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魔芋片片

5、第5章

　　逸夫楼是专门用来陈设教学仪器的，平常作辅助教学之用，除了实验课或者活动探究课时会有学生活动的痕迹，平常几乎就是空荡荡的摆设，这一点从厕所看的尤其明显，地面砖白到发光，没有半滴水渍，水槽旮旯里残留着几根零散的烟头，是男生课间间隙留下的杰作。
　　苏九站在门外，双手插兜，无聊地踢脚下一块小石子，他以不远处的水泥线为门框，以石子所在处为点球点，学着某个球星的动作，右脚轻轻一推，石子直接飞过了门线。
　　厕所一直传来哗哗的水声，里面的人没有说话，苏九也没主动找他讲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过来，但他心里是偏向要跟着过来的，如果非要给自己个理由，苏九觉得，大概是雷一洋都来了，他这个中间人不好不来。
　　忽然间，兹拉一声，厕所门被打开，顾杏林露出半个脑袋，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你朋友来了吗？”
　　“没有，”苏九将石子踩在脚底，看向他，“再等一下，他去体育馆休息室拿的衣服，应该没那快。”
　　“好，谢谢。”顾杏林突然咧开嘴，笑容在他脸上慢慢浮开，仿佛能够融化冬天的雪，温暖灿烂。
　　苏九愣了一下，原来笑的时候，眼里有星星是这个样子。“你眼镜呢？”
　　顾杏林向后撸了一把湿发，又从兜里掏出眼镜，“刚刚洗头的时候沾上水了，镜片上都是水，你身上还有纸吗？”
　　苏九拿出仅存的最后一包纸，朝顾杏林扔了过去，结果对方因为没有眼睛夹持，失了准度，没接住，纸巾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扔的倒是准，差一点就进水池了。”顾杏林笑着说，转身向里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纸。
　　此时一阵夏日的热风吹过，轻轻带动木门慢慢往里走，咿轧咿轧在空气中响动，待木门完全打开时，顾杏林正转身准备戴上眼镜，半裸身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苏九面前。
　　“身材不错。”苏九眼神一暗，“练过？”
　　“没有，每周末都晨跑算吗？”顾杏林看着自己隐隐可见的六块腹肌，没有闪躲。
　　“......”我就看你就瞎扯。
　　顾杏林见他没说话，又问，“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什么？”
　　“我以为你至少会好奇，”顾杏林顿了一下，“关于我刚刚在班里做的事。”
　　“好奇也不一定代表要刨根问底，而且老杨知道我跟你出来，肯定要喊我进办公室喝茶，知道些什么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嗯，你说的在理。”顾杏林笑道，“那老杨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了。”
　　苏九点头，表示应许，他将脚底的石子踢向对方，抬头就看见楼下不远处，雷一洋奔着朝这边跑来，沿途层层灌木和樟树将他遮了个大半，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脑袋和不断奔跑的步子。
　　苏九示意顾杏林看楼下，“来了。”
　　雷一洋一见两人看向自己，挥着手里的校服，嘴里喊道，“等着你爸爸。”
　　“......”苏九看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并不想认识这个人。
　　雷一洋显然比当事人更兴奋，上来就把顾杏林各种夸了一通，显然没有第一次见面应有的拘谨。“兄弟，你这身材可以的啊，跟你这么一比，我倒是像白斩鸡了。”
　　“你也不错。”顾杏林夸了回去，雷一洋更乐了。
　　苏九看他这架势，怕是要继续在这四楼聊到上课，便抢过雷一洋手里的衣服扔给了顾杏林，“赶紧穿上，待会楼下人更多，还有不用想着还，他衣服多。”
　　“操，你借花献佛。”雷一洋一乐，笑着对顾杏林说，“是挺多，差点被学校负责校服采购的人除名。”
　　“校服还是要还的，明天早上拿给你。”
　　雷一洋也没强求，多一件少一件无关痛痒。
　　一行人刚回教室，顾杏林就被班长带话叫到了办公室，苏九以为最多两节课，因为第三节课就是杨虹的数学课，可谁知道第三节课杨虹来了，他却没有回来，而且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
　　苏九是吃饭的时候被叫过去的，踏入办公室的门，却不见顾杏林的身影，只有杨虹一个人坐在那儿，神情疲惫。
　　“苏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苏九实话实说。
　　“你身为他的同桌，应该对他有一些了解，张彬也坐在你附近，他们两平时有什么矛盾？或者闹过不愉快之类的。”
　　“不知道。”苏九沉默了一会儿，“在我的记忆里，没有。”
　　杨虹变得严肃，低呵道，“我记得在高一的时候就说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打架斗殴，不过这事也已经不止简单的打架这么简单了，你知道什么最好一一说清楚。”
　　苏九很久没见过杨虹这个样子了，上一次还是因为班上大部分人作弊，被抓住之后，她在班里整顿了两个星期，连续一个月没好脸色。
　　忽然苏九隐隐觉得，也许当时应该问出自己的好奇。
　　“杨老师，顾杏林他怎么说的？”苏九问道。
　　“自己有洁癖，被倒了一碗吃剩下的粉，心里很不爽，对方还不道歉，所以一气之下把对方打了一顿。”杨虹回忆着顾杏林说的话，觉得脑壳疼，“那孩子我还不了解吗？怎么会因为这个打架，然后我调了监控，就着张彬说的话，把张彬平时玩在一起的朋友叫过来谈话，一问就问出来了。”
　　“问出什么了？”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张彬也是班上的一员，我得保护他的自尊。现在问题是我把问到的和顾杏林对峙，他持冷处理，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你如果知道什么内情一定要跟我说，明白吗？”
　　苏九再次沉默，他是真的什么不知道。
　　“行了，你先回教室吧。”杨虹叹气，觉得问不出话，便不再留，“下午第一节课把熊二森叫我办公室。，”
　　“嗯。”苏九思索着什么，终于还是在出办公之前问类一句，“他人呢？”
　　“谁？”
　　“顾杏林。”
　　“回家反省。”
　　放学的时候，杨虹在两位主角不在的情况下，在全班对这件事做了一节课的思想政治教育，表明了事件的严重性，并表示以后若在发生同样的事情，绝不仅仅是回家反省那样的简单，而由于大部分同学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杨虹发火的样子，倒是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苏九接下来几天都没看到顾杏林，日子还是和往常一样，没多大变化，毕竟人在这儿平常也说不上几句话。只是做起数学，无法下笔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对方，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六，他是被雷一洋手机轰炸吵醒的，“有屁放！”
　　“都八点半了，赵哥怎么还没来？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电话那头很是着急。
　　“他又不是没长腿。”苏九翻了个身子，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八点二十，离八点半还差十分钟。
　　“可是漫展九点就开始了。”
　　“所以呢？”
　　“赵哥不喜欢迟到。”
　　苏九无语，直接挂断了电话，准备睡个回笼觉，赵西刀比他俩大三岁，苏九认识他还是雷一洋介绍的，他对赵西刀第一印象并不好，因为对方穿的女装，浓妆艳抹，一身超短裙却在公共场合叉大开腿抽烟。
　　但偏偏雷一洋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天天赵哥长赵哥短，警告几次无果后，他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反正赵西刀也很照顾雷一洋，就像亲哥一样，刚好弥补他父母常年不在的缺失，只要不出事，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没睡多久，苏九又被一阵电话轰炸吵醒。
　　“又怎么了？”某人起床气未消还更甚。
　　“这回真的八点半了，赵哥还是没到，他说八点到的，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电话那头快急开了锅。
　　“你打电话试试。”
　　“打了，一直关机。”
　　“也许在路上，没听着。”
　　“就算堵车也不会迟半个小时，”雷一洋扶额叹气，“你快过来吧，我再给他打电话。”
　　“好，别着急。”苏九知道雷一洋真的急了，赶紧从被子窜出，简单洗漱了一下，拿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去哪儿？”有人突然从后方叫住他。
　　“同学家。”
　　“早点回来。”男人说道。
　　“嗯。”
　　苏九离雷一洋家不远，穿过一条街就可以到，用不了十分钟。只不过这条街算得上是贫富分界线，街的另一边高档小区林立，是近两年才新建起来，而另一边则是老旧的楼房，专供进城务工子弟居住。
　　苏九刚穿过菜市场，雷一洋的电话又来了。“赵四刀到了吗？”
　　“松花医院，直接去松花医院！”电话那头是摩托车启动的声音。
　　“怎么了？”
　　“赵哥被打了。”