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欲》一号去听经

54、011

　　一句换班振聋发聩。

　　一时间教室内外的空气都满是沉默。

　　安冉深知，一个学校的不正常，不是出在人上就是出在制度上，或者二者合一。
　　有这种拿在她上课之前没回班级卷生卷死来大做文章惩罚她的老师，再结合那几个行为乖张但穿衣打扮尊规守矩的女混混，这学校的规则约束力对学生来说，很强。

　　在这种规则约束下，相对应的，一部分学生也会享受权利带来的利益。
　　也就是男老师碎碎念的，班集体利益，如果整体分数超过十一班，就会获得利益，而利益的获取方式，是用学生的成绩去碾压。

　　但是这种畸形的不正常，也可以给她带来某些便利。安冉思忖着，高二的题目，她手到擒来。
　　这边的班主任上来就想拿她开刀，她就正好就此换个班观察。

　　换班，也相当于换个小地图，更加方便全面地摸索这个校园。

　　而且，比起别人找她错误，她更喜欢先发制人制裁别人。

　　“你要换班？”男老师两片厚实的唇瓣颤抖着，从唇缝里面溢出这句话，“你怎么敢的？”

　　“因为老师你总是贬低我责骂我影响我，老师，你看，要不是我打断你你是不是还准备继续你的论调？
　　老师你真的觉得这样骂我能让我进步吗！？老师，这八分钟我思考了很多，我觉得我成绩不好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没理由的责备我辱骂我压榨我吃饭的时间休息的时间，所以我每天都很不开心。
　　我不开心就没办法好好学习，我不好好学习就没办法考出好成绩，我没有好成绩就又会被你责备，所以我才次次发挥失常。
　　所以，老师，你看这都是你的错，是你把很简单搞成了恶性循环，导致了班集体利益受损，班集体荣誉受损，所以老师你为什么不在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老师，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吗？老师，你难道不知道这才是正确的吗？”

　　男老师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身形在异变和正常之间拉伸摇摆，他几次要发言都被安冉连珠炮一样密集的发言堵了回去。

　　安冉语调时急时缓，不显得咄咄逼人反倒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她最后总结道：

　　“所以我申请换班，老师，这是为了我们大家都好。
　　要是我换班了还是不行，那你正好甩掉了我这个包袱，如果我成绩上去了，老师你就有了机会好好反思你到底哪里不行，你也有了和我一起进步的机会。”

　　“这……这……”男老师一时间有点被绕晕了，忘了最开始，只是想找个由头惩罚这个学习不好的学生罢了。

　　“老师，我真的很爱学习，无论你是怎么样的人，你只要还是个老师，你就不能阻止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安冉正色道，
　　“老师，难不成你不这么想吗？你难道不觉得我成绩会上去吗？难道你不相信我爱学习吗？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越来越好吗？或许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老师？”

　　男老师无言以对，要求换班没有不合理的地方，何况理由还是要更好的学习。
　　他阴恻恻的看着安冉，但是安冉毫不退让的回视他，他沉默了一下，还是说：“这个要找校长申请。”

　　“当然，谢谢老师，我就知道你是为了学生好的好老师，我现在就去找校长申请。”
　　果然，是可以这样做的，安冉笑着道谢，然后抬腿走进教室。

　　班里依旧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但是做题的刷刷声停止了，安冉往角落里自己的座位走，他们黑色的眼珠也都随着安冉的移动而移动，像追随而来的黑色暗潮阴沉沉地包裹着安冉。

　　或许是因为没有发生预计的惩罚事件，安冉心想，他们就像是一群期待大鸟衔着食物来投喂，最后期待落空一样的幼鸟。
　　进入了这黑色鸟群的巢穴，更加能清晰感受到那种饥渴的异样的眼神，那种没有单一个体的群体意志。

　　他们在疑惑，为什么吃不到？
　　他们在思考，该从何处下嘴。

　　这种异化的程度和在食堂遇到的那几个差别太大了，是为什么呢。

　　安冉先检查了桌面高高垒起来的书堆，或许正如男老师所说，她的确吊车尾，因为书都崭新，没有什么翻看使用的痕迹，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夹带。
　　安冉又打开桌板翻找，桌兜内一样干净整洁，她最后找出几本看着有用的书本，混着桌兜内全部零碎的杂物一起塞进书包。

　　这期间那股隐藏在平静冰面下的暗流终于按耐不住，激烈涌动起来。

　　安冉听见先是同桌声如蚊呐一样喃喃，然后前后桌的碎碎念汇成低语：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根本不爱学习。”
　　“你说谎。”

　　“是对知识的渴望改变了我，错的是一成不变的你们。”
　　安冉一边回以亲切的微笑，一边卡住同桌的后脖颈，把贴着后面课桌堵住路的她往前推。
　　“我要去学习了，大家也要好好加油噢？”

　　出了教室，不想在这里再浪费时间。安冉和还站在门口的男老师点头道别：“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现在不过六点半，离正式上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
　　安冉准备趁广播室还没关门，先去一趟广播室。

　　一个年级24个班，全校72个班。
　　安冉断然不可能一个个班级地去查看杜雯和沈柯意是否在里面，一方面太费事时间，另一方面在这里毫无理由的为找一个人而大动干戈过于不妥。

　　但是她现在又完全没有任何寻找杜雯和沈柯意的线索，也没有任何帮手。

　　思来想去，在看到楼梯口的布告栏里一张寻物启事的时候，安冉有了计划。
　　没有遗失之物可以创造遗失之物，看到一卡通时，安冉的计划顺利成型。

　　常藤学校是完全封闭的住宿学校，学生们在校内的全部花销，不管是去食堂购买食物，去超市买日用百货，还是回寝室洗澡接热水，都需要用到一卡通。
　　可以说一卡通是在学院生存必不可少的东西，犹如高度近视的人日常生活离开不了眼镜。

　　而且在原有的基础上，如果在失物招领的时候被老师要求人走卡留，他负责还给失主的情况，自己还可以谎称拿错了卡，错刷了，需要当面换卡并退换金钱，这样就能保证见到人。

　　如果要找的人没有来，这正有借口去找老师寻求帮助找人。
　　因为寄宿制学校，没理由人在丢了卡听了寻人启事后不出现。

　　最方便的是一卡通还可以写名字造假，可惜的是卡只有一张，自己也没法和两人完成两次弄错卡，要是编个三人轮流拿错卡，也过于离谱。

　　于是，安冉从书包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淡然的把扉页写着自己名字的纸张撕了，然后在第一页右下角签了沈柯意的名字。

　　千人里姻缘一线牵，就靠你了。

　　好消息是广播站很干脆的同意广播，赶在晚自习前，两条寻人启事都成功发出。
　　坏消息是安冉不能立刻知道沈柯意在哪个班，但她现在要去准备转班了。

　　在晚自习打铃之前，安冉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不在教学楼，而是在综合大楼内。
　　实验楼的彐和教学楼的E一西一北背对而立，综合楼就是这一西一北两条平行线上的盖子，三栋建筑正围出一个冂字，中间的大广场正是每日清晨举行升旗仪式的地方。

　　实验楼下层挑空，里面除了有停放教职人员的车辆，还放着每个班级的校车。
　　因为这里是海岛上的封闭寄宿制学校，除了月假坐学校的班车从海上公路回岸，学生几乎没有私自离开的途径。

　　综合楼内人迹罕至，从外面看一片黑黝黝的窗口，内里也没亮几盏灯。
　　黑暗拉伸了往远处延伸的走廊的长度，闪着红光的摄像头乍一看仿若捕食者的眼睛。

　　安冉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校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圆框老花镜，看起来和蔼可亲。

　　室内只桌上开了一盏台灯，校长将桌面的文件收进抽屉，然后请安冉落座。
　　他表示他已经从她之前的班主任那里得知了她要换班的意愿，现在需要她说明一下自己的想法。

　　安冉点点头。
　　这个时候，她又有了新的想法，之前她没有理由72个班一个个查，现在借着换班正好可以先看看高二的23个班。
　　如果纠结去哪个班的话，一个个看不是很合理吗？

　　“校长先生，我一直记得曾经在课本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安冉条理清晰道，“橘要成为橘，就得先找到合适自己的土壤，这就是我要换班的原因。”

　　校长笑呵呵的推了推眼镜，
　　“非也，虽水土有异，何尝又没有树种本身优劣之分呢？
　　正是自身优劣，才总是从他人身上找原因。
　　这样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校长先生，人非树木，几年长成就可定性是橘是枳。”安冉道，
　　“校长和老师不应该讨论学生价值，而应该创造学生证明自己的机会。”

　　校长不说话，他笑着往大背椅上一靠，瞬间半张脸都陷入黑暗里。
　　半晌，他才问，“你想去哪个班？”

　　“当然是最合适我的，所以我要每个班都看看。”

　　意外的，校长点点头，同意了安冉的行动。
　　“也好，你自己选的，才不会事后再有怨言。”

　　现在已经是晚自习时间，根据校长的安排，安冉就跟着风纪委员，在他们查纪律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好好看看每个班的人文环境。

　　回到教学楼，到了二楼走廊，安冉就听见说话的声音，从一班敞开的大门看进去，风纪委员已经开始查一班的纪律了。

　　两男一女三人站在乌泱泱一片伏案的学生中间，似乎起了争执。
　　为首的女生个子高挑，一头黑亮顺滑的的长发高高扎起，这个角度她完全背对着安冉，只露出修长雪白的颈线。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安冉疾步往走廊深处走了几步，终于透过窗户看清了她的侧脸。

　　黑眉如剑眼若清潭，鼻梁挺拔，气质干净利落，她正说着什么，表情板正，一丝不苟。

　　啊，是你啊……
　　安冉几乎是一瞬间就确定了，她是沈柯意。

　　就是她梦里的那个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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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全部重写，安冉赶时间狂推剧情，主打一个发疯，只要疯过别人，别人就伤不到自己，所以接下来差不多全是发疯剧情……
大学的时候一卡通已经是学生证了，但是高中的时候还没有，还只是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