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14、蒋煜钟

　　一堂课上完，乔诗婉已经双眼发直，又想了想其余几门课程，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在这箐英堂了。

　　晁谦看她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换来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瞪视之后才止住笑意，正想补救一下，一个灰衣灵仆上前来行礼：“见过晁少爷、乔小姐。”

　　箐英堂的灵仆都是家世清白的练气后期弟子，眼前这个更是已经达到大圆满境界，突然的行礼让乔诗婉有些受宠若惊。晁谦倒是见怪不怪，挥手免礼：“什么事？”

　　灵仆恭敬答道：“回少爷，侍笔阁给乔小姐的人已经送来了，小姐不在居所，因而差人来通报一声。”

　　晁谦点头，向乔诗婉解释道：“门派会为菁英弟子配一护卫，想来因你来得突然，侍笔阁今日才挑好人，左右堂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回去看看吧。”

　　乔诗婉想了想，问：“你接下来有安排吗？不如去我那里坐坐？”

　　晁谦也没什么事，且天色还早，此时拜访也没有什么，索性送佛送到西，陪着乔诗婉回了她的小院。

　　来送人的居然是个熟人，听尘峰陈遇，当时浮蚁也是他送来的。此刻见到晁谦，热情地迎了上来：“晁师弟，可还记得我？”

　　晁谦拱了拱手，笑道：“陈师兄近来可好？”

　　陈遇笑容真挚了几分，叹道：“近期还在主峰侍笔阁做事，这不，又来跑腿了。”听尘峰主门派庶务，其弟子若想升个管事，都须在一座主峰九大次峰十二辅峰都轮值一遍，陈遇这么说，想来算是较受器重的弟子了。

　　晁谦摇了摇头，侧了一步把乔诗婉让出来：“这是乔师妹，想来师兄不会不认得。乔师妹，这位是听尘峰陈遇师兄。”

　　乔诗婉爽朗一笑，抱拳道：“陈师兄有礼了！”

　　陈遇同样取了一个木质盒子给乔诗婉做贺礼，乔诗婉接了晁谦的暗示，并没有推辞，爽快地收了下来，并好奇地看向陈遇身后的白衣小姑娘。

　　那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身高只到乔诗婉的肩膀，脸上还有点胖嘟嘟的婴儿肥，头上一对毛茸茸的白耳朵抖了抖，有点害羞地看过来。她犹犹豫豫地上来行礼：“白、白雪见过小姐。”妖族要到化神期才能化形，这小姑娘不过筑基中期，看来是个半妖。

　　陈遇介绍道：“白雪是个狐人，小时候被遗弃在石首山脉，是一位真人路过救回来的。乔师妹先用着，不顺手就带来侍笔阁换一个。”

　　半妖是人妖结合的后代，在长和坤一向很受歧视，在妖族可以称得上是人人喊打。清衍宗倒是不歧视半妖，开山收徒也不论种族，想来这白雪资质不算好，因而被救回来也只能做个灵仆。

　　有白雪在身边，基本的常识也就不需要晁谦操心了，于是他功成身退，回到箐英堂找了间静室打坐。

　　晁谦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断断续续闭关了几次，才堪堪把从升仙台上领悟到的一点刑罚之雷化入自己的功法。待出关后，他想到自己刚得的奖励中有一部天级功法的挑选权，于是打算去主峰的翰墨海看看。

　　翰墨海是清衍宗存放典籍的地方，袅袅白烟蒸腾在一望无垠的水面上，如人间仙境。浮动的墨香丝丝缕缕荡入鼻腔，使踏入的人不自觉地平心静气下来。海上无舟，想要获取典籍只能挂上轻身术，踏水而行，若是灵力耗尽，就免不了要在这翰墨水中游过一遭了。这一暗含“学海无涯苦作舟”之意的规定令无数对门派典籍眼馋的弟子铩羽而归，只能含恨在各峰藏书楼流连。

　　晁谦在清衍宗生活十几年，却也是第一次迈入翰墨海的地界。守海的真人不知身在何处，只是把神识往这边一扫，确认了他是内门弟子，也就不再关注。晁谦走到海边，掐诀给自己套好轻身术，抬腿迈了出去，在水面上细细寻找起来。

　　清衍宗练气弟子统一修炼的是入门功法《浩气诀》，筑基后则有一次重新选择功法的机会。作为菁英弟子，晁谦可以拿到一部玄级上品功法，但他从小眼界极高，筑基期功法又对之后的修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而并未急着挑选功法，只是想着巩固境界后在父母遗物中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更合心意的。没想到出门一趟误打误撞，居然得了一部天级功法，掌门令发出的时候，并没有注明品类，因而晁谦大可以选择一门天级上品功法。

　　可这翰墨海实在是太大了，虽身具天级功法令牌，相对于盲目寻找的弟子更容易碰得到天级功法，但也只是将难度稍稍降低而已，找到一部适合他修炼的天级上品功法，依旧无异于大海捞针。

　　翰墨海的功法载体千奇百怪，有的是一朵漂浮的莲花，有的是一尾游动的锦鲤，最为省力的，是你能碰到一座浮岛，岛上林立的石碑刻录着无数功法典籍，任君赏阅。

　　晁谦连续找了三天，吃掉了无数补灵丹，这才好运地碰到一座可以歇脚的浮岛。他赶紧纵身跃上，随便找了个地方打坐恢复灵力。三天连续不断使用轻身术，使他对这个常用小法术的运用更加娴熟，但也导致他体力透支严重，饶是在灵力满溢的翰墨海，也用了整整三个时辰才终于恢复了灵力充沛的状态。他站起身，往嘴里扔了个辟谷丹，这才抬脚往碑林处走去。

　　这似乎是一座没有归类的典籍浮岛，一路走来，晁谦陆续看到了炼丹练器方面的典籍，也碰到了法修的功法，甚至连儒学注解、山河地图都有。各种各样的石碑交错林立，给晁谦的寻找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晁谦向来不怕麻烦，能得到一部天级上品的功法，多少人愿意拿命来拼，现在他不过是费些时间精力罢了，划算得很。他慢下步子，一个个石碑慢慢看过去，遇到自己感兴趣的还时不时停下来思考一番——毕竟来翰墨海查阅典籍，是唯一不需要扣除功德点的途径，然而在翰墨海能遇到一座浮岛，实在是太不容易。

　　这碑林里虽内容杂乱，但还真有几部杂闻游记引起了晁谦的兴趣，另有几部符箓相关的书籍也很让他受启发。其中一本《符阵真解》中提到的“欲学符箓，先通阵道”的说法更是让晁谦眼前一亮。

　　虽制符确实需要刻录阵法，但符纸承受力有限，因而符阵的范围比之阵法的庞杂来说就显得十分狭窄，大多数符箓师除了了解这些必要的阵法外，都会选择在法书上多下功夫，或者努力提升自身修为，以此增加符箓的威力，而高阶甚至更深入的阵法学习耗时耗力，没有一个符箓师会愿意先修成阵法大师再研究符箓。

　　晁谦大致翻了一下这部书，其中居然提出了利用对阵法的微操力及法书使普通符纸也能承载高阶阵法的可能性！这令由于修为受限符箓水平到达瓶颈的晁谦惊喜不已！他将弟子令拿出，打向石碑，石碑上波纹荡漾，一朵玉色莲花破碑而出，落到晁谦手上。三千功德，确实有些贵了，可晁谦刚从门派得了三百万功德，这点消耗他还没有看在眼里。

　　晁谦将莲花收入储物袋，又向着四周找了找，果然发现了一座相似的石碑，《符书真解》，这一部是在解析阵法与法书的联系。晁谦也一并刻录了下来。

　　虽未找到合适的功法，但能得这两本书，这次翰墨海之行也算值了。晁谦心情极好地继续向前。转过一排碑林，晁谦的视线中居然出现了一个人影。要知道这翰墨海本范围广博，又少有人来，浮岛还随时在移动，能同时登上一座浮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得不说他同这位同门很有缘分了。

　　晁谦极目远眺，对方穿的是普通筑基弟子服饰，且袖口没有一主九次十二辅二十二座大峰的标识，看起来居然是个散户。不过也情有可原，大峰弟子月例要高些，平日里做事也很容易赚到功德值，大多数需要的典籍都能在自己峰头的藏书楼找到，因而很少来这费时费力还容易徒劳无功的翰墨海。但散户弟子光靠着平日里领些执事堂任务和宗门下发的微薄份例修行，手头多比较拮据，需要参悟典籍时来翰墨海碰碰运气也情有可原。

　　两人距离还远，见对方正全神贯注阅读眼前的石碑，晁谦也就没有打扰，自顾自地找起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两人相对而行，都看得极快，很快就到了面对面的位置。对方似乎刚刚看到晁谦，微微一愣，冲他含蓄地笑了笑。

　　晁谦神识略一探，发现此人有筑基后期修为，于是行了个平辈礼：“小弟晁谦，师兄有礼了。”

　　对方有些局促：“啊晁师弟好……我叫蒋煜钟。”

　　晁谦心中一动。

　　蒋姓在清衍宗算是一个大姓，两仪峰掌尊图黎明尊便是姓蒋。如果说蒋姓常见，可“煜”字却恰好是图黎明尊的孙辈排名，且只有族长一脉才以金字为偏。若不是巧合，那这蒋煜钟竟是蒋家族长蒋潮定之子！可晁谦在宗门三年，只听说蒋潮定有一天赋过人的嫡长子蒋煜锋，还有一个同晁谦同在人甲班的嫡幼子蒋煜铎，从未听说蒋潮定还有第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