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桃花》可心斋主

5、称兄道弟三结义

　　上楼来，许可正与闫七，两人也并无睡意。崔白坚持邀他俩二人到自己房间喝酒，二人推辞房间太小过于拥挤，不能尽兴，不如改日再约。于是崔白提议：“上四楼花园中去，一边赏花，一边饮酒，也是一件快事！”
　　二人见推辞不过，欣然应允。三个人一同来到四楼，里面桃花正好，杏李芳菲。
　　“还别说，在此中吃酒，别有一番风味呀！”许可正深呼吸一口花香说道“崔公子真有雅致！”三人在桃花丛中找一空处席地而坐，围在一起。
　　这一处是桃花，远处姹紫嫣红，芳菲斗艳。就是不用喝酒，馥郁的花香也把人给醉了。
　　崔白是个酒狂，喝起酒来，豪气冲天。酒后频出状语，感觉他好像就是这天下的王者，似极了传说中的诗仙李白。也许也正是因为他母亲对李代白的倾慕，才给他取名崔白的把！他说他和母亲都非常喜欢李太白的诗，也想做像李太白那样的人！
　　崔白的话很多，但很少问问题，他只说着自己的过往，说着自己的来历，说着自己怎么成为秀才，怎么在州试中脱颖而出。说自己的家乡，说凤阳的风土人情，点点滴滴。说到高兴处他会狂笑，说到悲伤处他会骂人。似乎他的心里藏不住一点点的心事，他把这个世界的好说出来，他把这世界的恶也指出来，说给别人去听，去评判，他自己好像又全然不挂在心上。
　　美酒滋润了喉咙，浸透了肝脾，把心底里埋藏的话都翻涌了上来。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美酒佳肴，聊到人生百态。从青春年少聊到畅想未来。
　　酒灌得越多，身体就感觉越轻松，崔白喜欢自斟自饮，就是没有与人与他碰杯，他也能喝得很高兴。他喝了很多酒，但是他说话很有条理，舌头不会打卷，嘴皮也不会发麻，好像他可以一直喝到天亮也不会醉。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醉了，他左边拉着许可正的手，右边握住闫七两根粗壮的手指。闫七的手太大了，他也只能握住两根手指，郑重的说“今日在这桃园中幸会两位兄弟，是我三生有幸。此情此景，我们不如效仿古人，来个桃园三结义如何…？”
　　许可证酒量不行，此时已经喝的满面通红，油光锃亮的表情显得很是滑稽。闻听此言，感觉这就像是句玩笑。凑近了，将要贴在一起的节奏往崔白脸前凑，崔白也把脸凑过来，两双爆着血丝的红眼珠相互凝视。
　　四目相对分外眼红！最后1点看了看崔白微笑而平静的红脸说道“我与闫七哥一届草民，而您是功名在身的举子，明日肯定榜上有名，不日必将进士及第，飞黄腾达。身份悬殊，天差地别，不敢高攀。”
　　“你说的屁话！”崔白脸色沉重，指着许可正的鼻子说道“普天之下，人人生而平等，就不该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之时，而兄台竟有这等庸俗顽固之想法，为你堪忧啊！”
　　许可正刚要言语，一旁的闫七接过话茬儿说“哎！崔兄说的对呀，我们能坐到一块喝酒，就是朋友。酒逢知己，确实是天大的缘分啊！那么按照年龄算谁该当大哥呢？
　　“真行！明知道自己年龄大，还故意这样问！明显是你自己想当大哥嘛！”许可证扭头看闫七嘟囔着，给过户去一个白眼儿说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咽了一口酒，又脱口而出“自然你是大哥了呗，还明知故问。没想到一脸忠厚，占便宜倒还有一套呀！小弟服了！”说罢三人哈哈大笑，气氛又显融洽，继续满身满饮。
　　各自报了家门，通了名帖。闫七年龄二十有二，崔白刚好二十，许可正十八。三人排好了座次，满了三杯酒。闫七说“我就不推辞了，谁让我比你们多吃了几年干饭呢！你们就叫我七哥吧，某家还有六位结义的哥哥，有缘再引荐你们认识引荐你们认识！”
　　许可证一听，又是一阵大笑说“一时间多出这么多的哥哥来，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呀！哈哈！喝一口压压惊！”崔白听了也喜庆，嚷嚷着说“七哥已然如此豪爽霸气，想必那六位哥哥必定也都是人中豪杰呀！来！先进远在天边的几位哥哥一杯！”说罢，三人举杯共饮。
　　效仿桃园结义，香案可以免去，自然少不了一翻启誓。三人跪成一排，捧着酒碗，崔白高喊道“桃花为媒，桃树为证，今日…”闫七连忙打断道“错了！说错了！你当是跟姑娘拜堂呢？不是这样说的。”闫七屏气凝神，说道“天地为鉴，今日我们三人在此结为异性兄弟，我闫七…”“我崔白”“我许可正”“我们兄弟三人在此盟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说到这儿，闫七大吼一声“同甘苦共患难！”两个小弟也会意一笑，随声附和。三人哥哥弟弟弟弟哥哥的称呼了一通，又几碗酒下肚，真格是一醉方休！

　　温暖的一缕阳光，顺着笔直小御街射在东华门上。辰时，一通鼓响，城门大开。
　　樊楼里，四楼花园，三人躺在花丛中，一片狼藉。有小二过来打扫，唤醒美梦中的崔白“公子放榜了，您还不去瞧瞧！”
　　崔白坐起来醒醒神儿，看看闫七和许可正蜷缩搂在一起，一脸欣慰！“放榜了？”回过神来，迫不及待高声叫道“大哥，三弟！快醒醒，快醒醒！随我一起去看榜！”两人醉眼朦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浮土，被崔白在后边催促着下了楼。崔白心切，也顾不得洗漱，三人一道慌张出了门。
　　东华门外很宽阔，皇榜就紧贴城墙立着，朱红的木头架子，上面盖着一块长长的红布。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礼部的官员过来揭开红布，露出写满名字的皇榜。金色的纸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差役大吼一声“肃静…”那声音拉得很长，话音刚落，全场也就鸦雀无声了。官员咳嗽两声，试一试嗓音，开始唱名。按排名顺序从排在最末尾的名字开始唱起。
　　在场的人个个都耐耐激动，都期待着能够听见自己的名字。
　　不光是参加会考的举子们心里边儿忐忑，汴梁城里也还有很多人牵挂着这榜上的名单。举子们不安是因为十年寒窗，成败在今日终于有结果了。与考试无关的人不安，则是因为他们参与了赌局，设这场赌局的最大庄家就是那位王大公子。他们下注，压有机会高中的举子。猜对了，赔率很高，可以说一本万利。猜错了无非是失掉本金。这种性质的赌博，官府已经习以为常，不会多加干涉。又因为这样的赌局参与的门槛很低，即便是少到只是有一文钱也可以下注，所以参与的人很多很多。
　　崔白他们三个人来的早，离黄榜很近，每个名字念出来他们都能听得很清楚。前面已经念过去有二百多个名字了，但是还没有听到凤阳崔白这个名字，许可正替二哥捏了一把汗，崔白自己却很淡定。
　　官员“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念着一串串的名字。人群中有人兴奋，有人悲戚，怀着憧憬，一字字的听官员念着。官员的声音洪亮，语速很慢。
　　“凤阳…崔…白…”考官一字一句的念道。
　　崔白狠狠的拍了许可正的肩膀一下“你听到了吗吗？凤阳崔白！”三个人抱成一团大叫“太好了，太好了！”
　　知道自己榜上有名，崔白得意洋洋，说要回樊楼去庆祝一下！许可正赖着不走，执意要看看今科头名是谁，因为在众多的押宝人中，他也押了宝的！目前他还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说明他的排位比较靠前。
　　三百多个名字念完，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终于期待的名字被考官念到，许可正听到翰骏的名字时还是很高兴的，虽然翰骏不是会元，自己赌输了。但是自己的偶像在考场里扭转乾坤，转危为安还能得个第二名，可见实力！
　　尘埃落定。宋郊名列第一，在他身上压注，堵他能连中三元的人已经赢了一半。赌博的刺激就在于一半会赢一半会输，但是不管赌客输赢，一定是坐庄的人收益最大。
　　或喜或悲，人们心里边儿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举子们不会沉浸在金榜题名的喜悦里，他们还要为一个月之后的殿试做充足的准备。围观的群众们也不会闲着，他们要为下一个赌局投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