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 多云》无筝公子

6、错过，终究还是找不回来了

　　世界上如果有一种生物没有眼泪，我想我就属于那种生物。听说鱼是没有眼泪的，也许我是一条鱼。其实鱼也是有眼泪的，只有水能看到鱼的眼泪，因为鱼在水的心里。那么我在谁的心里？谁的心里也放不下我，所以我没有眼泪。
　　我只是很乖地对老龙说再见。我没有睡觉，因为我很害怕那些恶梦，它们总是在我脆弱的时候袭击我，让我措手不及，在某个深夜里惊醒，看着外面黑色的天空黑色的风。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下的决心，也许是那个不知名的女子给我的电话刺激了我的自尊心，也许是木头的绝情让我寒了心，我第一次狠下心关机。整整关了七天，我对自己说，七天，是一个轮回，七天以后，我要重新开始。
　　我并没有七天闭门不出，我依然去上大喇叭的课，而且更加认真更加执着，笔记做得认认真真整整齐齐，依然疯狂上网打游戏，不看看自己可怜巴巴的级别，疯了一样到处走，也不怕随时随地被人给秒杀。老龙一句话也不多问，只是我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只是在某一次，老龙看着我刚刚被秒完的尸体说，熙熙，出去玩一下，呼吸新鲜空气，对你有好处。
　　我并没有采纳老龙的意见，一来我的英语课程还没有结束，第二我还有成山的暑假作业。七天后，我看到我的手机，里面有三条木头的新信息。我面无表情地删除。我把空闲了将近一个月的暑假作业搬出来，开始玩了命一样做功课。有人说过，当你脑袋处于高速运转到麻木的时候，你就不会胡思乱想。我只知道，一旦我的脑子休息下来，回忆就会见缝插针地插满我的脑子，让我头痛欲裂，我必须让自己忙起来，忙到忘记一切。我好久没有碰过网络。
　　某一天我打开□□，我看见老龙熟悉的头像在跳动不止，可爱的老龙每天给我留一条□□信息。老龙笑：“熙熙，我以为你再也不上来了呢。”
　　“我再不上来，你都把我忽略掉了。”
　　“不会的，就算你忽略掉我，我也不会忽略你。”
　　“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不会再上游戏。我要离开了。”
　　“熙熙，你要离开了吗？”
　　“我只是想开始读书，我不想过这种糜烂的生活。”
　　“也好，不过你要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
　　我说好，然后下线。补习班快结束，暑假快结束，游戏也该结束。一切都结束以后，就可以重头开始，重新来过。纵然心头有浓浓不舍，还是要放弃一些东西。那个晚上我整理了很多很多东西，我找到木头给我画的画像。我很顺手地放到了垃圾桶。在我整理东西的时候，老龙发来信息，老龙说，他要趁着还有几天假期去华山一趟，去看看我们的门派，他会带一块石头回来给我。

　　暑假的日子随着功课慢慢走向结束，英语补习班也接近了尾声，我突然在某一天发现大喇叭似乎开始忽略我的存在，上课的时候不再有那些以我做女主角的句子，对于我的迟到也不再表示抗议。我突然理解了老龙说的，当你忽略一个人的时候，对方也很容易忽略你。你忽略不了对方的时候，就不要指望对方忽略你。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老龙，我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收到老龙任何消息，我在割舍木头的时候不小心把老龙也割舍掉了。我想，木头把我忘记是一定的，但是老龙，是不是也忽略掉我了。
　　老龙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不安全。我违背了我的诺言，我再次上了那个游戏，四处走走看看停停。去了每一个老龙带我去过的地方。只是这次是一个人。我突然感觉到老龙对于我是多么重要，我已经习惯于他艺术而哲理的谬论还有喋喋不休。我开始疯狂地想念老龙，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袭击而来，我日日看着手机和□□，等待着老龙的信息。可是没有。我想，老龙可能在旅途上有了女朋友，他忘记了这个麻烦的杨熙熙。
　　只是我依然在等，我在等老龙给我带华山的石头。
　　台风来了，带来了暴雨，几天没有放晴。
　　终于收到老龙的消息，原来他的手机从2000多米的华山上摔下去，成了粉末。老龙说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厦门。很快回来，老龙的声音很雀跃：“熙熙，我搭船回来，多好玩啊。”
　　老龙回来那天我穿了裙子，把头发认真地洗了好几遍，细细地修剪了指甲。老龙说他的船早上10点到。我九点就到了码头，时钟滴答滴答。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我从早上九点等到了晚上十点。直到有人跟我说，不用等了，没有人会回来了。我慢慢转身，背对着那个人，缓缓离开。
　　我想一定不是真的，他是龙，他有安全感的龙，他是可以乘风破浪的龙，他言而有信，他说过给我带华山的石头，他怎么可以带着石头一起回到龙宫。我低下头，深深地咬住嘴唇，我感觉到头撕裂一样地痛，痛得无法呼吸。我靠住墙，大口大口地喘息，像一只缺水的鱼。我安静地回家，蜷伏在被子里，执着地说服自己，只是一场恶梦，好好睡一觉起来，天就会亮，天使依然会歌唱。

　　英语补习班结束，结业测试上，我拿了很高的分数。大喇叭把试卷发给我的时候，突然似乎想搭我的肩膀，她比我矮很多，要抬手才可以搭到我的肩膀。于是我稍微弯一点身子，揶揄地说：“老师，身高是不是跟智商成正比的。”大喇叭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说：“杨熙熙，You are a smart girl.”
　　我不再和她有冲突，因此她可以和我和好如出，赞我聪明可爱，我也可以觉得她不是那么三八可恶。
　　临走的时候，我看看我的座位，想起了某一个中午，老龙坐在我旁边，跟我分一个吞拿鱼面包。我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在课室里绕了一圈，我总觉得老龙还在，也许就在某个角落里，会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
　　亦雨和四分钟在一起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四分钟没有再提及他那篇说要以我为主角的《遇见》，诚然，现在他的主角是亦雨杨熙熙不应该再在这个美好的《遇见》出现，就算出现，也许应该用反面的老巫婆形象。
　　而亦雨和我狂说电话的时间似乎也随着老龙成为了过去式。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正如再也没有在我眼前出现的木头。
　　我搬了家，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我住的那条街要盖地铁。在某一个下着雨的清晨，离开了住了十多年的家，硕大的木柜搬不出，决定不要，在几个搬家工的手中，不到十分钟，跟了我十年的木柜就成为几块木板。如同很多记忆，很多人，在很短的时间在我的记忆里淡出，我似乎已经忘记我认识过老龙，认识过木头。这些曾经在我生命中鲜活存在的人物，如今淡薄成黑白的图像，很快将成为粉末，随风飘散而去。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很长的头发戴上帽子很不舒服，于是我渐渐的疏远了我那些五颜六色的老婆们。我想一定是长时间的用功读书麻木了我的脑子，那些叛逆的因子已经在我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我一直觉得我已经把老龙淡忘了，如同我淡忘了木一样。我想，远离了网络等于远离了我和他共同的回忆。我在搭车的时候会无意识地闭上眼睛，过几秒再睁开，重复着老龙口中“忘记”的行为。只是在喝咖啡的时候，我会想起老龙咖啡色的头发，那曾经被我误解为染过的头发。
　　我的恶梦少了很多，学业日益加重让我睡眠不足，缺少了恶梦的时间。但是我从来没有梦见过老龙，也许他已经忽略我如同我忽略他一样。
　　天气每天都很糟糕，不是大太阳就是大雷雨。只是无论什么样的天气，在我眼里都是多云，我依旧没有什么眼泪，依旧还是一个虚伪的微笑表情。这一点，也许会随着我进入坟墓也不会改变了。我一个人向学校走，穿着深色牛仔裤没有戴帽子，身边来来往往地全是人，又是运动场在开运动会。天空开始下雨，我撑开一把灰色的伞，于是又是一片多云的天空。我突然想起老龙曾经对我说，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站在雨地里的样子像一个落魄的公主。眼神坚定倔强，与周围格格不入。我想，老龙这次一定无法把我从人群中认出。杨熙熙已经棱角尽失。
　　雨不是很大，淅沥淅沥的声音。我闭上眼睛，好像听见老龙在叫我熙熙，熙熙。我放下伞，抬头看天。雨就突然大了以来。我呆呆地看着灰色的天空，极力想看到老龙的影子。
　　突然一声炸雷，我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一件事情，终于泪流满面，我看着深灰色的天空喃喃地说：怎么办，老龙，我忘记你的脸了。

作者有话说

　　于是。。。又是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