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城门三天之后》云涧鸣鹤

17、十七本命簿

　　李华嘴角猛一抽搐，瞬即化作凌厉杀意，折扇扇骨挥做森寒短刃，疾步冲上前！

　　江月不闪不避，挥刀斜劈！

　　扇骨做匕首，什么花里胡哨，短兵对长刀，长刀优！

　　江月第二天握刀，大开大阖，粗中无细。

　　很快就被李华找到空子，挥刃向咽喉——

　　一阵琴音拂过，沉郁如泽，令人身形都不由为之一顿。

　　紧接着，梅当归的黑袍身形闪现，挑飞刃扇。

　　李华这边三个人，江月和梅当归，两个人。

　　对峙。

　　片刻沉默。

　　李华挥手召回他的刃扇。

　　扭头看向草丛之中，发出琴音的一小块空地。

　　一个面容乖巧，看起来有些瑟瑟的小男孩，颤抖着身子，从草丛中钻出来。

　　头上顶着一片紫色的小草叶，随着身子一晃一晃的，有点可爱的意思。

　　是黄启凡。

　　黄启凡抱着一把木琴，咬着下唇，默默站到江月身旁。

　　江月感到一丝古怪。

　　“为什么再三帮我？”

　　黄启凡偏头看一眼江月，又迅速低下头：“总……总不能看他乱欺负你。”

　　江月轻叹着摇摇头。

　　她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看着懦弱的人终于有一丝勇气起来抗争，她不是不感动。

　　但黄启凡现如今还是炼气五阶，她也担心他。

　　黄启凡深怕她拒绝，又磕磕巴巴地说着：“别拒绝我，我是琴修，也能给你们一些助力。”

　　琴修是一个比较复杂的修士——

　　音乐可以激励人心，也可以使人颓废。
　　琴里可以藏一把剑搞偷袭。
　　也可以在弹琴的过程中运出灵力，实实在在发出攻击。

　　什么都能用，却什么都未必能用好。

　　江月归根到底不指望黄启凡，见他眼睛亮晶晶的只期待自己能帮上忙，便也随他。

　　反正她自己也只是惹事的……刚才也靠的梅当归来救。

　　江月握紧刀柄，问道：“你又怎么了，三天两头找我麻烦。”

　　她都厌倦了= =

　　李华冷笑道：“我不这样，你又怎么会好好听我说话呢？”

　　江月叹气，李华还是为了王爷的事。

　　“我好好听你说了，”她叹气，“我也好好回答你了，我没有和王爷联系，更不知道你的妹妹魂归何方。”

　　李华咬牙切齿，“我问了叶师兄，他也说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知道？！”

　　江月虚起眼：“北楚国的王爷，你自然该问北楚国的人。”

　　例如……把王爷变成猫的国师。

　　她不乐意和李华讲，她宁愿和他打一架。

　　反正李华不听人话。

　　果然——

　　李华恨声道：“你就是故意的，知道我现在只是筑基期，不能出宗门修行，故意拖时间，等到我金丹期！”

　　江月扶额，“那你想怎么样？”

　　“现在把你和王爷联络的法器给我！”

　　“没有，真的。”

　　“怎么可能！”李华气得又是一扇子拍过来，方寸大失，被梅当归一下格挡住。

　　——李华这个筑基期的修士可以说是极其没有牌面了。

　　梅当归笑道：“好好说话。”

　　李华的头朝山坡上一瞥，很快镇定下来。只是说话难免带着气。

　　“北楚国的皇室结姻，基本上，夫妻为了宣誓忠诚，会互相送一个玉牌，能确定位置，发出消息……你没有？”

　　终于好好说话了……江月松一口气。

　　玉牌这个东西，她有一点印象。

　　成婚的那天，教养姑姑塞到她的手上，要她好好保存，能交流用。

　　结果，她那天晚上没有等到王爷，只等到王爷在美妾院里睡的消息。

　　她已经看过结局，更加认定交流是没有意义的，索性把玉牌扔嫁妆箱子里（她也就这点财产），锁库房去。

　　现如今，应该已经被江家人抬回江家去了。

　　江月把事情和李华都说分明，李华的脸色一时间颇为好看。

　　半晌，他冷笑一声，看江月和看废物似的：“你连个男人都不会哄？居然还占了位子三年，不让我妹妹早日坐上那个位子，多享几天福。”

　　江月：“……”

　　她错了，她不该认为她能和李华好好沟通。

　　一个人能集宠妹和脑残于一身，也是相当神奇了。

　　江月按了按太阳穴，笑道：“你也知道那位子是享福啊，既然是个享福的位子，我既然是能赖多久赖多久了。”

　　梅当归噗嗤一声笑。

　　李华冷笑，扭头看向他：“你不在意？你的江月姑娘之前可是有夫君的！”

　　梅当归很疑惑地看回去：“我为什么要在意？”

　　李华恨恨地看向黄启凡。

　　黄启凡登时表态：“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修仙漫漫几百年，换几个道侣也不是稀奇事。”

　　李华：“……”

　　李华又一次败北，最终只能咬碎后槽牙，道：“你们都给我等着。”

　　江月无所谓地挥挥手，“再见。”

　　黄启凡抱着他的琴，看起来还有些自惜。

　　梅当归凑上前问：“你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啊，他好像不是第一回找你麻烦了。”

　　江月摊手：“不知道。”

　　李华带着他的两个手下走了。

　　离开之后，江月继续老老实实练刀法。

　　她练着练着发现……自己还是要找找刀法书籍，练一练。

　　她现在练的样子，满满的野路子风。

　　不过光是练两下力气，将灵力融入挥刀之中，就够她受益。

　　练了片刻，江月原地休息。

　　看着来路不明、颜色奇诡的紫草，她终究忍不住，唤出命簿。

　　——暗地里向叶清风保证，她绝对是最后一次唤出命簿！

　　冥冥预感，让她召出命簿。

　　薄得狠，除了书皮只有两页。

　　《植株·一颗紫草·凌霄宗圣蘑谷》

　　【…………
　　【某年，受千针尸毒感召，化为紫毒草。】
　　【某年，被尸化奇行种踩死，化作紫泥。】

　　没了。

　　江月有些想不通。

　　尸化……意味着什么？

　　江月想查看魔物奇行种的命簿（她已经把叶清风忘到九霄云外），可她刚看中一个，梅当归就将其劈成一片紫雾，消散入土。

　　江月默默摇头。

　　明显，她刚才能看到侥幸活到尸化奇行种的时候，都是运气好。

　　正常情况，她用命簿，也只会白搭。

　　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月歇了心思，握刀，好好修炼。

　　或许是因为手上有兵器，心中不会慌。她的念头坦坦荡荡——

　　她现在只有炼气期，不知道尸化是什么，不知道尸毒是什么。

　　别人不会平白无故和她解释，她说出去，也未必有人信。

　　又不是每个人都和翟客一样被她“宰”。

　　梅当归潇洒一刀劈开一个奇行种后，问她：“你怎么看起来听开心的？”

　　江月道：“因为有奔头。”

　　梅当归问：“奔头？”

　　江月道：“我要升筑基！”

　　.

　　转眼五个月过去。

　　江月和叶清风说了她看到的消息，掐头去尾的，只说圣蘑谷的紫草会有异变。
　　叶清风笑意温和，其中甚至有两分无奈：“我说过的，不要过多使用你的天赋能力……”
　　江月连忙保证以后不随意使用，等她千保证万保证，终于磨得叶清风送口后，她才反应过来——

　　叶清风什么都没说！甚至解释都没有！

　　除了这一点让江月无语之外，其他一切都很顺遂。

　　她交到了梅当归这个朋友，不用做太多，隔几天约一次圣蘑谷练刀之约。
　　黄启凡也经常黏过来，十足的好意，江月冷冻了一个月多后，终于决定迈过心下的坎，忽略他之前做刀疤男跟班的行为。

　　最让江月开心的是，很久没有李华消息了。他似乎打算通过其他办法找他妹妹的芳魂。

　　相比之下，成功突破，升到筑基期，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月在仙梧林，给腰间系淡黄色的储物袋。筑基期能用上容量更大的储物袋。

　　升到筑基期，要考虑的第一件事，是选星君，顺带搬个家。

　　仙梧林只有炼气期弟子才能居住，江月刚升上筑基期，就有着气根小屋能被自己拆掉的感觉。

　　江月屏息凝气，给自己系好储物袋之后，把屋里各种东西都收拾干净。

　　小屋的角落还有一土丘的凝灵草，江月哭笑不得地收拢起来。

　　升到筑基期后，她明显感到自己的筋脉又一次凝塞，估计是要买那些千年级别的灵药了。

　　凝灵草，只剩下融水甘甜的好处。其他收拢凝练灵力之类的好处……不足挂齿。

　　“喵……”黑·罪魁祸首·猫也对此有些不好意思。

　　江月把剩下几根草叶都收拾干净，抱上黑猫，跳下屋去。

　　筑基期，任性。

　　风声呼呼吹过，转瞬间，江月稳稳踩到地上。

　　梅当归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辞：“好！”

　　江月回以一笑，问道：“你等多久了？”

　　梅当归笑嘻嘻地把自己的头发挠乱，他觉得乱发会更衬出他的潇洒，“没多久。”

　　江月也不扭捏：“走吧。”

　　他们今天要做的事，是每个升到筑基期、又有志留在凌霄宗深造的修士都会选择的——

　　拜入凌霄三星君座下。

　　凌霄三星君——
　　天璇星君座下以文为主，多思索天地大道，学识广博。
　　天权星君座下以武为主，多以身抗衡天地，舞刀弄枪。
　　天玑星君座下以杂为主，包容并蓄，擅甲器的修士往往拜入此座，如今以医修叶清风最为出彩。

　　自从那次握刀之后，江月酣畅淋漓，再没考虑过其他方向。

　　梅当归的父母皆是天权星君的弟子，他从小耳濡目染，也不考虑其他方向。

　　他们都准备拜入天权星君门下，从此日日挥刀不辍。

　　他们已经考虑成熟，今天只是付诸实践的普通一天。

　　江月正待迈步，一旁的树墩后跑来一个黄橙橙的家伙，啪叽一下抱住梅当归的脚，不撒手。

　　江月……江月望天。嗯，今天天气很好。

　　怀里的黑猫也跟着望天。

　　谁能想到，这黄不拉几的家伙，以前居然是王爷呢？

　　瞧他现在对梅当归的黏糊劲，仿佛他从来都只是一只猫。

　　梅当归笑嘻嘻地抱起大黄猫，紧接着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你怎么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