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有只作者》辛浅兮

44、流水之月

　　风轻染不是没想过，北寒冽的身世，可能有个世外高人的师尊过着隐居江湖的日子，直到后来游历江湖，结实了一帮人后又被他带到了朝堂，思考了很多关于他的出身，却在踏进那扇大门之后，还是被惊到了。
　　本对着他们的云盟主，再他们靠近的时候，转身朝他们走来，三人迎面而战，先是看了风轻染一眼，随机重重叹了口气，拍向了北寒冽的肩膀道：“我老了，你师父不在了，如今只有你了！”
　　自从听到那句话，风轻染至今都没反应过来。
　　原来，北寒冽是山海盟的弟子，虽师承云盟主，但拜师于云启川碑前！辈分上，云盟主是他师公！
　　见他从师公哪里回来后，一言不发在喝茶，北寒冽不免有些心虚道：“其实，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风轻染倒是没有介意，毕竟谁都有难言之隐，见他似乎怕他生气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道：“你这幅表情作甚？我又没怪过你！只是着实有点惊讶，本以为你是个江湖浪子，没想到还是个名门大派的皇亲国戚，这样算起来，我岂不是朝廷江湖都可以横着走了？”
　　许是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却也安心的露出了笑意。
　　风轻染恢复严肃道：“你不惜回到山海盟，是觉得能查出，他们三人的关系？”若不是为此，只怕北寒冽也不愿回山海盟吧，毕竟，他似乎并不想跟山海盟扯上关系，虽然其中缘由，并不清楚。
　　“知晓当年的事，只剩下师公了！”与此相关之人，除了夜末就是云盟主了。
　　“云盟主，他，会说吗？”虽然很想问，但他离开山海盟这么多年，不但但只为了他吧，如果真是为了他，离开了朝堂的庇护，江湖之上，还有比山海盟更安全的地方吗？
　　北寒冽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虽未明说，但还是安慰道：“事关重大，师公他老人家，会说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夜幕之下，白天威严无比的盟主，在此刻，也不过是个思念孩子的老父亲。
　　他站在石碑前，摸着那刻骨的名字“云启川之墓”，指尖的颤抖，额间的白发，都在述说着，岁月的痕迹。
　　“川儿，寒冽回来了！若是你还在，此刻已经罚他围着山跑三圈了吧！”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他未回头便开口道：“许久未给你师尊上香了吧！”
　　北寒冽未语，跪下，拿起香点燃，重重嗑了三个头。
　　对于这个记忆里并不深刻的师尊，他对师尊的印象，全是来自年长师兄弟的描述，他拜师的时候，是师公让他在碑前拜了师，虽是个虚名，但受教于师公，在外人看来也算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由于入门之时年幼，受到大家的宠爱，北寒冽的少年时代还算是幸福的。
　　虽然关于师尊的死，山海盟的人从不跟他说多，对外的说法也是在外暴病而亡！
　　北寒冽虽未说话，但是站在碑前一言不发，最后还是云盟主重重叹息了一声，开口了：“你是不是想问关于你师尊之死，还有关于当年他们几人的事情？”虽未提名讳，但知道他想问的是谁。
　　北寒冽看向师公，静静等着。
　　“如今想来，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师公的神情仿佛突然轻松了一般开始叙述他记忆里所了解的经过。
　　当年云启川下山游历之中，遇到叶青竹，那个时候的他，从未见过如叶青竹这般的女子，两人一来二去互生爱慕，后来，知晓她居于都城，就猜测出她可能是官府家的小姐，自古朝廷和江湖之人互不干涉，她的身份的确让他有了犹豫，直到后来，她从都城回来，带着包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云启川到底还是动心了，选择和她过隐居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到底还是出事了，云盟主重病，他担心之余，还是选择先行回去，离别之时，叶青竹说会等他回来。
　　云启川是在回去的途中遇到了流月，那个时候流月身中剧毒，经脉受损，蜷缩在一个山洞里，因为躲雨，发现了虚弱的流月。
　　后来的几日，在云启川的细心照顾下，流月醒了过来，起初她对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带着敌意和警惕，直到发现，身体的舒适，男子不但输送内力救了她，还采摘草药给她熬药。山洞里也没了她晕倒前的潮湿和阴冷，他不知从哪里，搬来了药罐和被子，看样子，已经照顾了她几日了。
　　流月虽收起敌意但还保留着警惕之心，她问了眼前的男子，才知道她昏睡了两天，而他只是路过，恰好避雨遇见了她。
　　照顾她的时候，男子很是话少，除了递药和必要的对话，他几乎不怎么跟她接触，看起来对她真的只是出去善良救了她一命。
　　山洞里有火堆，借着洞外的光，流月开始打量起了眼前正在熬药的男子，浅灰色的长衫虽然看起来简素，但布料并不差，接过药碗的时候，他的手指不似女子般纤细但纤长白皙，掌心和指尖的薄茧可以看出，他用剑，长相和气度都不似寻常门派。
　　虽然她不喜这些名门正派，但对于眼前男子的长相气度，她倒是喜欢的很，就是不知道，他是那个大门大派的弟子。
　　他在这里照顾了她四天，见她没有大碍了，便在一个凌晨，悄悄离开了，走之前还留下了一点盘缠和草药，流月等了他一天一夜，发现他真的不回来之后，就离开开始找他。
　　流月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相处这几日，只知道这个男子很温柔很细心却下意识的疏离的很，只知道他名有川字，流月一直称呼他为川大哥，至于他要去哪里未说，只说要回一个叫柳镇的地方。
　　后来，她独自去了柳镇待了数日，也未见他的影子，直到遇见了于子淮。
　　自从两人对决之时，流月突然一反常态，气息不稳，吐血逃离之后，于子淮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直到接到师门召回，不得不回，虽然知道流月不会死，但是多少心里有点担忧，直到来到柳镇遇到了她，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他还是认出了她。
　　流月本来无聊的在街上溜达，被突然靠近的气流袖中的毒针还未刺出，手腕便被一把抓住，回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流月本来心中不妙想逃，却被于子淮眼中那震惊中又带着欣喜的复杂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
　　流月被他抓的有点疼：“你不会是追我追到这来的吧？”
　　于子淮先是一愣，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手，见流月蹂了揉手腕，有些心虚的说了声：“对不起！”
　　倒也是没想到他会道歉，当即流月就凑了上前，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开玩笑道：“你竟然会跟一个邪派的人道歉？”
　　于子淮：“……”
　　见他不说话，流月也没心思调戏他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没功夫跟你打，你也别整天想着抓我回去，你没有事情吗？天天跟在一个姑娘后面？”
　　于子淮被她这么一说，当即耳朵就红了，硬气一把道：“我可没有追你，我是来寻人的！”
　　“这么巧，你也寻人啊！”
　　“你也寻人吗？”
　　“是啊！”
　　不知为何，于子淮总觉得她说完这句话，他的心里就有点怪怪的。
　　“你寻何人？怎会在此？”
　　流月一脸不耐烦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只不过他跟我提过，他会回这里！我便想着过来找他，对了，你们名门正派有没有一个名字里带川的男子，长的蛮好看的，气质也不错！”
　　听到这个，于子淮已经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川”字让他心里失落，还是因为她说的是男子。
　　于子淮当即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流月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手中转动的头发，透露出了一个女子的心思，那是于子淮从未看过的喜悦和羞涩，却是因为另外一个男子。
　　“也没什么，就是想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我看他的长相气质，像是名门大派的弟子，才想着问问你的，你到底认不认识啊！”
　　流月突然凑上来盯着他的眼前，倒是让他慌的退了一步，见他后退一步，流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收回脑袋看着他。
　　“额，我回头帮你注意注意吧！”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于子淮便平复了下心情。
　　流月：“竟然大家都要寻人，就和平相处吧！”说完也不等他回话，麻溜的就跑了。
　　于子淮前前后后在这个小镇子寻觅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直到发现镇上似乎多了很多巡捕，此前他听启川跟他说过，她要找的女子名唤青竹，身份可能跟官府有关，需要时刻注意官府的人是否在搜寻，而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到她，将她带到山海盟周边，虽然没见过，但启川告诉过他，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喜欢穿着红色的衣服，头发上会带着他亲手雕刻的桃花木簪，只要他见到她，一定会认出的。
　　虽然到了给的地址，是郊外的一处小院，如他所料，她并不在他们曾经居住过的屋子里，看起来，已经有几天不在了，屋内已经落了一层薄灰，从哪里出来后，他就在街上碰见了流月。
　　虽然对于流月口中所说，和流月受伤后不见的那段时间，巧好是云启川回程的那段时间，他也说过，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加上流月找的人，字里带“川”，想到这，于子淮心情复杂的喝了口闷茶，看向了楼下巡逻的官兵。
　　直到第三天，于子淮才在一个客栈里，发现了在跟官兵纠缠的黑衣女子，头上戴着桃花簪。女子武功不高，官兵们似乎也有所顾忌，不敢真动刀，双方僵持着，直到于子淮冲进去，将她劫走，本来女子还在反抗，听到耳边一句：“启川让我来的”便立马安静，任由他拉走。
　　他们来到一处没人的破庙才停了下来，于子淮立马双手抱拳道：“失礼了，在下青霞派于子淮！”
　　女子听到他的名字，明显放松了下来，上前道：“他如何？”
　　眼前的女子，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全然也不想官府里大家闺秀的娇羞，尤其是在跟官兵对抗的时候，温和的脸上，眼神格外坚定，温柔勇敢是于子淮对她的第一印象。
　　接下来，于子淮把云启川回到山海盟的事情跟她说了
　　云启川回去之后，云盟主的病也在他的照料之下，好了很多，但他脱不开身，又担心她一个人在柳镇，迟早会被官兵带走，这才托了于子淮将她带回。
　　她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犹豫：“你应该看出来，我生活在南都，是官府搜寻之人，不是江湖中人。”
　　“启川跟我说了，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我答应过他，会带你回去。”
　　“你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跟他回去？”
　　“你属于朝廷，但启川是山海盟的人，自古两者井水不犯河水，他应该是想处理好山海盟的事，再回来找你吧！只是没想到，云盟主病重，离不开人！”
　　“我并非寻常官宦之女！”
　　“看的出来！”寻常官宦之女，怎会如此大费周折，连宫里的禁军都出动了，虽然那些官兵穿着当地巡逻兵的官服，但是手里的佩刀却是南都禁军独有的，而且他们对她很是小心，不敢伤她。
　　停顿了片刻，于子淮开口：“启川知道你的身份吗？”虽然他不清楚，但想必启川清楚。
　　她似乎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小川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我的姓氏！”这样一想，于子淮想起，似乎没有提过关于她的姓氏，只是说她唤青竹！
　　见他的反应，她意料之中的笑道：“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停顿之余，于子淮看向她，直到她开口：“我随母姓，叶青竹！”
　　本来说到叶姓的时候，于子淮还愣了一下，毕竟南都姓叶的人不多，就是叶氏留下的血脉，似乎也不多，如果她姓叶，就是叶大将军的后代，但如今的南都……
　　于子淮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不自觉睁大，看向她，脑子里是她那句：“我随母姓”
　　“你，是叶一颜的女儿？”对于叶氏，于子淮还是蛮钦佩的，尤其是叶一颜这样的巾帼英雄，如果是叶一颜的女儿，应该养在宫里，被封为郡主的那位。
　　叶青竹看着他满脸震惊的神情，突然笑出了声道：“我听到他是山海盟的少主的时候，都没你这么震惊！不过，你的反应跟他差不多！”
　　于子淮：“你不但姓叶，还是宫里的那位，不仅如此，你还遇到了山海盟的少主……”
　　叶青竹倒是无所谓道：“想不到吧，高贵的郡主遇上江湖少主，会发生怎样的爱情故事呢！”
　　于子淮倒是被她的乐观打败了，且不说山海盟少主的身份，已经不能允许和官宦之女有交割了，还是皇亲国戚的郡主，本来这几年因为朝廷和武林之间的微妙气氛已经很边缘了，如今，他们想要在一起，只怕是难上加难。
　　叶青竹：“其实，郡主这个身份，我并不想要，不过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太后才将我接回了皇宫，在入宫之前，我也是长于山野的孩子！”
　　早就听闻，叶一颜带女儿回南都前，一直流落在外，直到六岁才回了叶家。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于子淮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叶青竹当即领会，开始闲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直到于子淮和窗外之人打了起来，听声音，没过几招，便停了，叶青竹出来，就发现他和一女子，女子身穿紫衣，衣着气质带着点邪气，于子淮似乎和她认识。
　　见她出来，流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于子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原来你要找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啊！”
　　叶青竹看着柔弱，但言谈举止却不软弱，她斜靠在门槛上，怀抱双臂道：“看来你们认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这个女子，很是不同，是你相好的？”
　　于子淮听闻当即否认道：“非礼勿言，她是我友人的意中人，此次托我寻她回去！”
　　流月本来调侃的语气变了一变，平静道：“她是官兵要找的人！”言下之意是在警告他，虽然正邪不两立，但到底都是江湖中人，牵扯到朝廷，对谁都不好。
　　虽然知道她在提醒自己，但到底还是好意，虽然有些沉重但心里有点感动：“无妨，你呢！？”
　　“我？”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嗯，怎么说呢，我也不太确定，他会不会来了！”的确等了也快七天了，没有一点消息，她已经快放弃了。
　　“那你，还等吗？”
　　面对他的疑问，其实流月自己心里也蛮动摇的，毕竟不过萍水相逢，那人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叶青竹出来了，看着他们，又指了指天气道：“你们要不要进来，看样子天要下雨了！”
　　两人闻言，看了一眼天，的确，今天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多半会下雨，见状，流月也没多想，直接就抬腿进去了，于子淮也跟着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