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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五.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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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微笑
次日,司马府的会客厅内,府内的群侠和食客聚在一起议论着。
司马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手上摆弄着一只白鸽,只是鸽子的脖子上带着一截灰色,似乎是刚刚染过,羽毛还半湿着。
啸轩环视厅中众人,都是三个一堆,两个一伙,看到莫愁君时,莫愁正独自站在厅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并没跟其他人搀和,微闭了双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侧了头向他一乐,啸轩并不理睬,将头又转回去了。
“今日众位有事要商议么?”司马开口。
“有有有……”众人仍是七嘴八舌,人虽只有以前的一半,却仍是热闹的如菜市场似的。
论的也不过是张家长,李家短,哪个帮派抢了哪个山头了,哪家又把哪家并吞之类。
白胡子长老仍是被人顶在最前,十分唏嘘道:“若不是当日司马府散了,也不会生出这多事端,好在司马公子回到府内,江湖安宁也算有个盼头了。”
司马劝道:“世事总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长老不必多虑了……”
白胡子长老长叹了一口气:“若是司马公子以往听老朽一言,登基称王,天下也终就平定了,如今明争暗斗没完没了,真是使人厌倦……”
司马浅笑:“在下会谨慎……”
周围又有几人上前一步表着忠心:“大家都是认准了司马公子会成为一代明君,才誓死追随,请司马公子三思……”
“哼。”
啸轩听到轻轻的一声冷笑,直觉的看向莫愁君,莫愁君却是严肃的表情,认真听着其他人说话,叫啸轩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司马沉默了阵子,说:“待安定了人心再说吧……”
此事又被按下。
不知是哪个说:“今日卫家的当铺商行突然都关了,不知是卫公子发生何事?”
旁人笑道:“别是你在那偷着当了东西,这会赎不出来了吧。”
又有的说:“人家门上都贴了条子,说是盘点,真是大惊小怪了……”
大家都只当说笑,司马却很感兴趣似的:“是吗?……”转头问啸轩:“啸轩觉得这事如何?”
啸轩想了想,拱手道:“寻常卫家若说是盘点,也是一间一间的来,一下把铺子全关了,确实有些蹊跷……”
司马笑:“可能是要做亏心事,怕人把店砸了,才早早关了……”
啸轩心里一苦,不说话了。
司马又问莫愁君:“莫愁君觉得如何?”
莫愁掐着下巴,紧锁眉头:“在下觉得……这是个机会……”
于是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齐齐看向他。
莫愁说:“不如趁他关门大吉,司马府也开个当铺,不管如何,先赚他一笔。以司马公子的聪明才智,必定经营得当,说不定等卫家铺子再开,两边已是各占一片天地……”
众人都“嗐”了一声,转回头去。
莫愁君掩袖轻笑。
啸轩一翻白眼,还真当他能出什么正经主意……
司马也笑:“莫愁君真是见解独到……”
这时从外面闯进一人:“司马公子,大事不好,朝暮谷附近突然瘴气弥漫,附近几个村落死伤过半……”
厅内众人得知事态严重,都止了嬉笑,紧张的看向司马。
司马只扫了莫愁一眼,莫愁识趣的苦笑,一拱手道:“在下还有些私事待办,这就去了。”
司马道:“请。”
啸轩看着莫愁君默默离去,知道大哥是故意的在排挤他……
怪谁呢,还不都是自找的……
非要与紫商同谋……
想到这里,又不禁难过,你是真的谁的话也不听,孤注一掷了……
莫愁一路悠闲的走着,心中却记挂着刚才那朝暮谷的事情,旁人不晓得,他却是知道的,朝暮谷正是噬神教的发源地,至今还保存着当年被遗弃的痕迹,如果没猜错的话,如今漫溢的瘴气,应该跟无医谷底是同样的东西,腐臭恶心,少吸片刻并无大碍,但时间长了身体会从内部溃烂,不得其法医治,必然死伤众多。
看来伏凉那小子是打算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继续其父未竟的天下霸业……
既然紫商与伏凉都有了明显的动作,必然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开始合作了……
但是,以紫商的身体,恐怕是难以住进朝暮谷指导兵力部署的,他只要不与伏凉同进同出,自己就还有机会扭转局势……
莫愁冷笑,朝暮谷里怎么回事,没人比他更了解了……
莫愁推门进了书房,金条正在桌上画画。
莫愁笑:“画的如何?”
金条说:“没法再好看了。”
莫愁笑意更浓:“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观赏。”
金条微微侧身,莫愁站在桌前,看着纸上那人眉眼模糊的一个大墨点,憋着笑敲了金条一个爆栗:“叫你个画司马,怎么画成这样?”
金条拍着画:“这哪里不像司马?哪里不像了?混身上下全是黑的!!”
莫愁说:“不要逗我开心,画好的拿来。”
金条嘟嘟囔囔的从旁边又拿过一张画来,眉目依然模糊,但身体衣着还是端正的。
莫愁说:“这还差不多,等会司马从会客厅出来,你就给他送去,还要跟他好好赔不是。”
金条哭丧着脸:“他欺负我……”
莫愁又敲他的头:“你不去惹他,他会来欺负你?我倒要问问,他手上那大口子是怎么来的。”
金条哼唧了两下,不出声了。
莫愁将画卷好,放到金条手上:“你去刺他,还能毫发无伤的等得我回来,已经是你的造化了,懂吗?”
金条小声咕哝:“我又不知他是真龙……”
莫愁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双手掐上金条的脸:“给我笑。”
金条咧嘴。
莫愁说:“笑得美着点,不要叫人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金条点头:“我会坚强……”
灿烂的阳光下,本是祥和宁静的草原却燃起熊熊大火,火舌舔拭着偏远的村落,只听噼噼啪
啪的木柴爆裂声,和沉闷的墙壁倒塌声,无人哭闹,更无人呼喊,就这样静静的燃烧。
一群黑衣的人混身血迹,将最后几具尸体拖到河里,河中的死尸已堆的小山一般高,几乎堵了河道,下游是满满的血水,粘稠得难以流动,泡着明晃晃的剑与刀。
十六走到河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弹开盖子,将瓶中的透明液体倒了下去。
那液体一碰到血,血池中所有的刀剑都抽风一般的抖动战栗着,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
岸上的众人纷纷靠进,卫府的影卫们则悄悄靠到一边,不远不近的围着一辆暗紫的轿子。
血池中的磨刀声渐渐平息,有人大着胆子将手伸下去,摸了一把出来,刀上粘的血迹渐渐被刀吃了进去,刀身光滑闪亮,刀尖上嵌着铁环,显得格外豪放粗旷。看起来厚重,拿起来却轻松,随手挥舞便是虎虎生风,那人高举着刀,欣喜的回身大叫:“教主!真是好刀!”
血池边的人们都沸腾了,争着抢着从池中捞着兵器。
伏凉笑着看他们忙活,侧身对轿子说:“紫商这份大礼,实在太贵重了……”
紫商将轿帘微微拉开,透出些许香味:“不知是否可以换回陛下些许信任……”
伏凉摇着扇子道:“莫愁君,我一定要得。”
紫商说:“要杀驴也要先卸磨,将他安置在司马身边,用处更多……”
伏凉冷笑:“事到如今,他还会帮紫商么?”
紫商浅笑:“他只需帮他自己,就够旁人头疼的了……”
伏凉略感诧异:“哦?此话怎讲?”
紫商支着额头:“意思就是莫愁君,相当有趣……”
伏凉神色一凛,刷的合了扇子:“他是怎样的人我并不在乎,只看是早杀还是晚杀!”
紫商见状默默合了轿帘,自言自语似的:“那还真是可惜了……”
司马与会客厅的众侠客别过,正要送他们出府,就看厅外的台阶上,乖乖的坐着一个小人,听见他们出来,回过头,对司马一笑。
司马微微一愣,也就笑了,然后与众人拱手道不远送了。
众人散个干净,司马叉开长腿,扫也没扫的坐到台阶上,与金条不远不近的距离。
恐怖血腥的记忆翻涌上来,金条无措的看着天,手中拿着画纸,不自觉的搓揉着。
“……那个是给我的吗?”司马伸手指了指,目光却是柔和。
金条点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连忙将画送上。
司马将画展开,对着画中的自己端详了许久,满意的笑道:“画的还真是越来越有人样了,你觉得呢?”
金条见他用伤手很不方便的将画仔细的叠好,放进袖中,咬了咬牙问:“手还疼吗?”
司马没有回答,只是说:“地上很凉,不要坐这了。”然后就将手伸向金条。
金条硬撑着并不敢躲,司马却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小臂上,半倚着胸膛。金条连忙扶住司马的肩膀,生怕自己掉下去,膝盖顶着司马的腰,害得金条的小腿不知往哪里贴好了,只得翘着。
司马虽然看起来瘦削,抱起他却丝毫不费力气似的,微笑着仰头看向他:“我啊……最疼你了……”
金条眨巴眨巴眼睛,俯身搂上了司马的脖子,在司马看不见的地方,再也撑不住笑容……
司马轻抚他的背:“你想要什么?只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