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有只作者》辛浅兮

12、海舟上

　　回去的路上，还算顺利，除了苏染没事瞎跑，打猎倒是没什么收获，倒是浪费了不少箭，为了避免浪费，北寒冽明令禁止她再接触。虽然不满，但是好在风轻染惯着她，时不时拿两只给她解解闷，再加上路上多了叶凝和小叶子，比之前要快乐很多了。
　　看着嘴巴已经好几个时辰不停的接收着递进来的瓜果蜜饯，小叶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苏姑娘，您真的不撑吗？”他们离开了几天，苏染的嘴就没怎么停过，当时，看着几箱吃食的时候，小叶子还纳闷，现在看到，算是明白了。
　　苏染擦了一下手指，拿起一块桂花糕道：“赶路这么无聊，不吃点东西，岂不更无聊了。”
　　叶凝在一旁笑而不语，小叶子思考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的，但是看了一眼，圆润了许多的苏染，还是觉得，像自家小姐一样，闭目养神比较好。
　　帘子外面传来风轻染声音的时候，苏染有点好奇的，掀开了帘子，风轻染已经从马车里出来，骑在了马背上。
　　苏染：“怎么骑马了？”
　　风轻染见她探出一颗脑袋四处观望的样子，笑道：“前面就快进余镇了，下来透透气？”
　　苏染一听，立马笑嘻嘻的就转身，出现在马车门外。
　　车夫见她出来，立马停了车，苏染重心不稳，晃了一下，吓得车夫连忙扶住。
　　苏染嘿嘿一笑，看见风轻染靠近了，立马下车，伸出两只胳膊，一脸兴奋。风轻染无奈一笑，俯下身子，拦腰将她抱了上去，一到马背上，又立马紧紧抓住绳字，兴奋又紧张的看着远处，风轻染看了她的手一眼，圈在怀中护着她的双臂又紧了紧。
　　苏染虽然喜欢安静，但是长时间赶路，看不到生活的人，多少还是有点想念热闹了，当进了镇上后，苏染忘记了疲惫，立马拉着叶凝在镇上开始逛了起来，小镇没有淮城大，但好在环境不错，可能刚下过雨，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草香。
　　除了苏染她们，其他的人都先去了客栈安顿行李，苏染总是对这些小乡镇有着格外的感觉，她虽生活在城市里，却很是喜欢休息的时候待在安静的乡镇里。
　　本就到的晚，逛了没一会，太阳就开始落下来了，而镇上的人也开始迅速减少，两边的店铺也在片刻迅速关门，这让她们很是疑惑，也许是她们太另类了，路过的一个大娘，见她们是外地人，好心上来提醒道：“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天快黑了，赶紧回屋里吧，不要待在外面。”
　　苏染：“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大家……”
　　还没等她说完，大娘已经急忙离开了。
　　看着街上的人瞬间空了，她们正在惊讶的时候，林毅出现了。
　　叶凝：“林毅，发生了什么？”
　　林毅一脸严肃，看着叶凝认真道：“先回客栈。”
　　苏染看着大厅里，沉默不语的大家，还是忍不住问道：“没人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林毅看了一眼北寒冽，见他点了下头，开始说道：“余镇，发生过命案，而全镇的人，都是参与者……”
　　三年前
　　陆海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顶上，看着对面的开始亮灯的窗户，里面人影晃动，接着他看向了门口，房门像往常一样打开，一抹淡黄色的身影出现，他的目光也随着从门口移到大门。
　　三个月前，陆海接到了秘密任务，没想到，这一待就是三个月，而他每天，只需要在天黑的时候，守着一个女子，确保她在视线内。而女子，每天只会在太阳下山，天黑的时候出门，而他只需要跟着就好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她的名字，余舟。
　　跟往常一样，他看着她走过不远的一条小路，来到一处小湖边，靠在开满野花的小土坡上，看着头顶的月亮，开始发呆。淡淡的月光照在淡黄色的纱裙上，泛着点点星光。
　　他也靠着树枝，半躺着，同样看着月亮，之前他很是奇怪，她每晚在街上没人的时候，出门，只是走到小河边，靠着山坡看月亮是为了什么，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她的孤独也是唯一的自由。
　　那一晚，也是余舟第一次跟他说话，虽然，他并没有回应她。
　　余舟：“你说，太阳和月亮，是不是永远都见不了面啊！”
　　她说话的时候，陆海还很奇怪的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才看向她，仔细想着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余舟对于没人回应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接着说：“我知道的，你一直都跟在附近看着我，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虽然你从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跟我说话，但是，我很感谢你在我身边，至少，我不是一个人。”那晚，余舟第一次跟他说话，虽然他没有回应过，但是她还是说了很多，而他也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在听到她开心时，他也跟着开心。
　　如果说遇见她之后，他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天晚上，宇舟窗户的光，总是没有亮，陆海开始有点紧张，在等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忍不住，跳下了房檐，来到了门外，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立马推开了房门，开始在四周查看，身后有人靠近，目光狠厉，瞬间刀抵颈脖，火匣子亮起，眼神瞬间变为惊讶。小鹿一样的眼睛也从受惊转为笑意。他立马转身，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余舟：“好不容易抓到你，可不能让你轻易跑了。”
　　陆海：“……”
　　余舟见他愣在原地，也不说话，撇了撇嘴，嘴边露出一抹微笑，开始调戏他。
　　余舟：“你怎么不说话呀，我都没看清你的脸，你转过来呀，你天天看着我，不让我看你，太不公平了吧！”
　　陆海本想直接拿开她的手离开，却在一只手抓到她手腕的时候，被她另外一只手一拉住，将他扯出，移到了他眼前，她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陆海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一刻余舟的笑，让他瞬间沉沦，也成为了他痛苦的开始。
　　自从那一晚，余舟抓到他一次后，后来即便余舟怎么逗他，陆海就是不出现，虽然跟以前一样，他在暗她在明，但是余舟再也没有感受到孤单了，她和他一样生活在黑暗里，但是她像月光一样，是他黑暗里唯一的光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是他带着剑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奉命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一直在等的。可是当真正接到命令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瞬间犹豫了，杀了她，这三个字像一个魔咒，围绕在他的脑海里。
　　余舟看着他，拿着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笑了，不知道是释怀还是害怕。
　　余舟抬头看向头顶的月亮，像是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平静，是释然吗？”
　　她看向他的眼中，是如月光一样的平静，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和挣扎，像是解脱却夹着不舍。
　　陆海：“……”
　　余舟看着他沉默，突然笑了，带着调皮的语气道：“这么久了，我们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笑笑啊！我都好久没有看到别人对我笑了。”
　　陆海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开口：“你……不怕吗？”
　　余舟：“为什么要怕啊！也许，对我来说，反而是种解脱，不是吗？”他看着她，从头到脚，她一直都是微笑着跟他说话，哪怕，他带着剑，是取她性命的。
　　余舟：“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都快离开了，告诉我，你的名字，也没关系吧？”
　　陆海看着她，闷声道：“陆海，陆地的陆，大海的海。”
　　余舟思考了一下道：“那我们还真不凑巧，我叫余舟，就是在大海里活不下去的小舟的舟。”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陆海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余舟本以为她就这样解脱了，虽然遗憾，但不后悔。可是，陆海没有动手，而是将她带走了，他想带她离开，可是还是逃不过追杀。
　　直到第二天，陆海收到了消息，若是余舟一天不回余镇，余镇将会因为她，死一个人，不管男女老少，杀到她出现为止。
　　余舟看着眼前，正在添柴火的陆海，还是开口了：“陆海，送我回去吧！”
　　陆海添柴的手顿了一下，将手中的柴扔了进去，坐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她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
　　陆海：“为了那些根本不知道你存在的人，值得吗？”
　　余舟：“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却要因为我，失去性命，这不公平！”
　　陆海：“……”
　　余舟：“其实我知道的，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有一天取走我的命，这是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开始，就明白的，我被藏在这里，也是为了某一天，安静的被解决罢了。”
　　陆海：“我……可以带你离开。”
　　余舟：“我不想躲躲藏藏的背负着别人的性命过一辈子，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是我偷来的了，我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离开，你愿意帮我吗？”她的眼神，坚定却带着悲伤。
　　陆海：“好，我带你回去！”
　　陆海带着她走回去的时候，刚到路口，便被一群镇上的人，围住了。
　　“就是她，只要抓住她，交给那些人，我们就能活！”
　　“对，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周围叽叽喳喳的人，将他们围住，试图上前拉走她，一个人拿出了绳子想要绑住她，被陆海拿剑挡在面前，吓退了。这下，周围的人更加不满和愤怒了，抱怨声，恐吓声，小孩的哭声……
　　陆海怒火中烧，大吼一声：“够了！！！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女孩，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人群因为这声怒吼安静了片刻，随后又不满道：“她无辜，我们就不无辜吗？我们连她这个人都不知道，就因为她住在我们这里，然后又离开了，我们就要因为她送命吗？”
　　“是啊！！”
　　“就是”……
　　周围的喧闹，让余舟内心突然平静了很多，她轻推前面的陆海的胳膊，两人四目相对，余舟微笑点头，他握紧手中的剑又松开，让出了路。
　　余舟面对着眼前围着的居民道：“我回来，就是为了不连累大家，各位放心，我会自己回去，绝不牵连你们。”
　　就这样，她一步步向前，人群渐渐分向两边，给她让出了一条路，一条通向没有回头的路，而他就这样，一步步将她送回了那座小院，那是个只有在夜晚才会活过来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