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芍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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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五年的洛阳，因为北广军阀沈氏的坐镇，还在战火保留着繁华美丽。
牡丹花开的时节，洛阳的空气中终日带着淡淡的花香，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摆着种着或者灿烂或者含苞待放的牡丹花，万紫千红，牡丹之城的名号时刻在这座城市展现着。
这一日的清晨，飘起了蒙蒙细雨，黄包车一辆辆飞快地在街道上行驶过，行人却是寥寥。
牡丹抱着一个篮子在街道上叫卖，卖得不是别的什么，正是洛阳最常见的牡丹花，一大早新鲜摘采下来的，还带着水珠，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洛阳的爱花，家里也养着许许多多的牡丹，但是却是很少人会去摘下来观赏的，卖牡丹花在洛阳甚至算是不错的营生，因为清晨上班的行人总会有那么一些愿意带着一枝美丽的花朵，放到办公桌上，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牡丹就是洛阳众多卖花的人之一，靠着这件小生意勉强养着自己和重病的爷爷。
每天天未亮就去很远的花田买花，再匆匆忙忙赶到洛阳中心贩卖，这种艰苦连一些大人也不一定受不得了， 九岁的牡丹却已经很习惯。
但是今天情况不太好，因为小雨的原因街道上行人寥寥，看见的几个也是匆匆忙忙走着，这种天气哪里会有人愿意停下来买一枝花呢？何况带着花赶路总是不那么方便。
牡丹为了躲雨在商铺的廊道前安静地站着，眼睛时刻注意着附近来往的行人，长期的经历让她知道哪些人更有可能愿意买她的花，就算是希望渺茫，也总是要试试的。
小小的女孩就那么抱着一个巨大的篮子缩在尚且可以躲雨的地方，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久才会眨动一下。
突然的，牡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抹青衣。
她眨了眨眼睛。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应该是年纪不大的青年，牡丹之所以注意到对方，不仅仅是因为整条街道上都是行人匆匆，唯有这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不徐不缓地走在雨幕中，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隔绝开来。
也因为这人身上竟是一袭汉服。
没错，就是已经被抛弃使用很久了的汉服，牡丹的家中也有一套，是她娘亲留下的，是很漂亮的嫁衣，牡丹的娘是汉人女子，当初嫁人时执意要穿传统的嫁衣出嫁，嫁衣是她一针一线缝好的，因为主人的爱惜现在依旧颜色鲜亮。
牡丹勉强可以认出那是汉服。
油纸伞挡住了青年的脸，但是挡不住对方身上的气质，那种仿佛跨越了千百年的世家公子气度，浊世独立，清贵优雅。
牡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大声喊道：“卖花了！卖花了！卖花了……”
牡丹看见青年的步伐停住，下一瞬对方转身向她走来。
牡丹嘴角一扬。
青年停在牡丹面前，放下了伞。
“先生，你要买花吗？”牡丹期待地看去，然后便是睁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盯着青年的脸没有挪开目光。
天、天啊，这位先生可真好看！
牡丹面前的青年的确是好看，而且好看的有些过分了，眉眼清俊，细腻如画，每一处都仿佛是造物主用了十二分细心耐心打造出来的，美好到不真实。
牡丹看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比眼前的青年更加好看的人。
青年的目光淡淡在女孩手里的花篮上扫了一眼：“……怎么卖？”
牡丹的篮子里只有最普通的白牡丹，清淡的声音让女孩回过了神，小脸微微涨红：“……两、两个铜板一枝。”
空折递出一块大银，随意挑出一枝尚带着露珠含苞待放的花朵。
牡丹愣愣看着花篮中的银元，憋了半响，道：“先生，我没有那么多钱找开给你……”
“不用找了。”空折道。
女孩的脸色更加红了起来：“可是……”
空折的目光从手中的花苞移到女孩身上：“我说，不用找了。”
依旧是清冷又带着漫不经心的声音，莫名的牡丹打了个寒颤，诺诺不敢再开口。
“我问你一个问题。”空折又道，见女孩点头如捣蒜后，继续道：“你知道洛阳哪里有芍药吗？”
“芍药？”牡丹怔了怔，随即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先生，洛阳是不可能有芍药的。”
“洛阳只有牡丹。”牡丹咬重了声音。
洛阳本来就是牡丹之城，当地百姓最是以牡丹为荣，又怎么会去养有“假牡丹”之称的芍药？
芍药在洛阳人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虽然牡丹也不懂，不就是花而已，有什么关系？
空折盯着女孩静静看了几瞬，突然便笑了，他本来就生得眉眼精致，细腻如画，本来应该是那种翩翩世家公子的感觉，却因为神色过于冷淡而失之可亲，好看是好看，却像是精美的人偶，如今一笑起来便是往画里注入了灵魂，整个人都生动起来，虽然这笑容转瞬即逝，但足以惊心动魄。
至少牡丹又一次看呆了。
空折看着这个小姑娘，微笑道：“你可有念过书？”
牡丹眨了眨眼睛，还是呆呆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去过学堂，但是爷爷交过我识字。”
“那可学了‘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句诗？”空折又问。
牡丹点了点头：“我一开始，学的就是这句诗。”
空折弯了弯嘴角：“那你可要一直记着。”
牡丹：“啊？”
她一头雾水，青年却已经转身离去了，牡丹下意识想追过去，却被突来的倾盆大雨拦住了步伐。
青年如同来时一般撑着那把青色油纸伞，融入了雨幕中。
牡丹捏着那块银元，青年明明走得不快，甚至称得上是步履悠闲，却是几瞬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莫名的，她又打了个寒颤。
突然的，她的视线里闯入了一抹白色，牡丹定睛一看，那是一瓣被雨水打湿了的白色牡丹花瓣，黏在青石板上承受着大雨击打，破碎惨烈。
牡丹呆了呆——
那是她刚刚卖出去的牡丹花吗？
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芍药(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