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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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日，京城，户部侍郎府。
范闲踩着阳光大踏步的走进会客厅，一撩衣摆坐在沈云烟对面椅子上，上下打量她一眼，问她：“你是来找我的？”
这沈云烟是第二次见范闲，但范闲却是第一次见沈云烟。
和想象中的宫廷女子形象不同，沈云烟今天没穿宫装，穿水蓝色小裙子，样式和若若身上穿的粉色裙子差不多。她本就和范若若差不多大，这一身打扮让她看起来十分少女，不过容貌倒确实很美。
范闲想一想自己妹妹的年纪，忽然对太子产生了一点鄙视的情绪，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啊你居然下得去手！
沈云烟当然不知道范闲在想什么，她先和在范闲旁边落座的范若若打了招呼，没有多加寒暄，直入正题。
“滕梓荆入鉴查院的原因，是否与你打郭保坤有关？”
“啊？这我上哪知道啊？”范闲装傻。
“嗯”沈云烟微笑，“看来有关。下一个问题，郭巨树死之后你还要追查下去是么”
范闲坐直身子，又认真的打量她一眼，这妹子什么路数？
“我知道了，你会。下一个：你初来京都没几天，除了郭保坤还招惹了别的仇人吗？”
“您这话说的，我虽然与郭少才见过两三面，但他天真可爱，又与舍弟范思辙性情相似，”范闲一脸童叟无欺的正直，他道“我看他就和看弟弟似的，怎么可能是仇人呢。”
沈云烟心说郭保坤要是在这，一定大呼你才是弟弟。
但是郭保坤不在这，没法反驳，就只能任范闲在这大声嚷嚷他们哥俩好。
“你觉得自己没仇人，可不一定就真的没仇人了。”沈云烟耐心的听他胡说八道完，笑吟吟的开口“北齐的人杀你，也许你掌握了北齐的什么重要秘密？你要娶林婉儿，掌内库财权，长公主肯定不乐意，她很可能要杀你啊。你前两天敲锣打鼓的去见林婉儿，还和林珙的人交手，差不多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私定终身私相授受，林珙可能要杀你。你在赴二皇子之约的路上被刺，他也不是没可能啊。”
“太子妃高见啊！”范闲浮夸的赞叹道，还给他鼓了两下掌“但您是不是落了个人没说？”
“你说李承乾？”沈云烟抿了口茶，范府给她的茶水不是什么名贵的六安瓜片君山银针，而是以前她和若若一起调制的白桃乌龙，花果茶味道清甜可口，很和她口味。
沈云烟端着茶杯你对范若若笑了一下，小姑娘也对她笑，笑容灵动俏皮。
“他可能也想，我是觉得他没那个胆子私通北齐。东宫天天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杵着，他晚上连口汤都不敢多喝。”沈云烟放下茶杯。“我倒是胆子大一点，但是我不舍得杀……”她眨了一下眼，把‘帅哥’二字咽回去，换了一个文雅的词“我不杀青年才俊的。”
“……”确认了，这个太子妃和太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种不着调中谈正事的风格有点熟悉。
气氛有一瞬微妙的停滞，沈云烟顺势转换了话题。
“听说你昨日在街上喊话：不管谁要杀你，你给他机会，再杀你一次？”
“是啊”
“我有一个朋友”沈云烟其实是想打探一下这位男主角来自哪个设定。于是她慢慢背出吕归尘的台词：“他曾经说过：不管我哪个哥哥想杀我，你让他亲自提着刀来。”
“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前任？”范闲心里其实还琢磨着刚刚是不是让这个妹子调戏了，顺嘴反问到。
沈云烟愕然。
范若若在后面扯范闲的衣服。
二
这是一次双方都很满意（懵逼）的会面。
沈云烟直到出了范府，坐在她舒适的马车上时还在笑。笑的青衿都不明所以，试探着问红袖：“小范公子说了什么？殿下这么开心。”
红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毕竟太子妃被关心前男友，实在不能算是个令人开心的话题。
沈云烟听见她们俩的悄悄话了，她不准备解释。
这种被人说你男神是你男朋友感觉太爽了，怪不得那么多妹子的网名叫xxx夫人，xx妃，xxx的小娇妻。
脸上带着笑，她点开始办公。
虽然当着范闲的面说的头头道道，她其实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从利益，感情和能力角度分析，左右不过是京城这些大佬之一。
范闲没能给她更多线索，他对这个京都的了解还不如他妹妹范若若。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沈云烟就是觉得搞事的是李云睿，这位姐姐一旦把什么东西看成自己所有，就不会允许别人动。
沈云烟在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之后可没少被李云睿找事。污人名节，诱导犯错这些手段不知蘩几，还是在沈云烟嫁入东宫后她才消停点。
一个虚浮的美人名号就能让李云睿对付钦定太子妃，牵扯到切实的财权，对范闲下杀手太正常了，不动手才不是她的风格。
马车忽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云烟掀开车帘，“又有人围观打架？”
“不是，是二皇子殿下在……”红袖靠过来小声说道，“在清街。”
沈云烟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忽然产生了危机感。
整个皇家，甚至于整个京城，能在衣饰精细程度上和太子妃媲美的，就只有二皇子李承泽了。
今天为了见范若若特地穿的少女衣裙，见二皇子肯定会被艳压的！
“殿下，绕路么？”
想起那份嫌疑人名单，沈云烟深吸一口气：“不，我得去见见他。”
三
昔日人群熙攘的街上清清冷冷，摊贩们不知所踪，只留下孤零零的小摊。
二皇子就在路中央搭了个凉亭，中间摆了套桌椅，桌子上一排小吃，正中央摆了一碗刚出锅的鸡汤小馄饨，李承泽舀了一勺馄饨，正在埋头吹凉。
红袖扶她下了车，沈云烟挥退了其他侍者，带着红袖慢悠悠走过去，这时候二皇子门下剑客谢必安抱着不离身的剑，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你怎么跑这来吃午饭？”
“这边凉快。”李承泽声线很低，还有一点哑，但是很有魅力。他穿一身深青色衣服，料子倒是很对得起皇子身份，就是没带配饰，还赤着脚蹲在软垫上，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和她说话时头都不抬。这形象放在东宫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东宫太子想象不了，太子妃倒是很习惯。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看了那碗馄饨一眼：“你倒是很会找吃的哦，这家小馄饨很有名的，饭点都排不到位置。”
李承泽一口吞掉了勺子里的馄饨，被烫的倒吸一口气，“是很不错。”他终于抬头看她“你怎么去找范闲了？”
“太后让我去看范若若……”沈云烟和他对视两秒，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对那个滕梓荆的死有点介意。”
“滕梓荆？”李承泽皱眉“鉴查院四处那个护卫？他还有别的身份？”
“应该没有，但他之前在刑部的宣判有问题，如果他真是无辜的，我得给他翻案。”
李承泽没说话，依旧盯着她，眼神深邃，其间的审视探究毫不掩饰。
“你别这么看我。”沈云烟皱眉，这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虽然迟到的正义不是真正的正义，但总不能让正义缺席啊。鉴查院还说遵法如仗剑呢。”
“言冰云和你说的？”他终于开口了，冷笑一声：“鉴查院还遵法？”
“这事儿和言冰云没关，是鉴查院门口那块碑上写的。至于他们遵不遵守，那就只有陈萍萍知道。”沈云烟站起来，“好了别瞪着我了，我看范闲对他那侍卫很重视，你最好是没有掺合进去……馄饨要凉了你赶紧吃吧。”
“呵呵”李承泽眼神终于没那么吓人了，“你要不要来一碗？”
“让谢必安给我煮啊？”她看一眼一直拿着剑瞪她的冷面剑客，小声嘟囔一句：“他简直比林珙还记仇。”
谢必安在旁边冷哼一声。
“走了红袖，我们去吃红油抄手去，可惜了，我们二殿下不吃辣。”她对着李承泽笑，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浅蓝色裙摆轻盈拂动。
李承泽看她背影远去，她衣饰简单步伐轻快，和那个礼仪端正作风死板的东宫完全不搭。
“她提了林珙”李承泽在她走出去很久后忽然说了一句。
“是的。”
李承泽意味不明的“啧”一声，低下头继续吃他的，别人都排不上号的，二皇子独享版鸡汤小馄饨。
四
为什么太子妃能和二皇子端着碗坐路边聊天？
因为在沈云烟指婚东宫之前，刑部尚书其实是二皇子门下。
沈云烟从小混迹刑部，爱好判案找线索，满京都晃悠，见二皇子面的次数简直不要太多。
这里得让沈云烟辩解一下，她上街晃悠是那个阶段的日常任务，至于街边遇见二皇子，属于特殊事件，其实不怎么常见。
庆帝指婚的明面理由是沈云烟既然是第一美人，嫁给太子做未来国母也是一段佳话。帝王心思没人看的透，但是要说他不知道她爹和二皇子的关系，郭保坤都不信。
不对，郭保坤还真没准信。
沈云烟现在就看见郭保坤这己方阵营的二傻子坐着他的马车，晃晃悠悠的经过刑部门口。这人前两天还包的跟个木乃伊似的状告范闲伤人，今天听说范闲被刺杀之后就得瑟的上街晃悠了，高兴的好像是他报了仇一样。
“青衿，你去带人把郭保坤送回去，记得和郭攸之说……”沈云烟说到这停了好久，本来垂手听令的青衿试探着问了一句“殿下，说什么？”
“算了，郭攸之还不一定谁的人呢”沈云烟叹口气“你不用去了，把看见郭保坤这事告诉太子就行了……等会儿再去，我们先去吃抄手。”
“啊？”青衿看着偷偷下了马车，往偏僻角落里走的太子妃，一脸不知所措的跟了上去。
“别啊了，走吧走吧，殿下常去的那家特别好吃，就在鉴查院边上，还是言公子带我们去找的。”红袖小声和同事交流经验。
五
“沈云烟这是要做什么？”
信阳宫里，一身白衣白裙，大红色口红和指甲的长公主本来正在磨墨，突然开口问她的侍女。
“属下不知。”
李云睿并不是真心想要回答，她思索着：“先去范府，后见承泽，把马车派去刑部，自己却带个侍女往鉴查院走？怎么，她要查这件事？”
“有可能，太子妃原就喜欢研究案卷。”宫廷女官制服的侍女低着头回答。
“咚”地一声，被将士们吐槽过‘肥壮’的胖猫跳到桌子上，李云睿推开砚台伸手撸猫。
“你说她要干什么呢？”她一边带着神秘的微笑撸猫一边轻声问“你说我的两个侄子会干什么呢？”
“很有趣，是不是？”
侍女没有说话，这本就是长公主自言自语，她经常陷入这种一个人自问自答的状态，外人看来多少有点吓人。
“燕小乙在哪？”她忽然问。
“燕统领昨夜当值，一个时辰前刚出宫。”
“等他回来，叫他来见我。”
“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