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落在昨日窗》望廷

2、五年异地恋

　　江小瑜蜷在沙发里哭得天昏地暗。薇薇在参观他们的新房。
　　房子是周爸爸两年前就买好的，房产证上只写了江小瑜的名字。周爸爸说，这是嫁妆，也是聘礼，反正干女儿迟早要变成儿媳妇的，又跑不了。
　　二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请的是市里最好的装修公司，家俱和电器也都买的最好的，江小瑜和周云靖几乎什么心都没操，全是双方父母给张罗的。
　　除了主卧、客卧、书房，连儿童房都布置好了。周妈妈希望江小瑜一结婚就赶紧要孩子，最好是生两个，到时候两家老人一家带一个。
　　周妈妈还说，如果生的是一男一女，她要带孙女。养儿子她养得烦烦的了，就想养个女儿。

　　上小学之前，江小瑜在周云靖家待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都长。周妈妈喜欢给她买各种漂亮裙子，各种漂亮头花，每天换着花样打扮她。
　　江妈妈是护士，经常要加夜班。江妈妈一上夜班，周妈妈说江爸爸一个大男人又不会照顾孩子，连晚上都不让江小瑜回家，就和周云靖挤在一张床上睡。小学四年级之前，江小云经常都是被周云靖搂在怀里哄睡着的。

　　初二那年江妈妈被学校教导主任叫去谈话，说江小瑜早恋了。江妈妈只是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两个孩子几乎打从睁眼就朝夕相处，一张床上都睡了几年了，到了青春期要是不谈恋爱，当父母的才该慌了，得怀疑孩子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呢。
　　不过江妈妈从来没考虑过让周云靖做她女婿的问题，因为对她来说，这压根就是不需要考虑的事儿。眼皮子低下长大的孩子，模样长得好，品德也没得挑，没有比周云靖更适合当她女婿的了。
　　周爸爸的饭局多，经常把周云靖和江小瑜一起带上，跟别人介绍说，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媳妇。
　　江小瑜打从记事起，就是这么被周爸爸介绍的，她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尴尬。长大了她会和周云靖结婚，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薇薇劝她毁婚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到底自己该怎么办。
　　江小瑜不相信周云靖会劈腿，而且居然还不止一次。薇薇冷笑着“哼”了一声，说：“你们大学毕业快有五年了吧？这五年你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总共加起来有没有一百天？剩下的一千七百多天，周总都在做什么，你觉得你清楚，还是我这个助理清楚？”
　　江小瑜嘴里吼着“不可能”，但心却已经虚了。确实，这五年为了周云靖不去看她的问题，她已经闹了好多次了。

　　别的异地恋人别说是五一，十一大假了，就是周末得点空，都恨不得打飞的约个会。可是周云靖从不去看她。也不让她飞回去看他。
　　周云靖说：“猪头，周末了不和你闺蜜逛逛街，看看电影，做做女孩子该做的事，来回瞎折腾什么，不嫌累啊！”
　　江小瑜说：“你嫌我累，那你来呀，你来看我呀。”
　　周云靖说：“就算是仙女，天天看也有看够的时候，何况你长得跟猪一样，看你干啥？还不如看维密。”

　　有时候江小瑜会被周云靖气哭，把他拉进黑名单里。
　　周云靖一看江小瑜真生气了，会坐飞机来看她，掰过她的脸，“啧啧，哭这么难看，不算数，去，到一边重新哭去，哭好看了再喊我。”
　　江小瑜气得挥起拳头狠狠地打周云靖，一点都不心疼。
　　周云靖坐着不动，任她打，嘴里说着：“不要打了，我再说一遍，不要打了，你再打我就不客气了！”
　　本来心里就委屈，周云靖不好好哄哄，还这么凶巴巴的样子，江小瑜就更气了，下手也就更狠了。
　　周云靖被打毛了，把江小瑜往肩上一扛，就给扔到床上去，抽出裤子上的皮带在手里挥舞得“啪啪”作响，瞪着眼睛吼道：“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要我收拾你是吧？”
　　皮带一下下的抽打在江小瑜的身上，打得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直求饶。但周云靖却不依不饶：“三天不打就上房掀瓦的女人，不狠狠收拾你一顿，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等收拾完了，周云靖把江小瑜搂在怀里说：“老婆，下次能不这么玩了吗？万一真把你打痛了怎么办？”
　　“下次你当送外卖的，往饭里下迷药。”
　　“哪来的迷药啊！你饶了我吧。”
　　“笨猪，你把可乐换成红酒，我假装是迷药呗。”
　　“你可真会玩。”周云靖苦着脸说。
　　江小瑜一脚把周云靖差点给踢下床，“做饭去！让我再睡会。”

　　吃完饭周云靖就要走，江小瑜不让，非要他住一个晚上再走。周云靖让她别闹，说公司真的忙不开身。江小瑜就坐到地上哇哇大哭。
　　周云靖叹口气，先摸了摸江小瑜的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外面的包装纸，递给她。
　　江小瑜用衣服袖子把眼泪擦干，接过棒棒糖放进嘴里，不哭了，说：“你走吧。”
　　从小到大，只要江小瑜一哭，周云靖就用棒棒糖哄她。对江小瑜来说，棒棒糖就是幸福的味道。
　　后来，这成了他们俩人之间的暗号，如果周云靖在江小瑜胡闹的时候，用棒棒糖哄她，就说明他那时是真的需要她的理解和支持。
　　五年来，只要江小瑜不哭不闹，周云靖从来不会主动去看她。就算被她哭闹得去了，也是当天去当天回，一颗棒棒糖就把她给打发了。
　　江小瑜以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被薇薇这么一问，才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可能这五年里周云靖早就变心了。

　　半年前，是周爸爸催着周云靖说，你赶紧把我儿媳妇娶回家来，你妈要抱孙女。
　　周云靖就给江小瑜打电话，说：“老婆，你在外面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乖乖回家。”
　　江小瑜所在部门的领导辞职了，那会她正在和另外一个同事竞争主管的位置呢。但是周爸爸给她打电话，说：“主管有啥当的，回来，老爹给你再开个公司，让你当老总。”
　　江小瑜说：“爸，我想自食其力。”
　　周爸爸说：“再不回来，打你屁股了！”
　　江小瑜一听这话，就乖乖回去准备跟周云靖结婚了。

　　从小到大，亲爸亲妈和周妈妈，谁都没打过她，就周爸爸，发起脾气来把她和周云靖两个人一起打。不过打周云靖打得重，打她都是轻轻的。
　　江小瑜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夏天，周云靖偷了她妈妈的两件白大褂，带着她大晚上的躲在小区的绿化带里，见有人过来，就从绿化带里窜出来，鬼叫着学僵尸跳，把来人吓得鬼哭狼嚎的掉头就跑。
　　他们吓的最后那个人，喝了点酒，迷迷糊糊的正往家走呢，突然见路边跳出来两只小鬼，脸色煞白，血红的舌头快垂到胸前了。
　　“妈呀！”他大叫一声，正准备转身跑呢，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回过头再一看，这两小鬼我认识呀。
　　两小鬼也认出了他，转过身抱头鼠窜。一只跟另一只说：“靖哥哥，你是猪啊，你亲爹你都认不出来！”
　　另一只说：“你也是猪，连亲公爹你都认不出来。”
　　周爸爸那个火气，蹭蹭蹭的就往头上冒，他追着两小鬼跑，最后一手一只，把两小鬼捉回了家。

　　一开门，周妈妈也被吓了一跳，妈呀，这两熊孩子，脸上祸祸了有半袋面粉吧，再一看那假舌头，越看越觉得眼熟。
　　周妈妈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她的红色呢子裙，被扔在最上面，拿起来一看，上面两大洞，正是那两假舌头的形状。
　　周妈妈的火气，也蹭蹭蹭的就往头上冒，“周云靖，你给我死过来！”
　　周云靖死不过去了，他被周爸爸满房子的追着打呢，一同被打得到处乱窜的还有江小瑜。

　　夏天嘛，家家户户都开着窗户，楼下的江爸爸站在阳台上抽烟，先是听到周妈妈的怒吼声，接着又听到周爸爸的喊骂声，然后又听两孩子的嚎叫声，声音传得真真的。
　　江爸爸就上楼去敲门，一进去就见两只鬼往他跟前扑过来，妈呀，这什么东西啊，江爸爸也被吓得一愣神。
　　看到江爸爸上来了，周云靖老实了些，不好意思再满房子跑了，老老实实地站在客厅里，江小瑜也不跑了，跟他并肩站着。
　　周爸爸手里拿着扫把，轮流打两孩子的屁股。边打边说：“让你们再淘！让你们装鬼吓人！”
　　江小瑜被打得直哭，喊道：“亲爸，救我啊！”
　　江爸爸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说：“打得好，老周，继续打，你打累了换我来。”
　　江小瑜一看，亲爸不管她，又冲着周妈妈喊：“妈，你再不管我要被打死了！”
　　最后还是周妈妈不忍心了，一把拉了江小瑜去洗澡。
　　江小瑜从小就把周云靖的父母喊爸，喊妈，一喊就是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不当周家的儿媳妇了。

作者有话说

　　我：江小瑜，你真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