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23、留仙城

　　晁谦眉头微挑，笑问：“哦？在下确实不知，姑娘可愿为我解释一二？”

　　姜鸿飞和杨潇云见晁谦起了玩心，也停下脚步，静观其变。

　　小姑娘被晁谦的语气激怒，眉头一拧，正要发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抬起下巴，傲慢道：“想也是你等乡野刁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是你们跪地求饶，本……”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该如何自称，“本小姐便考虑饶尔等一条狗命！”

　　这边晁谦还兴致勃勃，那边姜鸿飞却忍不住了。他承上宗之命，自打来了留国，即便是皇帝见了他都礼让三分，哪里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等确实不知道天高地厚，只是男儿膝下有黄金，绝没有轻易下跪的道理。我等狗命就放在这里，姑娘若是有本事，尽管取走便是。”

　　晁谦闻言摆手撇清道：“别算上我，我这可是条人命。”

　　姜鸿飞额角青筋一跳，顾及到现下这场合若是内讧起来场面可不大好看，硬生生地忍了一口气，没有理会晁谦，而是直直望向对面的小姑娘。

　　“找死！”小姑娘显然忍耐到了极限，一挽袖子竟亲自欺身上来，一拳直指姜鸿飞面门。姜鸿飞等的就是对方先出手挑衅，此时抬手一拂，对方只觉手腕寒意入骨，不由得收手回去。就在这一个照面之间，人群中跃出几个看似普通的路人，迅速将那姑娘隔开，一部分将她围了起来作护持状，另一部分向晁谦四人袭来。

　　区区几个凡人武夫，若是练气期碰到了还有些麻烦，但几人至少是筑基水平，只见鞘锋一挥袖子，来人就全部躺倒在地，动弹不得。

　　晁谦手上折扇一开，眼带笑意，好不风流倜傥：“小姑娘，日后发脾气之前，眼睛可要放亮点。”

　　围观了全程的杨潇云闭了闭眼睛，忍住了即将飞出的一个白眼。

　　以弱胜强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几人没再管脸色煞白眼神恨恨的小姑娘，继续闲庭信步地往前逛去。

　　凡间集市并没有什么修真者能看得上眼的东西，晁谦也只是看个新奇，因而他对杨潇云片刻功夫就买了一大堆东西，甚至由于大庭广众不方便往储物袋里放而让同行的四个男人都双手满满的行为非常不解。

　　“你们看这个木簪怎么样？”杨潇云站在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拿着一支做工粗糙的桃木簪子问。

　　晁谦和姜鸿飞对视一眼，齐齐点头：“不错不错。”

　　“敷衍！”杨潇云对他们的态度十分不满，不过显然她也并不是真心征求意见，转头就和摊主说，“给我包起来。”

　　晁谦忍不住和姜鸿飞传音：“你说她买这种东西回去干什么？”

　　姜鸿飞摇了摇头：“放着观赏？总之我赌一颗极品灵石，她绝对不会簪出去。”

　　晁谦对此深有体会：“上次她出去历练带回来一顶草编的花冠，直到枯死都没见她戴过。”

　　“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说话的功夫，杨潇云已经出现在五个摊位外，正不耐烦地扭头催促。

　　“来了来了。”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原本提议出来走走的是晁谦，但陪着杨潇云逛了一整天几乎买遍整个留都西坊市后，他为自己的这个提议感到深深的后悔。

　　一行四人挂着大大小小稀奇古怪的袋子回到书馆门口，有小厮迎出来，低声禀道：“姜长老，太子来访。”

　　留国太子是来赔礼道歉的，待晁谦几人把东西收入储物袋走进书馆，他已经从待客的听风堂迎了出来：“小王方卓临，听闻今日我留国皇室有人胆大包天，冒犯几位上仙，特奉皇命前来致歉。”

　　姜鸿飞是这里的主事者，开口笑道：“殿下言重了，不过是些许摩擦，我师兄弟都没有放在心上。”

　　方卓临摇头道：“几位上仙性子宽厚，我留国却不能任由那等败坏皇室名声的纨绔逍遥法外。今日上仙碰上的是巢阳郡主方萍月，父皇已经下令褫夺其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其父安平王教女无方，降为安平候，以警示宗室子弟谨言慎行，时时维护我方氏一族的名声。”

　　姜鸿飞口中说着没放在心上，但若是留国没能给出令人满意的处理方法，可就是不把他身后的清衍宗放在眼里，因此听了方卓临的话，他满意颔首道：“留国律例森严，陛下向来赏罚分明，令人敬服。”

　　“姜长老过誉了。”方卓临见事情圆满解决，自然而然地将一直放在姜鸿飞身上的注意力分给晁谦几人三分，“小王来时，奉父皇之命带了些小物件给诸位把玩，还望上仙不要嫌弃。”

　　晁谦在他两人说话时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留国太子，见对方眉目舒朗，纵是身为一国储君，屈尊来赔礼也能做到不卑不亢、不愤不怨，虽年纪轻轻，已是初见明君气象，不由地有几分欣赏。此时见话题转到礼品上，他含笑插话：“贵国有心了，东西我们便收下了，还望代为致谢。”

　　方卓临拱手道：“上仙客气了。”

　　“今日你我相识，也算有缘，我这里有一张符箓，就当谢你跑这一趟了。”晁谦一侧头，浮蚁抬手取出一道符箓，递给方卓临。

　　方卓临颇有几分受宠若惊，双手接过，谢道：“本不该收上仙的东西，可小王自小对求仙问道就存着几分好奇，如今便厚着脸皮收下了，多谢上仙。”

　　浮蚁提醒道：“这是一道随机传送符，凡人之躯本难承受，你虽身负龙气，但强行使用还是要付些代价的，万不可随意启用。”

　　方卓临点头应下。

　　晁谦负手温声道：“兴许你这辈子也用不到，不过权当护身了。”

　　方卓临一再致谢。

　　待人走后，姜鸿飞奇道：“你这惫懒货怎么想到和凡人结下因果？”

　　晁谦自己也奇怪，原本修士超脱凡尘，若是和凡人交往过密就会生出因果，而若是想要心境圆满，这些因果都需要亲自去还的。可这方卓临似乎颇得他的眼缘，修真一途本就讲究缘法，既然碰到了，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杨潇云听他一说，笑道：“大千世界，总有些人与你因果纠缠，避是避不过的，顺从内心就好。”

　　晁谦深以为然。

　　在留国停留数日，晁谦和杨潇云便启程继续往北行去。作为修士，过凡人地界总归不大方便，因此三人只在修真界管辖的城池中歇脚停留。

　　这日，恰好途径一座名唤“留仙”的城池，杨潇云道：“据说曾有一位仙人飞升前在此地停留，因而得名留仙。”

　　晁谦抬眼看去，这留仙城占地虽不算广，但禁制齐全，城门口各类修士来来往往却井然有序，显得繁荣而有法度。恰好也需要一个落脚地休整一番，晁谦道：“那就进去看看吧。”

　　云驹听命驾着马车降落在城门口，留仙城有收取入城费的惯例，每人一枚下品灵石，云驹若是想在城内行走，也需缴纳相同的费用。浮蚁将灵石从马车窗口递出去，城门守卫挥手放行。

　　踏入城内，宽阔的街道映入眼帘。路面由上好的青罡石铺就，石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微不可见的暗纹绘于其上，繁复精美，同护城大阵遥相呼应，若是有人想在街上闹事，这看似不起眼的垫脚石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城内有禁空令，使得街道上车水马龙，各式灵骑宝车川流不息，显得好不热闹。

　　晁谦的马车刚一进城，就有候在门口的少年躬身拦路，语气谦卑：“前辈可需要向导？”

　　晁谦见这少年不过十几岁上下，修为也只有练气二层，想是因为修行艰难，因而找份差事谋生，于是颔首道：“先找家客栈歇脚吧。”

　　少年眼睛一亮，道：“小的孟元，听候前辈吩咐。”

　　浮蚁掀开帘子，示意孟元上车带路。孟元跳上车来，给云驹指了个方向，解释道：“前辈若是不介意，小的便带您几位去仙客来，那是我们留仙城最好的客栈，不仅住宿方便，厨子也是城中一绝。且位置就在城中央，您要是想在城里逛逛，方便得很。”

　　浮蚁扔给孟元一个储物袋：“我们少爷和小姐只是打个尖，一切以舒适为主，不必铺张，你自去安排罢。”

　　孟元接过储物袋，点头道：“小的记下了，包前辈满意！”顿了顿，又试探道，“您几位是路过留仙城吗？”

　　晁谦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开口问道：“怎么？近日里留仙城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孟元笑道：“前辈有所不知，这留仙城平日里是没有这么多人的，近日里城主府预测到附近有一名唤‘墨藻滩’的秘境即将开启。这墨藻滩虽说是个秘境，但所出宝物多是魔修所需，对我等修真者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是小的多嘴了。不过几位尊客既然来了，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办，多留几日看看热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