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12、升仙台

　　杨潇云早已经等在晁谦的小院里，见晁谦回来，嗔道：“你倒是出息了，回宗门也不说知会我一声！”

　　晁谦赶紧讨饶：“昨日回宗就不早了，还要忙着安置带回来的外门弟子，这不是一时没顾得着吗？”

　　杨潇云也不是为了指责他来的，听完解释就算把这事儿揭过了，转而问道：“这次出宗怎么样？没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吧？”

　　晁谦随意地摆了摆手：“出入都有人伺候着，别提有多顺心了。”

　　杨潇云知他机灵，也不过白问一句，略坐了坐，交换了些近日的见闻，便起身离开。

　　晁谦自己被围观的经历心有余悸，送走了杨潇云干脆就待在落霞山不出门了。菁英弟子们都比较矜持，碰上了认识就随口道声贺，不认识也不过像平常一样点头致意一下。除了贺归雨拖着贺归霜专程上门道喜，还没见哪位同窗像普通弟子一样跑来围观他。

　　晁谦在山上窝了十来天，估摸着风声已经过去了些，就让浮蚁出去探一探黄一帆住在哪，好去拜访一下。谁想浮蚁回来禀报，黄一帆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晁谦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听了消息抬了抬眼皮以示惊讶。

　　浮蚁道：“据说宗主问他要什么赏赐，他提了三点。第一，求宗门帮忙照料望月城选入的一个孩子。”

　　晁谦挑了挑眉：“这个决定倒是聪明，以他的根骨注定走不了多远，可能入内门的孩子就不一定了。”话是这么说，不过能把偌大的机缘让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黄一帆倒是真当得起一院之山长。

　　浮蚁继续道：“第二，赏些灵石法器给望岳书院弟子。”

　　晁谦笑了：“这安抚的工作，驻城的江毓真人想必已经做了吧？”

　　“第三，他请求放弃内门弟子身份，继续驻守望月城。”

　　晁谦愣了一下，沉默半饷，坐直身子叹道：“现在我算是有些明白，那望月城凭什么人杰辈出了。”

　　浮蚁点头附和：“他虽没见过什么市面，格局有些狭小，却是个合格的先生。”

　　晁谦食指无声地叩了叩茶盏，问：“他什么时候动的身？”

　　“两日前。宗门还是给了他内门弟子的身份，挂在山海峰，他去看了看那个望月弟子，留了些东西下来，当天就随驶往望月城的物资船一道走了。”

　　晁谦对黄一帆念念不忘的这名弟子起了兴趣：“我们一道去看看？”

　　那弟子名为李修元，是个刚过十岁的孩子。三年前入宗，初时住在练气弟子聚居的门派外围，但修行太过烧钱，虽望岳书院倾整个书院之力支持，他的手头还是不大宽裕，因此申请进入千羽峰成为了一名灵牧，专接筑基弟子发布的打理兽栏的任务以维持修炼。

　　晁谦找到李修元的时候，他正在千羽峰附近的一个小山头照料一群放养的银角羊。那是一个长相十分周正的孩子，虽然还没长开，但五官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十分端正，想来长成以后一定十分俊朗。晁谦看着他熟练地抚了抚身边一头银角羊的头，一道温和的水系灵力罩下去，其中夹杂着点点金光，银角羊没有反抗，反倒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衣角。

　　晁谦眼睛眯了眯，仔细观察着李修元的动作。他到底见多识广，很快能分辨得出李修元在做什么——他在给银角羊驱虫。这种毛茸茸的灵兽皮毛下大多会滋生寄生虫，驱虫是灵牧的必修课。一般灵牧都是以武力制住灵兽，以金系灵力击杀寄生虫。可这李修元，居然能以水系灵力混之以锐金之力，在安抚灵兽的同时完成杀虫的过程，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组合，也算是构思精巧了。

　　晁谦本想上去打个招呼，山头背面突然跑来一个粉衫小姑娘，看起来十岁不到的样子，双眼亮晶晶地喊：“修元哥哥！你在这里呀？陪我去玩好不好？”

　　李修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理她。小姑娘也不气馁，叽叽喳喳地自顾自说得开心。

　　晁谦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看得高兴，还不忘和浮蚁惆怅几句：“唉，为什么就没有漂亮的小师妹这样对我献殷勤呢？”

　　浮蚁淡定道：“少爷出去晃一圈，会有的。”

　　晁谦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超高人气，抽了抽嘴角，难得地没有反驳。

　　他二人并没有上前打扰，只远远看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去了。

　　晁谦本就是个懒人，有了足够的贡献点，更是压根不想出门，就守着箐英堂的大好资源安安分分地修炼，看在箐英堂诸教习真人眼里，受了赏还不骄不躁努力学习，简直是菁英弟子的楷模。

　　这样安静的日子过了几个月，这一日，晁谦像往常一样吃过浮蚁备下的早饭，正准备往箐英堂去，突然听尘峰方向一道惊雷炸开，伴随着雷声一道紫色电光撕裂长空，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浮蚁迅速来到晁谦身后，和他一同往电闪雷鸣的地方看去。金丹期的目力只片刻就看出了端倪：“天地异象。”

　　雷声不绝于耳，长长的闪电此起彼伏地穿梭在空中，一股玄奥的力量在这雷电中若隐若现。晁谦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不同，疾声道：“浮蚁，带我过去！”

　　“是，少爷。”浮蚁招出一把长剑踩在脚下，带着晁谦往听尘峰飞驰而去。

　　清衍宗作为一个从古至今延续数万年的宗门，共培养出近两百位得道飞升的仙人，因此有那么几件仙器再正常不过了。

　　遍布长和坤凡间的升仙台就是其中之一。仙器可以将灵气转化为混沌之气维持自身运转，升仙台母器被安放在清衍宗听尘峰，表面看来是一座白玉砌成的平台。而子器散落在没有灵气的凡间，由母器供给混沌之气，一旦探测范围内出现有灵根的活物，就会将其吸入阵法，通过升仙台考验可以直接拜入清衍宗内门。

　　这一次的天地异象，就是出自升仙台。天地异象，一般是异宝出世或是异人突破才能引发的法则之力震荡。而混沌之气本不应存在于坤这样的界面，仙器运转受阻时逸散出些许，与长和坤法则排异也会形成所谓的天地异象。

　　升仙台只有遇到真正的天纵奇才才会产生异象。知道这规律的很多，但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几个，因此晁谦到达升仙台边缘的时候，那里已经三五成群地站了不少人，就等着围观这位即将出来的天才人物。

　　晁谦站到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纵横的电光，想从中抓出自己刚刚感受到的那一丝玄妙之处。

　　紫色的雷光越来越密集，像绵密的蛛网一般紧紧包裹住升仙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晁谦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死死盯着那紫光。突然，紫光中炸裂出一道明亮的金光，晁谦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闪得失明了一息，待眼前白光散去，升仙台上已经风平浪静，一个穿着火红色裙衫的姑娘立在白玉台上，如雪中红梅，十分惹眼。小姑娘迷茫了一瞬，目光突然对上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顿时后退三步，“刷”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大刀，厉声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晁谦嘴角抽了抽，转眼看向升仙台的守卫弟子。守卫弟子身边已经站了一位金丹真人，身穿月白色长袍，金丝滚边，上有云纹点缀，袖口绣有琼花，他唇边含笑，显得和煦可亲，正是听尘峰凌虚明尊的掌事大弟子付应书。

　　付应书有条不紊地着身后的师弟劝说众人离开，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朝升仙台踱去，嘴里说道：“这位姑娘稍安勿躁，这里是清衍宗，姑娘应是触发了升仙台被传送至此的，我先带你去找个歇脚的地方，你有什么疑问我可以帮你慢慢解答，怎么样？”

　　付应书作为听尘峰掌事弟子，每日里管辖着执事堂和功德塔的琐事，在接人待物上很有一套，三言两语就消除了红衣少女的几分戒心。她将大刀入鞘，眼中警惕之意还未完全散去，却没拒绝付应书的提议：“那就有劳了！”说着大踏步走出升仙台。

　　晁谦随着看完热闹散开的人流一道往落霞山走，脑袋里却不住地出现那道凌厉的金色光电。紫电为雷霆之力，那金电呢？

　　金色电光……

　　金色……

　　晁谦灵光一闪——

　　刑罚之力！那是法则之力而不是自然之力！

　　他脚步一停，闭目陷入了沉思。浮蚁瞬间分辨出自家少爷进入了顿悟，随手布了一个法阵为他隔绝外物，默默地守在了旁边。

　　晁谦修风雷之力，正好升仙台上来的这位修火雷之力，火生风，风灵即火灵的变种，因此二者力出同源且修为相近，对方触发的异象对晁谦也有着莫大的启发。

　　晁谦闭上眼睛，眼前全是金灿灿的雷光，明亮刺目，却没有紫色雷电那般暴躁肆虐，而是含着中正平和的凛然之气，神圣不可侵犯。雷主刑罚，这是刑罚之力，可荡平世间黑暗。

　　晁谦伸出一只手，掐了一个雷诀，紫色光蛇骤然亮起，伸缩吞吐之间，竟渐渐跳跃出金色的光点。

　　峰顶静室打坐的凌虚明尊蓦然睁开眼睛，神识向这里一扫而过，捻须一笑：“法则之力，虽连门径都没窥到，不过能做到这般照猫画虎，悟性也算十分惊人了……”

　　晁谦浑然不觉，凝神控制手上的金色光点，从一开始的难以捕捉，到渐渐能够心意相通，等到他能将这些刑罚之力彻底炼化，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

　　晁谦饥肠辘辘地回到落霞山，杨潇云带来了升仙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