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风长远》辞卿

13、12.差错

　　一场入冬的大雨来的猝不及防，楚绾刚见完当事人走出咖啡厅雨就落了下来，头顶突然多出了一把伞，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陆声扬。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惫。
　　楚绾下意识的想说出的冰冷话语顿时梗在喉咙里，开口时只剩一句：“你怎么在这？”
　　陆声扬扯起嘴角，脸色有些苍白：“我路过，准备回家补个觉，正好看到你在。”
　　楚绾点点头：“我打车就行，伞就不必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
　　没等陆声扬说话，她就走出伞下朝着路边走去，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
　　楚绾回过头，就见陆声扬倒在地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把伞，脸朝向她的方向。
　　她飞快的转身跑过去，大声喊着陆声扬的名字，不远处，他的助理也跑过来扶起陆声扬，两个人把他扶进了车的后座。
　　在他们身后，一辆黑色辉腾的车门被人拉开，顾思远目送前车开远，眯眼扯过面前人的衣领：“回去告诉你的雇主，用伤害楚律师的方式分散陆声扬的注意力，这种做法很蠢，伤着陆声扬你们老板不一定会死，但伤着楚律师他和你们一定都活不成，有什么本事董事会上光明正大的使出来，伤害女人算什么东西。”
　　宾利一路疾驰，开到了陆声扬的公寓楼下，楚绾着急的问：“为什么不把他送去医院？”
　　助理一边拉开车门背起陆声扬一边解释道：“回去之后陆总的私人医生十分钟就能到，如果去医院秦太太会知道。”
　　楚绾没有多问为什么他的妈妈不能知道他生病的事，只是帮忙扶着陆声扬一路上了楼。
　　陆声扬助理打电话的间隙，她跟律所请了假，回过头就见陆声扬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还没干。
　　楚绾走过去拿出手帕替他擦干碎发，很快私人医生就赶了过来，陆声扬助理打开门：“陆总大半个月前去了一趟平阳，董事会的几个人为此没少找事，陆总为了堵住他们的嘴就答应他们要在十天之内收回这个季度结束的海外项目的工程款，这十天飞了四个国家，几乎没睡过什么觉，飞机上都还在跟法律顾问审合同。”
　　私人医生有些诧异，很快开始做简单检查：“小陆先生不是这么要工作不要命的人啊，怎么这么急着在华运做出成绩？”
　　陆声扬的助理悄悄看了楚绾一眼：“陆总对陆老将军做出了承诺，这是交换条件，他也是心急。”
　　喂了药过后，陆声扬艰难的睁开眼看向楚绾：“你的头发湿了，让小魏去给你买套换洗的衣服，你快去洗澡换上，之后可以在这陪陪我吗？”
　　楚绾的手腕被他拉着，他的手心滚烫，医生说他在发烧，思量再三，她终究没有抽出离开，只是点了点头。
　　陆声扬得到承诺，这才放心的睡去。
　　助理出门之前像是想起了什么：“楚小姐，陆总和林小姐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们很久没见过面了，陆总为林小姐找你的事发了好大脾气，专门给林家打去了电话谈此事，这些话本不该我说，但我还是想请您等一等陆总。”
　　楚绾垂着眼：“可惜我现在并不需要爱情也能活的很好。”她忽然想起他方才跟医生说的话：“他回平阳跟我有关？”
　　助理“嗯”了一声：“陆总去见了您的母亲，他希望无论有没有重新来过您都能幸福。”
　　楚绾叹了口气：“以后这样的事麻烦你替我拦着他，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助理没再说话，颔首轻轻关上了门。
　　楚绾看向眼前熟悉的脸，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第一次认真的近看，认识的第一年她就知道陆声扬的眉眼很深邃，只是那时少年人总是带着黑框眼镜，又不喜欢说话，所以几乎没人注意到其实他长得很好看。
　　记忆中他比现在要黑一些，眼神中也没有那么多疏离和冷漠，和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会笑，偶尔遇到讨厌的人也会发脾气，那时他身上还有朝气，含蓄又温柔，时间改变了太多，也造就太多即使是它也无法拨回的岔路。
　　楚绾抽出手，坐在窗边发呆，窗外暴雨如注，她的心里却觉得无比平静。
　　陆声扬的助理回来时带回了一套白色的缎面套装，楚绾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打扫完卫生间里的使用痕迹走出来时他的助理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便签条和给陆声扬分装好的药。
　　楚绾挽起吹干的长发，走到厨房用冰箱里的食材简单煮了一小锅海鲜粥，看起来陆声扬应该经常住在这里，也经常自己做饭吃。
　　夜幕降临，从客厅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西边的北京城，她有些想回去跟孟栖宁一起吃晚饭了。
　　沙发上盖着薄毯的陆声扬睁开眼，就见她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背影孤单又沉静，他开口，声音沙哑：“你真的还在啊。”
　　楚绾回过身，从厨房的保温板上端来小砂锅，盛出一碗放在茶几上，又递给陆声扬一杯水：“十六岁那年我知道你生病一个人在家就很想去探望你，但我不敢，因为自卑，现在我不过是在对此前的自己有了交代，仅此而已。”
　　陆声扬接过水仰头一饮而尽：“无论为何，我都谢谢你。”
　　楚绾拿起手机：“我该回去了，衣服的钱你让助理联系我，我会转给他的。”
　　陆声扬强撑着赤脚走过去拉住她：“就不能陪我吃一顿晚饭吗？”
　　楚绾轻轻挣脱开：“栖宁还在家等我回去。”
　　陆声扬踉跄了一下，攥紧拳头才勉强维持站立：“如果我说，当初我以为是你拒绝了我呢？”
　　楚绾站定，回过头看向他：“是周覃枳说的吧，我知道，不过是在几年前，你并没有向我求证过，却结结实实的伤害了我，所以，我处理了我那时最好的朋友，现在也不想再和你有什么联系了。”
　　陆声扬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拉住：“我一定会把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已经错了一次，绝不会再错第二次！”
　　楚绾挣脱不掉，无力的闭上眼：“怎么？如今陆总不怕你的母亲秦女士了？”
　　陆声扬被楚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气的发抖，他从不想勉强她，可他更不想她离开，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她抱起放在沙发上：“我现在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我也想恳求你听我说我的过去，既然你一直是拒绝回避的态度，那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强迫你听。”

　　陆声扬出生在北京的大院里，家庭幸福，家教严格，直到他小学毕业那年，家里突然出了事，父亲和爷爷均被约谈，陆家突遭变故，根本来不及提前准备，无数记者堵在陆声扬的学校门口，学校为了教学环境只好让陆声扬回家休息。
　　母亲本想带陆声扬出国读书，却被告知调查结束前家属应当留在国内，他们辗转来到了陆声扬外婆的故乡平阳，在这里学习生活，陆声扬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回北京，因为他习惯也爱上了这座小小的城市。
　　他和母亲在平阳安顿好后身上只剩下了一千块钱，秦媛为了养活陆声扬，就去市里的辅导机构带课，白天上课晚上做家教，可她没有放弃对陆声扬的教育，直到他们初中毕业的那年，母亲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她为了保护包里的工资受了重伤。
　　事后歹徒虽然被绳之以法，但他无力支付高昂的治疗费用，所以陆声扬只好休学打工赚钱给母亲治病，渐渐好起来的生活又变得一贫如洗。
　　高中的他们不在同一个学校，只是通过楚绾的好朋友周覃枳得知对方的消息，所以最后才造成了天大的误会，后来陆家洗清冤屈，爷爷和父亲官复原职，当他想要找到楚绾认真说句对不起，想带她一起回北京读书时，周覃枳告诉他，楚绾有了喜欢的人，不希望再被打扰，自此错失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