她虽受了一击，但伤势绝不至如此。她之后怕是又遇上魔族了。”

　　浮蚁点了点头：“她体内的魔气如此之重，且如跗骨之蛆，无法被灵气吞噬，应当是被什么偏门的魔功或是魔器所伤。好在墨藻滩内筑基以上不得入，这伤也不算过于棘手，只是灵修手段不能再用，须得从外部用魔气导出她体内的魔气再行救治。且她魔气入体多时，就算能祛除也伤了根基，修为怕是不能同之前相比了。”

　　晁谦低声叹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万幸，至于修为……”他顿了一顿，想到杨潇云资质平平又毫无背景，一路摸爬滚打好容易才能有今日境界，到底说不出修为不重要这种话来。转念又想到她遭此横祸，都是陪自己历练所致，内心更是悔恨。

　　浮蚁到底已经跟了晁谦一些时日，见他话头戛然而止，神色明显低落下来，就明白了他是钻了牛角尖，出言点拨道：“少爷不必多想，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小姐韧性极佳，只要不伤了根基，损失些修为又有何惧？倒是少爷你，内伤不轻，若是不好好调养，怕是后患无穷。待杨小姐醒来，想必也是不愿见你如此的。”

　　晁谦向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但杨潇云毕竟算他至亲之人，担忧之下难免失了方寸。如今知道杨潇云没有性命之忧，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伤势继续恶化，只是他伤势颇重，若是闭关得消耗不少时日，杨潇云的伤势可等不了这么久。如今看来，若想求助于魔修，救了杨潇云一命的楚命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他略一思忖，恍然道：“难怪楚命本不愿受我答谢却还是透露了他的住处，看来他早预料到我们可能要求助于他。”

　　浮蚁道：“少爷这魔修也只是萍水相逢，听他所言，少爷还同他有过龃龉。虽小姐蒙他所救，但也不好贸然深交。我先设法稳住小姐伤势，查他一番，若是来历清白再行求助为好。”

　　这想法同晁谦不谋而合，他点头赞同道：“你先去查，若是此人不可信，我便设法求助宗门外使，总归不能让师姐无医可求。”

　　清衍宗外使全称为“清衍宗外事监使”，是宗门设在直辖灵域之外的巡使，主要负责宗门领地巡视、附属门派监察及弟子庇护。只要有清衍宗的弟子令，就能随时联系到驻领当地的外使执事，外使会定期将辖区卷宗送往宗门进行归档，其中每一位弟子的求助与贡献都将成为本人历练评价的依据。因而若非性命攸关或是关乎宗门颜面甚至存亡的大事，宗内弟子从不轻易劳烦外使。

　　晁谦二人在内陆发现魔族踪迹一事，若是能深入调查一番上报，能对二人的游历评价加分不少，甚至身为普通弟子的杨潇云还能记上不大不小的一功。但若是与此同时求助于外使进行疗伤，这一功劳便会被抵消不少。杨潇云经此一事修为要掉落至少一个小境界，晁谦自然不想把她这唾手可得的功绩也让出去。

　　浮蚁也明白其中关节，郑重应了是，转而催促道：“此事交由属下来办，少爷自去闭关，若是有消息属下当第一时间相报。”

　　晁谦对浮蚁的能力一向放心，便也就依言回房闭关疗伤。他根基极稳，最大的弱点便是缺乏历练和战斗经验，此次既体验了生死搏杀、又险些痛失抚养他长大的师姐，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心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辅以丹药进行调养后伤势恢复极快。待他用了数日时间稳住伤情后，浮蚁带着打探到的消息来报。他得到传讯，匆匆结束闭关，只在中衣外随手披了件外袍，直接将人召了进来。

　　浮蚁进门行礼的同时已经开口禀告：“我们却是小看了这楚命。”

　　“此话怎讲？”晁谦挥手免了浮蚁的礼，示意他坐下说话。

　　浮蚁却没忙着坐，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壶香气四溢的灵茶给晁谦倒了一杯，又摆了几样热腾腾的饭菜在桌上，嘴上却没停了回话：“经属下多方打听，这楚命竟也不是一般魔修。他出身西冥镜，二十岁筑基，其后于北仓境历练三载，宰杀石首山脉二阶妖兽三千余头，三阶妖兽二十八头。二十三岁修至筑基后期，转而游历南轮境，先后在长垣宗、罗门、迷心岛、血枯谷以及我清衍宗所辖战区迎战魔族，至今共斩杀筑基魔头八十余、金丹魔头八人，可谓战功赫赫！”

　　“八名金丹？”晁谦讶道。

　　要知道，金丹期同筑基期可谓云泥之别，不说手段，单就灵力，金丹初期同筑基大圆满相比也至少高出十数倍，再加上修士本就善用法宝，斩杀一名金丹修士可不若斩杀同阶妖兽那般简单。君不见宗门内杨蕴瑾不过是带队斩杀了两名金丹就得到了宗门上下的赞赏与崇敬，更遑论与杨蕴瑾同境界的楚命，竟是已经手握八名金丹魔头的性命！

　　浮蚁也十分佩服：“我那日观他已是筑基大圆满境界，只差一线便可以成丹，想来那一身修为都是战场搏杀中历练而出，实在是少年英杰！”

　　晁谦本就有托楚命为杨潇云疗伤之意，如今听说他修为如此精深，更是满意了几分。他略显急切地问道：“既是如此，这楚命的身份想来是没有问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