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华梦》鬼堂院·丹朱

1、秋人

　　又落断一根青丝。
　　　幽瞑无奈地将它从桌上拂去。入秋了。一裘白衣，一帘翠屏……都挡不住外面园子里秋到来。
　　一头发仍如新生般亮丽，娇艳的双颊，星剑般的眼眸，粉色的唇。可是一切都显苍白。
　　昔日朱红的雕栏画柱已日渐褪色。
　　我能留住什么？我留它何用？幽瞑双手托笔，双眼已望穿窗外思念的地方。

　　啪！
　　一滴墨滴落于纸上。静寂中终于有了破音。
　　　随之而来的……“幽瞑，近日可好？不曾怪我多日未来吧？”来者掀帘而入，突然又不羁。一头枯棕色的发斜斜挽在脑际，额前金色的印，映着秋光而显得不易相迎。细长的眼充满了饱满的金黄的颜色，挺拔的鼻，蔷色的嘴。
　　那耳际，垂着一支与额上金印相似的坠子，隐隐泛着光。
　　幽瞑一惊，从窗外收回思绪，浅浅地一笑：“你何曾让我等过？总是一觉醒来便见到你。”那浅浅中竟有一丝必然的无奈与低低的怨恨。对他的到来已不感到惊讶。最近他连听觉都学会了“睡眠”，只有那个人的声音他还偶尔听到过。
　　“你这是对我秋人的抱怨？或者你也学会了‘怨妇’的手段？”秋人挥手一收敞开的长长衣襟，走至幽瞑的身边，以手当梳，抚着他的发。
　　头发已这么长了。当初遇见你时不过才及肩，不过那时你更年少罢了。想到此处，秋人已不觉微笑起来。
　　“为何不剪？不嫌麻烦么？”秋人闭眼嗅着他的发。

　　幽瞑不经意转过头，看见秋人的举动，心弦不禁一动。颤音，让心好痛。
　　“舍不得剪，也不想剪。剪去便不知今昔何年了。”幽瞑端起常年开卷的书，其实已无心再看。
　　“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剪它。只是，我舍不得是因为它是你的一部分；你呢，你为了什么？”秋人幽幽地问。

　　“我……”幽瞑不惊不怕，不担心他问起，只是不想再提。
　　难道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吗？罢了罢了，其实我们都明白。秋人连同他的发和人紧紧拥在怀里。

　　这个人已经如此冰凉消瘦，昔日生气的健康躯体已不见，而我们却亘古不变。
　　“幽瞑，虽然我不清楚也不原清楚另一个时节里你做了什么，但你的身体已经这么衰弱……”
　　幽瞑默不作声。
　　“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可是请不要在这个时节、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秋人吻上他的手心。
　　我很抱歉。真的、真的……但我也不原放你走，你也再走不了。

　　“秋人，你是否想过，你很自私……”幽瞑伸出另一支手，像触摸不可触摸之物一样，抚上他的脸。秋人……仍是不变的华丽红润……他是秋人啊，永远都会深沉而博大，永远都会俊颜不改……他们都是……秋人知道伤害已不可改变，知道幽瞑的不原谅已成无奈，知道幽瞑甚至也会因他如此的互相折磨而心痛。

　　但是，只要他在身边，即便是折磨，他也甘之如饴。即便知道，他会有永远走掉的一天。
　　“幽瞑，在你面前秋的肆意萧条都会乖乖地温和下来……”

　　秋人解开他领口的银扣，一记金印赫然印在他的咽喉之处。
　　那是第二枚耳环，幽瞑生命的关键。
　　此时，秋人已轻轻吻上金印。

　　原本苍白的屋，此时已染上了丰收的秋色。而窗外正欲开放的梅，似已说明：秋的时节快结束了。
　　初晴，雪地。秋人再一次看者他微微皱眉不情愿地沉沉睡去。在这个约定的小屋里，他将睡着错过冬季，经过春季与夏季，直到下一个秋季。他的整个秋季都会属于他。
　　秋人闭闭眼。每当这个情景他都不原见，但是这是约定，也是他不愿把他交给另一个季节的私心。
　　幽瞑衣衫凌乱，刚刚温存的迹象还在。而面容却像不愿被人扼住脖子而沉睡一样。他要看着他睡去。
　　秋人不忍心。他把这里打点一番，为幽瞑安枕梳头。

　　当一滴泪落在他的发丝时，秋人的身体也如柔光般消散。回到到他的秋之宫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