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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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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换(上)
隔天早晨,啸轩带着一群侍从,另有司马府的众多食客,围住了卫府,白墙底下,十几步就是一人,或背着剑,或挎着刀,十分警戒的样子。
集市上的摊贩看这架势,纷纷撤开,也不知这宅子到底招惹了什么人了。
有见过啸轩的,指指霍霍的说,那是个街上混的流氓,专好砸个当铺什么的……
有知道多些的,说这是司马府的人马,八成是这户人家作奸犯科了……
啸轩上前轻轻扣门,虽然知道这卫府大门轻易不开的,连撞门的柱子都准备好了,但礼数也还是要有……
没想到,巨大的木门沉闷的响了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门内站着一个矮小的黑衣人,黑色的覆面,低沉的嗓音:“主人正在午睡。”
啸轩说:“在下来缉拿司马府的重犯,请卫公子行个方便。”
黑衣人说:“主人只是问,白公子可有证据。”
啸轩咬了咬牙,说:“昨晚就是追到卫府附近失了踪迹。”
黑衣人并没什么犹豫就将大门敞开:“主人请白公子进来搜寻,只是府内器物易碎,请白公子的人小心轻放。”
啸轩的眼神暗淡了一下,这卫府里岂止是器物易碎…………
又想,既然肯放人来搜,八成已经是安顿好了,但人已到了,不能不搜,找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回头吩咐众人手脚轻些,想了想又补道:“不要喧哗。”
啸轩迈入大门,司马府的侍从从他身两侧鱼贯而入,默默进入各个房间,小院。啸轩看了看,似乎连影卫都撤了,看来是早就料到今日要来搜人,只是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把人藏哪去了,何况莫愁君伤势沉重,很难挪动。但那狡猾的狐狸,又不能按常理推论的……
啸轩郁闷,昨天他是追错了边,险些跟那青衣书生一起跳了崖,要不怎会叫这莫愁君跑了。
他当即到无医谷底堵截,结果只有一身青色的衣衫扔在地上,织网也都撤掉,人已不知道哪里去了。
啸轩越想越胸闷,一切都是莫愁君早早就计划好的,什么封悬崖,找教书先生,搞这么多不着调的东西,全是给自己铺的后路。悬崖若是不封,这阵子又跳下一个俩的,其中的变数恐怕难以预料…………
莫愁君,你明明是很聪明的一个,你明明就是能把司马府管的好好的,怎么就非要做这些招人恨的事呢……
啸轩想不明白,只在府中随意溜达着,等回过神来,已是到了紫商的院门前……
边上过来一个侍从,似乎是正好搜到此处,推门就要进院。
“慢。”啸轩拦住他:“这里我自己搜,你只管在外面看着,别让旁人进来。”
侍从弓身将啸轩让到院里,便在门口守着了。
啸轩进了院子,只闻到清淡的竹香,想也许是怕来人乱了性情,就没点那勾人的东西,仔细回忆起来,似乎从那次坐轿尾随之后,就不怎么见他抽过,有时还是故意熄了……
……明明断了那烟会痛的………
他已完全断绝了与他身体的牵扯,连拉个手都不让,以前都是那奸商整日扯着他走,现在碰都碰不得了,张口闭口都是莫愁……
装的真的似的……
略微振作精神推开房门,珠帘的大床上,紫商静静的睡着。
珠光的映衬下,紫商的容颜似乎没那么消瘦了,脸色也没那么惨白,记忆中他鲜活的样子与此刻重叠,啸轩一时竟不忍心将帘子拉开……
只轻手轻脚的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小声的说:“我知道你醒着……”
紫商呼吸均匀平缓,似乎真的睡了。
啸轩等了许久没有反应,说:“交他出来,我好给司马府一个交代……”
紫商仍是睡。
啸轩语气软了些:“莫愁君做过许多坏事,更是闹的司马府鸡犬不宁,现今也不只是我要抓他,你与他一起,怕会暴露身份,再次引来祸事。何况他本就无心治你,何必再为他委屈自己……”
啸轩慢慢劝道:“他能为你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只是最近府里事多走不开,等大哥回来,司马府重交与他掌权,我便随你退隐,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你觉得如何?”
紫商不为所动。
啸轩又问:“你觉得如何?”
沉默了许久。
啸轩想,他还是不满意他开的条件,在这压价呢…………但是,他这会放手不管了司马府,那司马府就真的散了,而大哥行踪不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紫商则不剩多少日子可活……
莫愁君对他能有多好?明明也没为他做过什么。
啸轩本来想说,就算你是真的真的喜欢莫愁君,喜欢到要这样护着他好了……我仍是比他爱你,比天下任何一个,都要爱你更多,生不能与你同裘,死也要与你同穴的。但反观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又说不出口,现在还扯情爱,无异于自己抽自己的嘴巴,他的脸皮还没厚到一边说着爱他的话,一边又做着不爱他的事。
如今,莫愁也许是紫商最后一根救命草,他却要将他拔了。
紫商轻于天下,却重于啸轩的性命……
这世上若有能以命换命的法子,他必会毫不犹豫的做了。但要为莫愁君这几乎不可能的希望,而赌上整个司马府,甚至是江湖安宁,他却不能。
啸轩想,也许从钗不见了开始,他就已经怀疑他的真心了,也许更久,也许久到是他不知道的某一个时刻,他虽然没有变心,却已开始怀疑……
自己却没怎么想过要证明些什么……不被信任的感觉,也让他很恼火……
紫商对于自己在江湖上闯荡,总是很不屑的,随意的贬低他的朋友,大哥。
若是别人说笑他也就算了,但紫商是那么认真,那么刻薄……
他也受不了呀,换成谁……都受不了……
于是渐渐少去看他,只远远的在心里念着,想着他俩真正甜蜜的时候……
但他相信紫商仍是爱他,就如他从未质疑自己对他的心意。
虽然如此爱你,却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连随他退隐,都只能是一张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空头支票,死后的事情谁会知道,活着的时候都不肯做的事,别说紫商这般精明的,随便换个旁人都难以相信自己同死的承诺……
啸轩静静的看着紫商,什么都不做,与不再爱了,看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也怪不得你愿意护着那莫愁君,莫愁君那两片巧嘴,死人都能说活动了,必定更能讨你开心……
但你……还是喜欢我的……
啸轩坚定的守住这最后的防线,若连他自己的都怀疑,就真的没脸再出现在紫商面前了。
“好与不好,你倒是说句话呀……”
啸轩抬手想推紫商,手才碰到珠帘,紫商就一个翻身,面向床里去了。
“…………”啸轩抬起的手半悬着,想了想,只好放下了,过了许久,又小小声的冒出一句:“求你了……”
然后再无对话,一直到外面有人敲门,说没搜到人,啸轩这才回了神:“那我就走了。”
走了几步,停下又说:“我这几日恐怕都要忙着抓他,过些时候再来……”
见床上那人动也不动,啸轩默默推开了门。
司马府大队人马出了府去,啸轩吩咐几个亲信,安排些人守住卫府,日夜监视人员进出,形迹可疑的,可以先杀后报。
三更时分,监视的人不敢打盹,轮班注意着卫府的动静,大门沉闷的一响,门分左右大敞四开,一溜出来十多乘暗蓝的轿子。外面监视的人看这架势傻了眼,想挥刀上去,也不知道砍哪个好。正当愣神的时候,十几乘轿子各走一侧,以极快的速度拐进卫府附近四通八达的巷子中。
众人一见不好,迅速一使眼色,一两个人跟上一辆,紧随着轿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轿子走的不紧不慢,刚刚好使人隐蔽身形的同时,又不能跟的太近,想莽撞冲上前去,轿子就一下走的飞快,看的出轿夫的脚力都是不凡……
轿子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越走越空旷,地上突起的土堆越来越多,石碑周围长着稀疏的杂草,远处闪着点点鬼火,猫头鹰扑打着翅膀低空飞过,低沉而诡异的怪叫在寂静的环境中突兀的吓人,跟着的人渐渐心里发毛。
一览无余的乱坟岗根本无处藏身,监视的人干脆明目张胆的跟着,却只见其他方向,暗蓝的轿子向这边聚集起来,刚刚分开的众人又回到了一起,左右向同伴打探着,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十几辆轿子整齐的排了一排,轿子落地,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多名轿夫就全都不见了踪影。一个胆子大些的抽出刀来,上前正要掀轿帘,就见轿子一角已经烧了起来,淡绿的火焰瞬间拢着轿子烧成了一个个火球,骇人的场景惊的众人都说不出话,只是围成一圈呆呆的看着……
卫府的墙头站着一个矮小的黑衣人,四处瞧了个仔细之后,轻轻击掌,府门又开,一乘暗紫色的轿子,从门内抬出。轿子的四个角上几条轻纱垂下,轿顶上繁复的珠花,秀气的更像女人家坐的。轿子直直的进了卫府对门一间不起眼的民居中,木门关上,街上平静的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