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27、浊杨林

　　这蝠王率族群守在灵泉处，就是为了借泉水中生生不息的灵气壮大自身，如今见有人攻进来，不仅灵泉守不住，自己还有生命危险，居然发了狠，要吞噬这灵泉之眼搏一个同归于尽。

　　晁谦见状双手疾点，迅速打了几道定身符过去，稳住了隐隐溃散的“困字诀”，随即将新得的云山荆河图祭了出来。

　　蝠王也知道修士法宝的厉害，见状更拼了命地催动自身噬灵之力，灵泉中的灵力如有牵引一般往它身上疯狂涌去，使它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攀升。只可惜云山荆河图连金丹真人都能困住片刻，更不用说这小小的筑基初期蝠王了，阵图刚刚升空，蝠王周身突然一亮，已然置身于荆河之上。它愣了一瞬，立马因为环境的变化警觉起来。

　　这头杨潇云的素帕已经摇摇欲坠，晁谦将几块分属水木土的灵玉分别打入云山荆河图的不同位置，这才示意杨潇云撤去素帕，将密密麻麻的噬灵蝠放入了山洞。没了蝠王指挥的噬灵蝠群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被晁谦二人灭掉一批后就凭着本能四散逃命去了。晁谦小心地往洞口扔了几块阵盘，这才往灵泉看去。

　　蝠王身体还被束缚在灵泉中，但元神显然已经入阵，正同镇河蟒进行激烈的较量。晁谦抬手虚点云山荆河图，阵中景象跃然于图面。镇河蟒作为水中霸主，被小小蝠王侵入领地，怒气冲冲地掀起了滔天大浪来显示自己的不满。蝠王本就被晁谦消耗了不少实力，此刻对上镇河蟒只能勉力振翅，飞到空中左支右绌地躲避那不断拍来的巨浪。
　　镇河蟒竖瞳冷冷地盯着蝠王，慢慢沉身潜入水中，然而荆河水并未因它的消失而平息，反倒如沸腾一般，争先恐后向空中带的蝠王涌去。蝠王躲避不成，只好运转灵力一边对抗这层层浪涛一边往岸上飞去，在它即将飞到岸边之时，飞涌的水浪中突然冲出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向了蝠王，随后顺着水势落回了荆河之中，带起一片飞溅的水花。

　　杨潇云问：“解决了吗？”

　　晁谦细细感受了一下阵图之内的情形，皱了皱眉，点头道：“解决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镇河蟒吞掉蝠王的元神后，修为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提升。

　　晁谦二人将蝠王的尸体从泉水中拖了出来。筑基期蝠王并没有内丹，但它的尖牙和双翼都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晁谦设法取下，全数给杨潇云收好，这才看向那一汪灵泉。

　　灵泉同灵脉作为天生地养的蕴灵之地，移植起来非常困难，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毁掉。想要完整保留其蕴灵的能力，需将四周能影响灵气的事物原封不动地封在专摄灵脉的伏龙令中。晁谦二人先拿了容器把灵泉水装了不少，这才细细观察起灵泉的走势来。

　　杨潇云这些年闯南走北，经验丰富，她神识往泉底一探，道：“这泉底青石暗合聚灵之法，应一同掘走。”

　　晁谦依言将神识探去，果然泉底错落的青石隐隐将泉水中的灵气集聚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灵涡，这灵涡的中心应该就是泉眼所在。

　　杨潇云又四处探查了一番，确认没别的诱因能影响这泉水中的灵气，这才示意晁谦收起来：“你也不要与我相让，我只去寻几株药材就要回宗，你却要在外历练许久，外边的灵气不能与宗内比较，若是有这灵泉傍身，你修为增长也快些。”

　　听杨潇云这样说，晁谦也不推辞，又灌了许多灵泉水给她，这才取了一道伏龙令，将灵泉与泉底青石完完整整地封在了里面。

　　得了这道灵泉就算是不虚此行了，因而两人也不急着继续探索，而是轮流护法打坐，待灵力全然恢复后，才撤了阵盘出洞来。

　　晁谦重新把金瞳鼠放了出来，喂它喝了几滴灵泉，示意它继续领路。金瞳鼠仰头“吱吱”叫了几声，看晁谦没有继续喂它的意思，只好抖了抖毛，选了一个方向任劳任怨地跑了起来。

　　晁谦和杨潇云跟着这小家伙，倒是相继找到了两株品质上佳的灵草。金瞳鼠级别较低，晁谦也不敢让它过多摄入灵泉水，只拿了几枚给低阶灵兽用的兽丹作为奖励。金瞳鼠看起来不甚满意，囫囵吞了兽丹，垂头丧气地继续前行。

　　杨潇云含笑看着这小鼠，觉得它挺可爱：“你看它还闹脾气了。”

　　晁谦哼笑一声：“不知道饥饱，也不怕撑死。”

　　说话间金瞳鼠已经边嗅边往前跑了。晁谦二人信步跟上，也不全然依靠这小东西，各自放了神识出去警戒四周。

　　金瞳鼠走了片刻，来到一片黑色浊杨林前，想进又不敢进，绕着林子焦急地叫了起来。

　　浊杨是一种同杨树非常像的植物，不同的是它的枝干和树叶是由灰色和黑色组成的，年份越久颜色越深。浊杨树又有一个别称——魔杨树。没错，这是一种魔植，可以扎根地下，吸取浊气转化为魔气。

　　金瞳鼠作为灵兽，对魔气的抵触出自本能，若是进入一个满是魔气的地域，很难从外界补充灵气，将大大降低生存率，因此就算里面似乎有好东西，它还是犹犹豫豫地停在了林外。

　　晁谦和杨潇云也有着相同的顾虑，二人停在林外商量对策。

　　晁谦觉得事有蹊跷：“金瞳鼠寻宝是以灵气为据的，这浊杨林里能有什么灵物？”

　　杨潇云蹙眉想了想，提出了一种可能：“魔气同灵气一向不容，若是里面真的有灵气，只能是有人用这浊杨林的魔气镇压了灵物。”

　　以魔气镇压灵物是魔族和魔修常用的手段，出现在这魔物众多的墨藻摊也不足为奇。但是晁谦看着这魔气氤氲的林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没有急着入林寻找，而是挥手把金瞳鼠收起来，准备绕着这树林观察一番，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往东走了一段路，林中魔气突然出现几分波动，晁谦和杨潇云闪身躲到一旁，扔出一个阵盘，又收回神识，动作迅捷地往身上拍了一道隐息符。不多时，波动的魔气越来越近，三道人影相继从林中走了出来。

　　修士敏锐，无论是神识还是目光直视都很容易被发现。晁谦用余光往那边一扫，瞳孔微缩。

　　三人都穿着相似面料的紫金长袍，为首一人袍上绣了繁复的花纹，一对不算醒目的尖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这是魔族！

　　晁谦不敢多看，迅速收回了视线，但刚刚那一瞥，他确信他在那人头上看到了魔角！

　　魔族是外坤种族，同长和坤只在南轮境的空间漩涡处有相通。这留仙城已进入北仓境，同南轮境隔着大半个天元大陆，此处怎么会有魔族！

　　晁谦惊骇之下更加用心地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确保不会泄露分毫。待那三人离开许久，晁谦才撤掉阵法，将两人的身形显现出来。杨潇云与他对视一眼，神色十分凝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晁谦自然没有异议，二人干脆原路返回到发现灵泉的山洞中，设下了重重阵法，这才共同商讨对策。

　　魔族潜入内陆，此事可大可小，是否第一时间禀告宗门是个难题。若只是一两个漏网之鱼，并不需要兴师动众，但若是魔族已经大量入侵却不为人所知，就非常危险了。

　　晁谦沉吟片刻：“我们还是得查探一番，这墨藻滩只有筑基期可入，这些魔族实力不会太高，不需要劳烦宗门前辈前来。”

　　杨潇云却有些犹豫：“话是这么说，但是墨藻滩毕竟魔气充裕，若是对方人多势众，我们怕是要吃亏。”

　　晁谦毕竟年轻气盛，顾虑却没有那么多：“我们小心行事便是。若是贸然上报宗门却发现只有小猫两三只，你我都要吃挂落。况且秘境出口还有半月才能开启，我们如今想出去也得等上一段时间。再者说，若是出了这墨藻滩，我们就更难掌握这些魔族的动向了。”

　　杨潇云想想也对，便同意了下来：“魔族狡诈，我们万万当心。”

　　两人都不是贪功冒进之人，照例先入定片刻，将自己调息到最佳状态，这才重新回到浊杨林附近。

　　晁谦虽是听着魔族的传说长大，但此前并未同魔族打过交道，这还是第一回见到真正的魔族，因此不敢大意，往两人身上拍满了各种符箓，就怕出现什么闪失。

　　杨潇云哭笑不得：“你这也太过小心了。”

　　晁谦不以为意。他一向惜命，浊杨林中灵气稀薄，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这些符箓说不定能当大用。况且这些魔族能从南轮境层层守卫中逃到北仓来，绝非平庸之辈，小心一些总不为过。

　　两人武装好自己，收敛气息，从方才魔族出林处向内行去。走了片刻，前方魔气突然又传来几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